26. 第 26 章

作品:《李白在红楼

    正月刚过,潇湘馆的梅花还未谢尽,黛玉就见了红。


    那日清晨,宝玉正为妻子描眉,忽听她"哎呀"一声,低头看见浅色裙裾上已晕开一抹刺目的红。他手臂一抖,画眉的螺子黛在黛玉额角拉出一道长长的黑线,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没事的..."黛玉勉强笑着,手指却死死攥住他的衣袖,指节泛白,"许是昨日站久了..."


    宝玉一把抱起她放到床上,转身嘶吼着让人请太医。他握着黛玉冰凉的手,看着她血色一点点从脸上褪去,好像要像捧雪般渐渐消融。


    太医院的张院判来得很快,把脉时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他示意宝玉到外间说话,声音压得极低:"胎儿暂且保住了,但贾夫人体质太弱,胞宫不固...即便这胎能保住,生产时也..."


    "也什么?"宝玉声音发颤。


    "十难存一。"老太医叹了口气。宝玉耳边嗡嗡作响,他似乎看到了香消玉陨的人,头疼得厉害。


    "保大人。"他听见自己说,"无论如何,保大人。"


    回到内室,黛玉已经醒了,正望着帐顶出神。见宝玉进来,她强撑笑容:"太医怎么说?孩子...还好吗?"


    宝玉坐到床边,将她纤细的手指贴在脸颊:"孩子没事。但你得好好休息,不许再劳神。"


    黛玉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回避,目光一黯:"还有呢?太医还说了什么?"


    宝玉知道瞒不过她,只得将太医的诊断轻声说了。出乎意料,黛玉听完竟笑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奇异的光彩:"我当是什么大事。能为你留个孩子,我很欢喜。"


    "胡说什么!"宝玉猛地站起,打翻了床头的药碗,"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黛玉不答,只是从枕下摸出那个白鹤香囊——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却依然散发着淡淡梅香。她将它贴在脸颊:"你还记得送我这香囊时说的话吗?''愿如梁上燕,岁岁常相见''..."她抬起泪眼,"可我更想给你留个血脉,这样哪怕我..."


    "住口!"宝玉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声音哽咽,"没有哪怕...你一定会好好的。我已经让茗烟去寻江南的名医了,实在不行...我们就辞官归隐,什么功名利禄、子嗣传承,统统不要了!"


    黛玉在他怀里轻轻摇头,却没再说话。


    荣禧堂内,王夫人听完宝玉的转述,手中茶盏"啪"地摔得粉碎。


    "糊涂!"她厉声喝道,"这是贾府长孙,岂能说不要就不要?太医危言耸听罢了,多少妇人生产时都说凶险,不都挺过来了?"


    宝玉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母亲,儿子宁可绝后,也不能失去黛玉。"


    "你..."王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转向一旁沉默的贾政,"老爷倒是说句话啊!"


    贾政捻着胡须,眉头紧锁:"太医确实这么说的?"


    "儿子不敢欺瞒。"宝玉叩首,"黛玉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了。"


    贾政长叹一声。他想起当年林如海临终托孤时的场景,那个清瘦的文官紧紧抓着他的手说:"小女体弱,望仁兄多加照拂..."如今若为子嗣害了黛玉性命,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颜面见妹、妹妹?


    "要不..."贾政犹豫道,"先保大人?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王夫人尖叫起来:"以后?太医都说了能怀上是奇迹!何况宝玉不肯纳妾,哪来的以后?"她突然压低声音,"这样,你若同意纳周家小姐为贵妾,我就答应保大人..."


    "母亲!"宝玉猛地抬头,眼中怒火灼人,"您当这是买卖吗?儿子今生今世只有黛玉一人,宁死不纳二色!"


    "逆子!"王夫人抓起佛珠砸过去,"你眼里还有没有父母祖宗?贾府百年基业,难道要断送在你手里?"


    宝玉不躲不闪,佛珠砸在额角,顿时渗出血来。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儿子不孝。这就带黛玉南下求医,绝不连累家族。"


    贾政见状,终于拍案定夺:"胡闹!都给我住口!"他扶起宝玉,沉声道,"你母亲是急糊涂了。就依你,保大人要紧。"


    王夫人还要争辩,贾政一记眼刀过去:"林公为国捐躯,若我们为子嗣害他独女性命,朝野上下会如何议论?太子会如何看贾府?母亲也不会答应的。"


    这话点醒了王夫人。如今贾府仰仗太子,而太子最重情义,若因此事坏了名声...她不甘心地抿紧嘴唇,不再出声。


    宝玉谢过父亲,匆匆赶回潇湘馆。一进门就听见黛玉在里间低声抽泣,紫鹃正劝着什么。


    "...姑娘别多想,养好身子要紧。您若有个闪失,二爷还活不活了?"


