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逃跑

作品:《皇嫂万岁(双重生)

    他痴痴望着她年轻稚嫩的脸,耳尖通红。


    他当然很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他好想问问她,这辈子她不会是大嫂了,所以能不能看看他?大哥能给她的,他也能给她,大哥不愿意给她的,他也愿意给她。


    可是,他知道。她不愿意,她眼里只有大哥。


    他眼眸低敛,睫毛轻颤,呼吸慢了半拍。


    许久,他抬起头,冲着她微笑,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她就算是喜欢上自己这个冒牌货,也好过喜欢大哥那个伪君子。


    她喜欢的模样,他都有。


    沈秋晚见他反应,心下有了几分底气:“小哑巴,你叫什么名字?”


    既然他这么喜欢自己,那肯定愿意帮她做很多事情。


    他手中的笔,在桌面铺开的纸上,缓缓落下。


    她伸长脖子张望:“沈?念?安?”


    她顿了顿,眼底微微惊讶,又问:“你也姓沈?”


    这倒是意外之喜。


    她母亲长公主,是当今圣上胞姐,文韬武略。她父亲,是景元五年的状元,才华横溢。只是在她出生后没多久,双双急症离世。她连他们的脸,都不曾见过。


    皇舅舅疼她,可是日理万机的皇帝,又怎能面面俱到。


    所以,她是个孤女,无父无母的孤女。


    她渴望过爱,也曾试图去抓住那丝爱。可是,现实狠狠打了她的脸,什么情爱,都是镜花水月,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她自己。


    “我也姓沈,我叫沈秋晚。”


    她眼底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雀跃。


    “舅舅说,这是我娘给我取的名字。秋晚,清秋虽晚,澄霁敛氛。”


    “沈念安?念、安,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定是希望你平安顺遂。”


    他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


    不是,念安,不是他平安,是念安平郡主平安。


    “你可有家人?”她又靠近了些。


    皇舅舅,不是她一个人的亲人,他有那么多的孩子,他有妻子、有妾室……如果,她也有旁的亲人就好了。


    见他摇头,她微微失望,却有不死心:“你认识……沈之晏吗?”


    他写:听说过。


    她忽又高兴起来:“你、你和他有没有关系?”


    见她眼睛亮亮的,他不想打击她,犹豫了下,又写:不知道。


    “不知道?”她眼睛更亮了些。


    不是没有关系,是不知道。也是,他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能知道什么。说不准,他们之间真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他真是自己的亲人。


    他没有旁的家人,她也……差不多。


    她感觉两人之间一下就近了不少:“你今年多大了?”


    “才十八?”她看他好几眼,个子比自己高那么多,竟比自己还要小两岁。


    过了会,她歪着头看他: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太无聊了,不如你跟我回去吧?”


    “这里没有吃的,也没有玩的,你跟我回长公主府,我那里有很多宝贝。”


    “你要是愿意留下,可以给我当管家。”


    她想走是真的,想带他走也是真的。


    如果,他不害她,她愿意留着他。她太孤单了,她只想有人能陪着她,这个人是谁都好,只要对她没有威胁。


    陆明慎愣愣望着她的脸。


    她没骗人。她说的都是真话。


    可他情愿她在骗自己。


    所以,她不是只喜欢大哥,她只是不喜欢他。


    他脸色一点一点冷下来,牙齿咬住下唇,死死克制住想要问她的冲动。


    “你、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我是郡主,不可能嫁给你的。你最好死心,我就是不嫁给太子,也不可能嫁给你!”


    “沈念安,看在同为沈家人的份上,你若是听话,我、我便留你做我的管家。”


    这么多话,他只听清楚那五个字。


    不嫁给太子。


    她说,她不嫁给大哥了?她不是最喜欢大哥了吗,不嫁给大哥,怎么可能?


    可是,他的心却不受控制雀跃起来。


    她又说:“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他毫不犹豫,落笔写到:不好。


    要他亲手把她送回那个虎狼窝里,怎么可能?


    看到这两个字,沈秋晚感觉自己好像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她恨恨看他一眼。


    好,不送就不送。


    她赌气般,躺在床上,卷着被子滚到墙角,只留给他一个气鼓鼓的后脑勺。


    他愣了愣,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除了这件事,旁的,他都愿意。


    沈秋晚盯着眼前床幔,竖着耳朵听身后声音。收拾碗筷的声音,脚步远去的声音,门开合的声音,直到身后彻底安静。


    她从被子里爬出来,踩上鞋往门口走去。


    他不放,她难道还不会自己走?


