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


    为了证实自己心中所想的是否正确，蕾娜掀开被子，穿着拖鞋走到了阳台上，探出身朝那群吸血鬼所朝拜的地方看去。


    临近深夜，周遭一片宁静。


    若放在平常的时候，倒也正常。


    但蕾娜清楚的记得，今夜确实是始祖的苏醒时辰。


    浓重的黑色遮盖住了太多本可以看清的建筑，也就让蕾娜在辨认始祖是处在哪个方向上花费了点儿时间。


    她顺着层层跪拜在地面上的兜帽往前看，肩膀上倏忽地一重，蕾娜下意识转过头，与正发抖的大撞对上了视线。


    “……”


    “……”


    蝙蝠与人大眼瞪小眼，蕾娜反应慢了半秒才恍然大悟。


    “你们血族能跪在地上……是不是因为始祖苏醒，所以威压太重了？”


    比如血脉压制什么的。


    毕竟是千万年前的领导者，也是血族里高于一切的王。


    就连桃娅也要对维萨利斯尊敬几分，更别说这些平民吸血鬼了。


    大撞抖索着翅膀，乖巧地站在蕾娜的肩膀上好一会儿，才像是被什么东西解压了般，重重地点了下头。


    看来她想得没有出什么差错。


    蕾娜了然地颔首，抬手对着大撞指了指房间：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回房间说吧。”


    身为大撞的主人，蕾娜在这种时刻，还是会散发出爱心，人文关怀一下这只小蝙蝠的。


    —


    亚拿夜晚的温度较低，蕾娜关上阳台的门，在书桌前坐了会儿才感觉身体回暖。


    大撞已经挑选好了它新选的安全屋，埋头缩了进去。


    没有再花费多余的时间，蕾娜环顾了下四周，朝大撞开口问道：


    “在我睡着之后……斯坎赛去哪里了？”


    大撞扑棱了一下翅膀，又落回到了原地。


    蕾娜凝视了一会儿，却发现除此之外，就它就再也没有什么动作了。


    “……”


    也是。


    指望一个蝙蝠能自主观察斯坎赛地动向，她也是有些病了。


    蕾娜叹息着转过身环视了片刻房间，正想着折回到床头柜那里找到先前卡米西尔留给她的信封，阳台那儿即便再度响起了脚步声。


    随着窗帘被人拉开，蕾娜转过头，瞳孔映出了斯坎赛的身影。


    “你……”


    斯坎赛方才像是去确认了什么事儿，此时神情看上去比方才还要肃穆些，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已经消失不见了。


    “带上那份卡米西尔给你的资料，现在我们回Aiserey一趟。”


    “什么？”


    蕾娜手里已经将资料从抽屉里拿出来了，但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着斯坎赛从阳台那边走了过来，伸出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现在所有人都在关注维萨利斯，这个时间段内去Aiserey比较便捷，不用躲开那些党派的追兵。”


    破天荒的，这家伙竟然会解释他的想法。


    蕾娜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但先前斯坎赛所说的那些事情都没有什么问题，到达这一步要她去Aiserey那边学会这份资料的使用方法也是合情合理。


    按常理，她确实此时要毫不迟疑地跟上斯坎赛的步伐，去看看这份资料的使用方法到底为何，又能给她带来什么改变。


    但——


    前几次她跟着斯坎赛去人类领地的时候，都没有和卡米西尔说，这回怎样也要跟他说一声吧。


    不然身为同盟，却总和其他人跑什么的，听上去就是一件不大好的事情。


    虽然蕾娜是遇到线索就会毫不迟疑地上去获得的，但在她的脑海里，也是有卡米西尔这么一个同盟存在的。


    前几次一句都不汇报就出去的行为，在蕾娜看来，她已经感觉到卡米西尔有些许不悦了，虽然很难感觉到就是了。


    卡米西尔这吸血鬼也是，什么想法都藏在心里，让她探究不到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没办法，还是先将回人类领地的这件事稍微拖延一下吧。


    蕾娜内心下定了决策，即便朝已经握着她手腕要走向阳台的斯坎赛轻轻使了点儿力，逼迫他在半途中停下来。


    “……不行，我还要同卡米西尔说一下，可以吗？”


    “什么？”


    走在她面前的斯坎赛停下了脚步，微微偏过头，面庞上有一丝讶异，


    前几次他将蕾娜从血族里带出去的时候，都没见到蕾娜有什么反对的意见，这回蕾娜会忽然提出这个要求，让斯坎赛有些惊异。


    但惊讶归惊讶，斯坎赛做事的行事风格并没有他本人表面上的那般随和。


    因此，在蕾娜提出想要跟卡米西尔说一声的情况下，斯坎赛只不过沉默了几秒，就开口回绝了蕾娜提出要求的问话。、


    “不行。”