    "可我..."黛玉声音微弱如游丝,"我这破身子本就一塌糊涂,不知道能活到几时...若能给他留个孩子,也算..."


    宝玉听不下去了,掀帘而入:"算什么?"他冲到床前,握住黛玉瘦削的肩膀,"你若不在了,我要孩子做什么?让他从小没了娘亲?"


    黛玉被他罕见的厉色震住,一时噤声。宝玉深吸一口气,放缓语气:"我已求得父亲同意,明日就请太医开药..."


    "不!"黛玉突然挣扎着坐起,"我要这个孩子!"她眼中泪光闪烁,却异常坚定,"宝玉,你听我说...我这一生,父母早逝,孤苦无依。直到遇见你,才知人间有暖。"她将他的手拉到微微隆起的腹部,"这是我们的骨血...是我存在过的证明..."


    宝玉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他将脸埋进黛玉掌心,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袖口:"可你若有事...我..."


    "我会小心。"黛玉轻抚他的发顶,"太医不是说还有五个月吗?好好调养,未必没有转机。"她忽然笑了,"你忘了?我可是熬过几次生死的人,阎王爷都不敢收我呢。"


    宝玉抬头,看见她苍白脸上强撑的笑容,心如刀绞。他知道黛玉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好。"他终于妥协,"但你要答应我,若情况有变,立刻保大人。"


    黛玉点点头,从枕边拿起那个白鹤香囊递给他:"帮我换上新的香料吧。等孩子出生,我要亲手给他绣个新的,绣一对小鹤..."


    三日后,太子派来的江南名医到了。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诊完脉,开了个奇怪的方子——每日清晨采集竹叶上的露水入药,辅以燕窝粥调养。


    "夫人曾中过毒,非寻常药物可解。"老医者对宝玉解释,"竹露清冽,能涤荡脏腑余毒。至于能否撑到生产...就看造化了。"


    宝玉亲自带人采集竹露,日日不辍。黛玉的气色竟真的渐渐好转,腹部也一日日隆起。每当胎动时,她总会拉着宝玉的手去感受,眼中闪着母性的光辉。


    王夫人虽不再明着反对,却暗中吩咐周瑞家的准备生产用的襁褓衣物,又悄悄在佛前供了长明灯,祈求孙子平安。


    这日黄昏,宝玉从翰林院回来,看见黛玉坐在廊下绣花。夕阳为她镀上一层金边,显得格外宁静美好。她手中是一件小小的红色肚兜,上面绣着...一只展翅的白鹤。


    "怎么绣这个?"宝玉轻轻从背后环住她,"我还以为会是麒麟或者鲤鱼..."


    黛玉靠在他胸前:"白鹤多好,清清白白,自由自在。"她顿了顿,"若是个女孩,就叫她鹤卿如何?"


    "好。"宝玉吻了吻她的发顶,"男孩女孩都好。"


    暮色渐浓,几只归巢的雀儿掠过庭院。黛玉忽然轻声说:"宝玉,答应我一件事。"


    "嗯?"


    "若我真有不测...你要好好待我们的孩子。别...别学我父亲,哀毁过度..."


    宝玉手臂一紧:"又说傻话。"他将她转向自己,额头相抵,"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愿如梁上燕,岁岁常相见''...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


    黛玉笑了,眼中泪光与夕阳交融,璀璨如星:"好,都听你的。"


    远处传来更鼓声,惊起一树栖鸟。


    谷雨这日,潇湘馆外新移栽的十几丛湘妃竹抽了嫩芽。贾宝玉站在廊下,看着太医为黛玉诊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香囊——那里头装着刚从扬州送来的林家旧物清单。


    "奇了。"张太医收回手,眉头舒展,"夫人脉象比上月平稳许多,胎气也固住了。"他转向宝玉,"贾大人近来用了什么新方子?"


    宝玉笑而不答,目光越过太医肩头。屋内,黛玉正倚在窗边软榻上,一袭浅碧色家常旧衣,发间只簪一支木钗,却比往日多了几分血色。她手中捧着本《楚辞》,不时抬头望向窗外竹林,唇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送走太医,宝玉轻手轻脚走到榻边,发现黛玉看的正是林如海生前批注的那本。书页边缘密密麻麻的小楷,恍如父亲隔世的叮咛。


    "今日觉得如何?"宝玉接过紫鹃递来的药碗,试了试温度。


    黛玉合上书:"好多了。刚还吃了半碗燕窝粥呢。"她指了指案上空碗,眼中闪着久违的光彩,"方才赵嬷嬷讲了不少父亲年轻时的趣事,原来他也会逃学去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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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玉心头一热。一个月前那个冒险的决定,看来是做对了。


    那日太医诊断后,他连夜派茗烟南下扬州,重金请回林家旧仆——乳母赵嬷嬷、厨娘柳嫂子、老管家林忠,还有当年伺候黛玉的小丫鬟雪雁。这些人自林如海去世后各奔东西,如今竟被一一寻回。


    更不易的是,他还派人从林家老宅运来几大箱旧物:林如海的书画、黛玉儿时的玩具、甚至林家祠堂的香炉。每一件物品背后,都是黛玉遗失在岁月里的记忆碎片。


    "对了,"黛玉突然想起什么,"林修和林俭的功课..."