    她推开一道门缝,往外瞧。


    没人?


    她把门缝推得更大了些,正好能让她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前,她张望起来。


    上次是朝这边走的,那这次走这边。


    陌生的景象,让她格外心安,她眼尖瞧见不远处墙角的砖块,眼底一喜,快速小跑过去。


    她看看一旁不高不矮的墙。


    把这几块砖摞起来,或许就能翻出去。


    手指被粗糙的砖块磨出几道细小的扣子,她咧咧嘴,踩在砖上,扒住墙头,用力蹬脚向上翻越。


    “哎哟。”她痛呼一声,蹲在地上吃痛揉着脚腕,抬起眼,却又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她出来了。


    那个小院子,怎么可能困得住她?


    只是,这四周怎会如此荒凉,连一条大路都没有,更别提路过的马车。


    沈秋晚脸色沉了沉,用手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身,一瘸一拐朝远处走去。


    她咬咬牙,眼神坚毅。


    再走走,也许远处会有车的。没事,不要放弃,她都已经出来了。


    天空突然开始飘雨,一开始只是毛毛雨,可是雨越来越大。她半个人都被淋湿了,脚下的小路越发泥泞。


    她皱皱眉,走到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下。


    避避雨,等会再走吧。


    树枝上竟然有两只小麻雀,它们叽叽喳喳在干什么?好生有趣。


    泥土清香的气息钻入她的鼻子,令人久违的放松舒缓。


    她看入了神,忍不住轻笑一声:“傻鸟。”


    诶,它们怎么都跑了?是她吓到了它们吗?


    沈秋晚移开眼,又朝旁边看去。突然,她身体一僵,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她多久了?


    他是来抓她回去的吗?


    她的不远处,陆明慎穿着蓑衣,雨水顺着他脸缓缓滑落,他却毫无察觉,只是直直盯着她的脸。


    他指尖发白,颤抖着嵌入掌心酥软的牛乳糕中。


    他才出去一会,她就不见了。


    晚晚,皇嫂,休想离开他。


    他抬脚,朝她靠近,她却扭头就跑。他掌心还温热的牛乳糕霎时散落一地。


    他追上她,伸手揽过她的腰,把她扛在肩上,背后骤然一痛,她在打他。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她眼睛通红,脸上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才不要留在这荒郊野岭,每天只对着一个哑巴。她要回长公主府,那里才是她的家。


    前世今生,从来没有人敢拘着她。


    她发了疯,狠狠咬在他的肩头,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她愣了愣,又继续骂。


    “你凭什么关着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沈念安,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他身体一顿,又扛着她大步往回走去。


    她要杀了他?


    他咧开嘴笑,咸腥的眼泪混着雨水,被他悉数咽下。若是真能被她杀死,他的心或许就不会那么痛了。


    他好想问问前世的她。


    皇嫂,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一杯毒药。如果他死了,后来,就不会那么痛了。


    他眼底突然一狠。


    既然,那日她没有选择杀死他。以后,她也不会有机会杀死他了。


    熟悉的卧房。


    他把人扔在床上,手伸向她衣裙。


    她体弱多病,别淋病了。


    她一把拍开他伸过来的手,满眼警惕,语气冰凉:“你别碰我!”


    他愣住。


    “你、你再碰我一下,我就、我就去死!”她咬咬牙,色厉内荏。


    他眼底最后一丝温度被冻住。


    他以为,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会对自己有所改观。原来在她心里,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只是想帮她换掉淋湿的衣物。


    她是很漂亮,是有很多男人想要得到她的身体,她这样警惕,是对的。


    可他不是这样。


    他没有那些想法,他只想陪着她身边。


    他摸出怀里湿透的纸笔,往前靠近半步。


    还未来得及落笔,脸上便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我、我不是故意的……”沈秋晚看着他红肿的侧脸,声音颤抖。


    她没想打他,她只是害怕,害怕他要对自己不轨。


    见他抬起手,她紧紧闭上双眼,整个人抖得厉害。


    “不、不要打我……”


    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她缓缓睁开眼。


    见他抬手轻轻抚过侧脸,她心下疑惑。他在笑什么?他应该生气才对。


    他没有别的动作,只是把干净的衣裳放在她旁边,低着头,离开了房间。


    沈秋晚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越发不理解。


    他就这样走了?她可是打了他的脸,他还给她拿干净衣裳,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想不通。


    湿漉漉的衣裳粘在身上,难受的厉害。她脱下被雨水淋湿的衣裳,换上旁边干净的衣裳,端坐于桌前。


    过了会,门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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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他回来了。


    “你……”她嘴唇哆嗦了下,飞快低下头,睫毛微颤。


    直到,她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长靴。


    不等她反应,他的头顶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她脚上一凉,鞋袜便被人脱掉了。


    “你、你……”你要干什么?


