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战死

作品:《着意过今春

    正式离开京师前,黎昭文有许多事情要安排妥当。


    春华楼临近皇城,官员们散值时必会经过这里,不少官员会选择在这里与同僚小酌一杯。吃了酒食,心绪不免松泛,许多未经考量的话语就能脱口而出了,要想打探官员间的情事,也就轻而易举了。


    黎昭文不是在经营酒楼,而是在经营秘密情报站。


    多亏赵雅馨替她保密,没有人知道春华楼的新老板是谁。只要佳肴风味不变,食客还是会如常光顾春华楼,老板是谁实际不重要,无人会特意探知此事,就连所有堂倌都换了人,他们都不觉奇怪。


    黎昭文并非对所有消息都感兴趣,这个情报站主要是为暗中监视李子璆及其党派。


    她特意吩咐唐砥,关于李子璆的事宜都要悉数告知,不容错漏。


    不知是不是因为李子璆党羽太多,接手春华楼不过几日,这群多嘴的人就说出了黎昭文想要的有效消息。


    唐砥禀道:“三年前工部修缮的清馥殿完工,一应开支款项在内阁会议上遭到了首辅的质疑,首辅据理而辩,李子璆从头至尾只有一套说辞反驳,两人争得不可开交,李子璆觉得首辅让他在同僚面前难堪,为此对首辅心有不满。三年来两人一直明里暗里针对彼此。”


    黎昭文蹙眉道:“内阁会议皇上也会参加,开支账目不对,他没有追究吗?”


    “没有,据李子璆同党所言,皇上觉得他在公款上贪点小数目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对此未加在意。”


    国库的财支账目必须清晰分明,如果官员们都从公款上取些小利,受苦的只会是百姓,这个道理黎昭文尚且懂得,更何况是皇上,她疑心爹爹这样做是另有目的。


    “除了这些,他们还说了什么?”黎昭文继续问。


    唐砥道:“他们说这次皇上让李子璆入内阁,是为了制衡首辅。”


    制衡,帝王最擅长的权术。


    他人的言语不能作为事实依据,君心谁也猜不准,但黎昭文心中却早有推断。


    早期皇帝登基,重任杨宗道,内阁主事一直都是杨宗道,这么多年,凭靠着首辅一位,他培养出了自己的势力,皇帝显然洞察到了这一点。


    林珣和王世勉罢职下狱,内阁只剩张经顺和杨宗道,皇帝的危机感陡生,他想要制衡杨宗道的权力,于是让与杨宗道素来不和的李子璆进入内阁,以便杨宗道有所顾忌。


    爹爹和老师的关系似乎不如黎昭文印象中完满,这令她有些难过。


    “少爷,首辅差人让你去他府中一趟。”家仆禀报道。


    不必门房通报,黎昭文轻车熟路地穿过府内各院,走向杨宗道的书房。


    “老师找我有何事?”黎昭文尚未能从适才低落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勉强在杨宗道面前维持正常表情。


    杨宗道摒退在内侍立的仆人,而后道:“你不日就要离京了,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与你。”


    黎昭文道:“在此之前,我有问题想请教老师。”


    杨宗道微微笑了笑,道:“你说。”


    看着他和蔼的神情,黎昭文有一瞬出神,“当初我贸然让老师谨慎处理贬黜官员的名单,还让老师与我一起调查李子璆,老师难道不觉得我很冒昧吗?但你却毫不犹豫答应了我的要求,我至今不明,你为什么会选择相信我。”


    “你的资质在我朝科举之列属于上乘,你的名字在杏榜之首时,我就知道你将来会大有所为,再者你也知道,我喜欢庇护同乡,得知你是池州人,我对你心存的好感又加了几分。之所以会无条件信任你,都是凭靠我自己的直觉。”杨宗道语调平和地说出答案。


    黎昭文默然不语,兀自琢磨他的话语。


    杨宗道问道:“怎么,你还有其他疑问?”


    老师是不是在利用我对付李子璆,这个问题浮现于黎昭文的脑海,但她没有说出口。


    “没有了。”她淡淡道。


    “言归正传,你此番陪太子巡抚,不妨到泽州查看一番。”杨宗道看出黎昭文的犹疑,选择视而不见。


    黎昭文一时不解,“可泽州并不是太子要巡抚的地方。”


    “不错,你要引导太子到泽州,”杨宗道解释道:“李子璆的儿子李居铭是泽州总督,泽州是九边重镇之一,那里鱼龙混杂,必有你意想不到的收获,要想找到李子璆的罪证,便要从他儿子身上着手调查。”


