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落雪时分

作品:《不释云

    十一月末,神都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细密的雪花自苍穹之上纷纷扬扬地降落,无声地覆盖在巍峨的飞檐斗拱之上,将这座都城妆点成一片静谧的琼楼玉宇。


    十月的月测,榜首不出所料,赫然便是阿梢,连季桐都排至他身后。二人经常结伴前往教枢处,也同路返回寝室。


    季桐心思敏锐,早已察觉出阿梢眉宇间的疏离,仿若背负着千斤重担的凝重,季桐不止一次地想告诉对方自己可以帮忙分担,但在看见阿梢眼眸时又闭口不言。阿梢不曾吐露分毫,季桐也不开口询问,二人之间,维系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国师大人自那日之后,便彻底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她再未踏足在教枢处,也再未现身于阿梢面前,她在阿梢面前亲手掀开那尘封千年的神秘面纱,将真相与使命告知阿梢,逼他做出没有选择的选择之后,又退至幕后,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日的谈话仿若一场梦境,但每日阿梢独自伫立在白玉雕像面前时,他却知道,一切都是真实的;指尖拂过玉雕那光滑冰凉的表面,却从心底涌出一股暖意,坚定而清晰地蔓延至整具躯壳。


    当他的指尖触摸至自己的眉心,神魂畅通无阻地进入巫山之后。他知道,一切都是真实的,无可撼动地烙印在他的血脉与命运轨迹之上,成为他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阿梢在教枢处的时间极少,更多的时候,他就站在白玉雕像之前,触摸眉心——那里,隐藏着一道唯有他自己能感知、绝不能被旁人窥见的巫山印记。他的神魂可以脱离躯壳,前往巫山。


    但这片天地并非巫山秘境之中崩塌后的空无一人的孤寂的宫廷,或许是因为面前的白玉雕像,是巫山故人,与那个消逝的王朝有着深刻的纽带,当阿梢的神魂进入巫山之后,他看到的是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记忆的碎片。


    那是妍慈的记忆,烙印在雕像深处,跨越千年时光场合,依旧未曾彻底消散的过往的印记。


    而阿梢,就像一个沉默的旁观者,观望着一切的发展,知晓着一切的结局,却不能改变任何事物发展的轨迹,他的神魂被无形的壁垒隔绝在时光之外,看着那群生动的人被历史的长河裹挟,奔向既定的终点。


    十月,看似平静地神都,其实暗流汹涌。北燕王朝接连召开了数场秘而不宣的高层会议,气氛凝重。曾在巫山秘境之中与阿梢有过短暂交集的燕瑾威,更是多次来天正院寻他,每次会面,说的也不费事封印之行的筹备等等,阿梢对此并不关心,只说了一句:


    你们要确保我能活着到达封印之处。


    与此同时,来自南方诸城的书信,也如雪片般飞抵了阿梢手中,措辞各异,但核心却惊人的一致:皆是叮嘱其安心等待,切勿轻举妄动,已派精锐北上,誓要与他同赴北原。


    但阿梢知道,南方各派纵使北上,也不会踏入神都这权力与秩序的核心之地。阿梢望向北方,目光仿若落在了那片洁白的冰原之上,自己终将与这些来自四方的援手汇合。


    而他要做的最紧要的事情,便是:活着到达北原。


    神都初雪飘落的那日,阿梢一如往常从教枢处离开,他回到寝室之中,却见季桐的身影静立在床边,仿若等候许久的模样。


    季桐寻着推门声转头,四目相接的瞬间,阿梢下意识先移开了视线,他默不作声地走到自己的床边,目光扫过熟悉的陈设,最终什么都没有拿取,只是从衣柜之中取出一件披风,仔细叠好收进随身的法器之中。至于其他的,似乎也没有必须带走的必要了。


    他转身,径直向门口走去。


    “阿梢。”季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阿梢脚步顿住,回望。


    季桐看着他,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凝成一句沉甸甸的嘱托:


    “一路小心。”


    阿梢颔首,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算是回应。他已走到门边,手搭上门闩,却又像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蓦然回身,目光清澈地看向季桐:


    “季桐,我俩初见之时,你曾为我作画,可否将他送给我?”


    季桐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是啊,曾几何时,眼前这少年还为那幅画的归属与他争辩不休,甚至闹过一场小小的脾气。那些鲜活生动的画面仿佛已隔了经年累月,然而细算,不过才匆匆三月。


    季桐取出画,郑重地将他交予阿梢,最后叮嘱了一句:


    “北原,等我。万事小心。”


    阿梢颔首,收好画之后,转身离开。


    门外,雪落无声。


    一列简朴却透着肃杀之气的车队,碾过神都青石板路上薄薄的新雪,悄然驶离了这座被即将被风雪笼罩的都城。


    枯桑城极北,大地在此戛然而止,一道极深极长的裂谷将人族的疆域与魔气肆虐的荒原彻底割裂。


    天堑是一道五色的屏障,自峡谷深处迸发,远看像是极光,漂亮夺目;然而近看,方能感受到那光芒之中蕴含的磅礴威压!