    面对着蕾娜微微收缩的瞳孔，斯坎赛神色比以往来说，是破天荒的冰冷，却还是再度开口解释：


    “按照常理，这阵子的亚拿都会关闭人类和血族的传送阵，不让外人进来，也不会让吸血鬼进出人类的领地。”


    “特别是这几天。”


    斯坎赛意有所指地看向了东塔楼的下方。


    远远看过去，属于街道的地方都堆起了层层叠叠的帽檐轮廓，那是整个亚拿城的吸血鬼在向即将苏醒的始祖朝拜。


    冷风从敞开的阳台门里吹了进来，冰冷的寒气掀起了蕾娜垂散在脸颊旁的发丝，她感觉眼睛有些干涩，眨了几下眼，才再度出声，不过话语里依旧是坚持自己方才的想法。


    “我知道，我知道这件事很重要，但我——”


    不想给卡米西尔添麻烦了。


    前一次接收到卡米西尔的任务时候，她即便是跟着斯坎赛去的，却没想到在半途中昏倒了，最后还是被卡米西尔带来。


    卡米西尔的身上任务应当是繁重的，却为了她抽空去Aiserey那儿将昏迷的她带回了东塔楼。


    虽然这件事她也和卡米西尔道歉了，但还没有表示感谢——以及，就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才发生不久，若是眼下她又丝毫不悔改的跟着斯坎赛走了，那岂不是显得上次跟卡米西尔的道歉跟没有道歉一样？


    蕾娜抿了抿唇，却没再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将与斯坎赛相握的那只手挣脱了开来，垂到了身侧，站在原地看着斯坎赛没有再做出任何的举动。


    “……”


    斯坎赛张了张口，蓝色的瞳孔里浮现出了蕾娜辨析不明的复杂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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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沉静了几秒，像是拗不过蕾娜这回忽然冒出头的执着，面前的吸血鬼抬手按了按额头，做了个伤脑筋的动作，叹息道：


    “你啊……”


    感觉到斯坎赛要松口了，蕾娜正想一股劲儿的将斯坎赛直接把她从亚拿这儿带离的想法打消掉，就听到面前的斯坎赛轻笑了一声，声音低低地询问她：


    “你是喜欢卡米西尔吧？”


    “——？”


    无视了蕾娜猛地睁大的眼睛，斯坎赛视线移动向了别处，又转了回来。


    “所以，即便在知晓卡米西尔和你达成合作后，没有给你多少帮助的情况下，也会心甘情愿地帮他做事，然后，不断的说服自己，让自己产生对他的愧疚，是这样吗？”


    “……”


    蕾娜脑袋空白了一瞬，想到东塔楼里此时也就只有他们俩个，说什么也不会被其他人听到后，深吸了一口气。


    “我和他的关系不需要你来插手吧？我怎么想也是我的事，我只是觉得，我现在从亚拿里出去应当要和他报备一声，这有什么问题吗？”


    斯坎赛垂下眼，他半张面孔都遮掩在了阴影处，让蕾娜辨析不出他的神情。


    深暗的影子里，只有他那双蓝色如汪洋的瞳孔亮的异常明显，就像夜晚中正沉在海洋中发光的石头。


    “我确实无权干涉你的想法，也不会干涉你的选择权，但是现在——”


    斯坎赛抬起头，看向了挂在墙壁上的钟。


    那里的时间距离方才偏移了一些。


    争执间，已经过了十分钟。


    “……”


    蕾娜也知晓时间不等人，她收起了方才那执着的劲儿，随即转身朝身后的房门拉开。


    “我知道你和卡米西尔的气氛不和，那你在这里等吧，我去书房写张纸留给他就可以了。”


    没有等斯坎赛再蹙眉说些什么，蕾娜即便伸出手将面前的门打开。


    “——”


    清冽的香裹挟着晚风再度掠过了蕾娜的衣摆，将她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黑暗里，面前的血族皮肤冷白，或许是路程匆忙，他身上的披风都没有来得及卸下。


    不过即使是在无灯的幻境，蕾娜也能辨识出他身上衣着的华丽。


    是刚从始祖苏醒的庆典上回来。


    蕾娜眨了几下眼，忽觉自己因为震惊而一时失了声，只能错愕地看着面前的来者。


    卡米西尔。


    这个在这会儿几乎是不可能出现在东塔楼的鬼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了。


    场面一度和谐，大撞也因今日东塔楼的第三位来访者而停顿下飞舞，静静地落在了一个谁也看不到的视线死角处，乖乖地将自己通体雪白的羽毛藏了起来。


    倒也不是说它要躲着卡米西尔，只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


    曾经的主人和现在的主人，以及现在主人的老板都出现在了这个不算大的房间里，若是它在出现了，很容易变成痛伤这几人关系的证物。


    嗯，是的。


    痛伤。


    蕾娜的脑海里也不合时宜的闪过了这个词。


    她望着面前没有什么神情的卡米西尔，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随即，肩膀上就搭上了一只没什么温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