    李子璆有贪污宫殿公款的前例,杨宗道这三年间不可能找不到一点李子璆的把柄,大概所谓罪证在皇帝眼里都无关紧要,所以杨宗道始终拿李子璆没办法。


    太子和皇帝不一样,他拥有一颗正义的心,不容许有人越过道德的底线,路见不平,他必要伸张正义,倘若在泽州发现李居铭做的歹事,势必会上报皇帝,至于皇帝会不会处理,便是后话了。


    黎昭文心下了然,答应杨宗道:“好,泽州必会由太子亲自巡抚。”


    杨宗道颔首,继续交代余事:“太子巡抚的路线只有阁臣和皇上知道,虽说是微服私访,到了当地免不了要坦白身份,巡抚的路线实际不算隐秘,谁都能猜测出太子的去处,西北边境动乱多,你务必注意安全。”


    “有金吾卫和仪鸾司守备,路途应该不会遇到危险。”听到杨宗道的叮嘱,黎昭文心中感动。


    杨宗道认真道:“你是陪当朝太子巡抚,不可掉以轻心。”


    黎昭文郑重点头,“老师放心,学生会谨记的。老师还有其他事情交代吗?”


    杨宗道思量片刻,道:“李子璆这便如有异动,我会传密信给你。”


    履行太子侍读之职开始于太子巡抚之日,在此之前,黎昭文如常在文渊阁进学。


    黎昭文想起自己与苏凌陟有一个未实现的约定,遂在进学结束后,对苏凌陟说:“凌陟兄,你愿意到我的宅子小酌一杯吗?”


    之前他们说好要一起吃饭,谁知这段时日有这么多情事,致使约定耽搁至今。


    苏凌陟再次如初次被相邀时露出无措神情,这次表现甚至比上次更明显,支吾道:“这次恐怕不行……”


    黎昭文不恼他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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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拒绝自己,只道:“无妨,那就等我回京再约吧。”


    她和苏凌陟齐步离开文渊阁,不出所料,在门口遇到了等待她散学的顾景渊。


    知道了太子巡抚的时间,谢婳每日都邀顾景渊到家中吃饭,不容拒绝一次。顾景渊像失忆了一般,全然不把他们当日争吵当回事,每日仍是如常等黎昭文散学,与他一起回家。


    黎昭文心中有怒却无从发泄,每日只默然与他同行,不发一言。这是她能想到对抗顾景渊的唯一方法。


    见苏凌陟在黎昭文身旁,顾景渊眼底闪过一丝嫌弃神色,待苏凌陟向他施礼,适才礼貌回以对方一笑。


    等苏凌陟走远,顾景渊说:“殿下日后最好不要再与此人交往。”


    黎昭文不满地睨了他一眼,“我要与何人交往,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


    顾景渊无奈道:“首辅死后,这人和李子璆走得很近。”他知道李子璆和杨宗道不对付,黎昭文作为杨宗道的学生,自然会对李子璆以及与李子璆交好的人心有不满,


    黎昭文“哦”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你知道的不少嘛,看来在黎元城治下过得挺好。”


    顾景渊罔若未闻,兀自继续提醒她:“臣只希望殿下能小心此人。”


    “我自有打算,不用你操心。”黎昭文依旧对他态度恶劣。


    凡提起前世的事情,她的思绪便会分外敏感,此刻蓦然想起了一个她忽略掉的关键,“我死后才重生成为池州知府的女儿,你呢,你为什么会重生?在我死后不久,莫非你也死了?”


    “没错,臣的确死了,在殿下死后不久。”顾景渊坦然承认。


    顾景渊第一次没有回避她的问题,黎昭文不免惊讶:“你是怎么死的?”


    “在战场上被敌军杀死。”顾景渊目中隐隐有郁色,但黎昭文没有发现。


    黎昭文愈发惊异:“什么敌军,什律人?黎元城没有让你回京任职吗?他登基后你一直留在宣州吗?”


    “臣自请调到了辰州驻守。”顾景渊回答。


    “你为什么要去辰州?按理说你是第一个投降的将领,黎元城应该重赏你,追名逐利不就是你们这种人的目标么?”黎昭文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眼前人了。


    顾景渊闻言黯然道:“辰州是最接近什律人的地方,那里战事不断,是臣期盼的归处。”


    “我不懂,你期盼的归处是你身死的地方,为此你不觉得遗憾吗?该不会是黎元城忌惮你在宣州拥兵数万,特意打发你去辰州吧?”黎昭文在为他所述说的事情寻找合理的解释。


    “臣的下场就是战死沙场,殿下难道觉得遗憾吗?亦或是说,殿下希望臣死得更凄惨。”顾景渊向她发问。


    黎昭文一时愕然无语,是啊,他是个懦弱的降将,合该被人千刀万剐,可她下意识的想法却不是如此,她竟问他有没有遗憾。


    这绝不是一个仇人会关心的事,而她却当面讯问他此事。


    “没错,我就是希望你下场凄惨。”黎昭文一双冷眸看向顾景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