    常有不知死活的低阶魔族,受本能驱使,妄图冲破天堑,但甫一接触那柔和的五色光晕,便如同冰雪被投入熔炉,吮吸见便魂飞魄散,消散于无形。也有境界高深的大魔,凭借强横的躯体,强行撕裂屏障缝隙,挣扎着跨越边界,然而,即便能侥幸踏足人族低阶,也往往是重伤濒死,等待他们的,是炽北军锋利的刀锋与毫不留情的绞杀,也无生还之机。


    炽北军常年驻扎于天堑的边缘,营帐如同钢铁荆棘般绵延数里,扎根在厚厚的雪原之上,旌旗在凛冽的北风中猎猎作响,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丁修渡与辛致风尘仆仆赶至边境时,差点被高度警戒的炽北军巡逻小队当做魔族奸细擒拿。炽北军常年与魔物厮杀,警惕性极高,对任何靠近防线的陌生面孔都抱有敌意,幸好小队之中恰有人见过他二人,验明正身之后,便将二人释放了。


    经此一事,二人便在炽北军防线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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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带暂留了下来,他们没有正式的军籍,便以编外人员的身份,逐渐融入了这只巡逻小队。


    二人会身披临时配发的皮甲,跟随着小队进行日常的边境巡逻任务,对跨越天堑的魔族进行绞杀,也会在夜晚与将是们一同围坐在篝火旁,喝着枯桑酒,讲述各自的见闻。火光映照着年轻或沧桑的脸庞,也映照着远处天堑那永不熄灭的五色流光。


    就在这样看似寻常的戍边日子里,阿梢离开神都、正式启程北上的消息,终于传到了这苦寒的边境前线。


    是夜,北境寒风如刀,营地边缘的篝火在呼啸的风中顽强地燃烧着,发出噼啪的爆响。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努力驱散着四周浓稠的黑暗与刺骨的寒意,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丁修渡面无表情地盯着跳动的火焰,将手中刚收道的信纸投入篝火之中,火焰瞬间将纸张吞没,墨迹在高温下扭曲模糊,最后化作几篇黑色飞灰,被一股猛烈的北风卷起,打着旋,顷刻间便消散在无边夜幕之中。


    “阿梢……”丁修渡的声音低沉,带着篝火也驱不散的凝重,他用一根枯枝无意识地拨弄着燃烧的木柴,火星四溅:


    “启程了。”


    篝火旁,辛致身影微微一僵,良久,长叹一声:


    “总会有这一天的,只是未曾想这一天如此之快!”


    “快?这一天,炽北军已经等得太久了!”篝火旁,洛霞一身轻甲席地而坐,马尾高束,眼神锐利,背脊挺拔,手旁横着长枪,英姿飒爽。他的目光扫过丁修渡和辛致,最后定格在跳跃的火焰之上,语气斩钉截铁:


    “炽北军将士,日复一日在这苦寒之地操练、巡防、枕戈待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攻入北原腹地,彻底了结那千年祸患!”


    “北原有七斋盘踞,更有那神秘莫测的域外魔君虎视眈眈,这一战不好打啊。”辛致的声音带着忧虑,散开在寒风之中。


    “不好打也得打!”洛霞冷哼一声,眸中寒光凛冽,似乎对他们这还未战便灭自己威风的样子很是不满:


    “便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不仅要闯,更要杀得他们肝胆俱裂,杀得魔族永生永世,再不敢觊觎我人族寸土!”


    “这一战,自然是要打的。”丁修渡沉声应道,他眉头却紧锁:


    “这北原魔族定不会如我们所愿,让阿梢顺利到达,他们肯定也会有所行动,我们这段时间要提高警惕,万不可松懈。”


    “军中早已严加戒备,每日巡逻小队昼夜不停,也准备点兵精锐组成先遣部队,去北原深处探路,这一战,我们已准备了许久,不能输。”洛霞手握长枪,目光落在那亘古存在的五色屏障之上。


    自披甲执锐之日起,炽北军的每一个战士,便将生死置之度外,将性命托付家国。如若战死疆场,他们的军牌会被带回故土埋葬,而那不屈的骸骨,便化作北境巍峨矗立的界碑,他们的魂魄会护佑着边疆,他们的意志会传承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