    她还未问完,他便用行动回答了她。


    大手把冰凉的药膏,温柔涂抹在她红肿的脚踝处。他蹲在她身前,动作十分小心,时不时还轻轻吹几下。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关着我……”她小声嘀咕。


    只要她愿意,有的是人乐意为她涂药。所以,她才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感动。


    他揉了很久,久到药膏都干了,他还没有收回手。


    “好了吗?”沈秋晚有些不耐,她的腰都酸了,她想去床上躺着。


    他仿佛能听出她的语气,把她打横抱起,放到刚换好的干净被褥上,蹲下去,轻揉她的小腿。


    沈秋晚张了张嘴,呵斥的话没有说出来,又被她重新咽了下去。


    虽然这样不合情理,但是……


    他揉得太好了。


    她有点舍不得让他停下来。


    算了,反正就算她拒绝,估计也没用。


    沈秋晚索性心安理得享受起来。她靠在枕头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陆明慎把她的腿放回去,轻轻帮她掖好被角。他挨着她躺下,犹豫了下,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膀。心里无比满足。


    他好喜欢她。


    无论她怎样对她,他还是好喜欢她。


    接下来一连多日,皆是如此。


    “念安,这里离京城远吗?”


    她坐在罗汉床上,随手捻起一块牛乳糕,眼神落在手中。


    这是福源斋的牛乳糕,还是温热的。


    她昨晚说想吃,今早他便买来了,想来此地离京城,应该不会太远。


    “不远?”她把他写的字读了一遍,心下了然。


    过了会,她眼睛转了转,又看他:“念安,这段时日,太子可有找过我?”


    她本来还愁怎么退掉两人的亲事。现在好了,她失踪这么久,估计杜皇后快按捺不住了。


    见他迟迟不回应,她又催促:“找没找过?”


    他这才缓缓落笔:找了。


    见她低头不语,他又写:京城传言,皇后要给太子退亲。


    他仔细盯着她,不落下她每一个表情。


    她不伤心?


    “退亲?”她眼前一亮。


    真是得来不费工夫。


    见他盯着自己看,她笑得轻快。


    “你以为我会难过哭吗?”


    “怎么可能?”她眼底轻蔑不加掩饰,“非他不可?”


    “我是孤女又如何?我沈秋晚,做不到与旁人共侍一夫。”


    “别说他是未来储君,就算来日他真为君,我也不稀罕!”


    太子金尊玉贵,她又何尝不是。嬷嬷说,长公主曾将叛军斩首于马下,她虽比不得母亲,却也有几分骨气。


    病弱的身躯,可以限制她的行动,却无法限制她的意志。


    她虽想活着,但绝不会重走前世老路。


    她得回去,必须回去。


    陆明慎瞳孔巨震,眼底震惊掩饰不住。


    她不是最喜欢大哥了吗?她竟然不想嫁给他,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只见她笑容和熙,声音蛊惑:


    “沈念安,你喜欢我吗?”


    “念安,我不喜欢太子。因为,我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其实,你挺不错,如果你是世家公子,或许,我会考虑你。”


    他望着她的脸,怔怔出神。


    她在骗人。


    她说了这么多话,只有一句是真的。


    她不喜欢太子。


    他高兴,好高兴。他知道,是她回来了。否则她对大哥的心意,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他眼神轻抚过她的面庞。


    他好想问问她,痛不痛。


    上辈子,她七窍流血,痛得面目狰狞,死不瞑目,怎能不痛?


    他好想问问她,恨不恨。


    上辈子,她失了成型的女儿,丢了性命,痛苦死去,怎能不恨?他想,她应该是恨的,她该恨大哥。


    还好,她回来了,他也回来了。一切为时未晚。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凑过来的,温热的呼气打在他耳边,痒痒的。


    “沈念安,跟我走吧。”


    “回去,我要与太子退亲。”


    “我们围炉煮茶、下棋练字,荡秋千、放纸鸢,我们还有好多事可以做……”


    他写:真的?


    他眼眸低敛,实则早已意动。


    骗他也无妨,他能绑她一回,也就能绑第二回、第三回……


    她笑的心虚:“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他迟迟不应,她着急:“如果我骗你,就让我、让我——”


    话到嘴边,她说不出口。她不舍得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