    "都安排妥了。"宝玉知道她问的是林家那两个远房侄儿——林修和林俭,父母双亡后由族中抚养。上月黛玉突然提起,担心两个孩子荒废学业。"已经送入白鹿书院,就住我当年那间斋舍。山长答应亲自教导。"


    黛玉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下来:"花费不小吧?我那里还有些体己..."


    宝玉握住她的手:"我的俸禄足够。再说..."他轻抚她微隆的腹部,"将来这孩子开蒙,还得靠两位小舅舅指点呢。"


    黛玉"噗嗤"笑出声,笑着笑着却红了眼眶。她别过脸去,望向窗外那片新竹:"父亲若在...不知该有多欢喜..."


    窗外,赵嬷嬷正带着小丫鬟们晒书。老人头发花白,动作却利落,一边指挥一边念叨:"...姑娘小时候最爱在这竹荫下读书,老爷回来得早,就一块儿对对子..."


    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应和那些尘封的往事。


    晚膳时分,柳嫂子特意做了道扬州名菜"文思豆腐"。豆腐切得细如发丝,配上火腿丝、香菇丝,汤清见底。黛玉竟破天荒用了两小碗,还尝了块枣泥山药糕。


    "柳嫂子手艺越发精进了。"黛玉拭了拭嘴角,"这豆腐和父亲在世时一个味道。"


    柳嫂子抹着眼角退下后,宝玉从袖中取出个小锦盒:"今儿个林忠整理箱子,找到这个。"


    黛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方残缺的古砚,边缘有修补痕迹。"这是..."她手指轻颤,"父亲最爱的澄泥砚!那年我不小心摔坏了,他连夜亲手修补..."


    砚台底部还刻着林如海的手书:"玉儿五岁赠,虽残犹珍。"


    就着烛光,宝玉看见妻子眼中泪光闪动,却不再是往日的忧伤,而是一种温暖的怀念。他悄悄松了口气——这些林家旧人旧物,果然比什么药都灵验。


    夜深人静,宝玉从书房回来,发现黛玉还未睡,正就着灯火绣什么东西。走近一看,是件大红缎面的婴儿肚兜,上面绣着白鹤衔莲的图案——白鹤是林家纹样,莲花则是贾家象征。


    "怎么还不歇息?"宝玉轻声责备,却忍不住抚摸那精巧的绣工。


    黛玉抬头微笑:"白日睡多了,不困。"她将肚兜举到灯下,"你看,这样式可好?白鹤代表林家,莲花是贾家..."


    宝玉心头一热。这个曾自怜"草木之人"的孤女,如今正一针一线编织着两个家族共同的未来。他俯身吻了吻她的发顶:"好极了。只是别累着。"


    黛玉将针线收入笸箩,突然说:"今日赵嬷嬷说,父亲生前最盼我能有个好归宿。"她拉住宝玉的手放在腹部,"他若知道是宝玉哥哥...不知该有多放心。"


    窗外,一轮明月挂在竹梢。夜风拂过,带来远处佛堂的钟声。


    次日清晨,宝玉刚起身,就听见院中一阵欢声笑语。推开窗,只见黛玉披着杏色斗篷站在竹林边,赵嬷嬷和雪雁一左一右扶着她,正指点小厮们移植新竹。晨光透过竹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显得格外生动。


    "二爷醒了?"紫鹃端着热水进来,笑道,"姑娘今儿个精神好,一早就要去看新栽的湘妃竹。"


    宝玉洗漱完毕,匆匆赶到院中。黛玉见他来,眉眼弯弯:"你瞧,这丛竹子多像我们家旧宅那株。"她指着其中一竿,"父亲常说''竹有节而虚心'',做人当如此..."


    老管家林忠在一旁插话:"老爷当年亲手在书房外种了十八竿竹,说是等姑娘出嫁时做嫁妆。"老人抹了抹眼睛,"没想到..."


    "忠叔,"黛玉柔声打断,"那些竹子如今还在吗?"


    "在,在!老奴去年去看过,长得可旺了。"


    宝玉突然有了主意:"等孩子满月,我们带他回扬州看看可好?看看外祖父种的竹子..."


    黛玉眼中光彩流转,重重点头。她腰间那个白鹤香囊在晨风中轻轻摇晃,仿佛也在欢喜地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