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自称姓王，是毫州王财主家的二管家，这次去往乐浦县是帮着主家给舅老爷一家送节礼。


    虽然王管家态度和蔼，但姜长富还是不自在，弯着腰低头回话说，“管……管家老爷，看地上的痕迹，是往北面的林子跑了。小孩子没个分寸，有时说的话就是胡话，当不得真的，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王管家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示意身边的护卫塞给姜可一颗小银豆。姜可稀罕地拿起银豆子看了又看，这辈子她第一次看到银子呢。


    王管家笑着对姜可说，“这银豆子，你拿着玩吧。


    姜可看了二叔一眼，二叔没有任何“指示”，只是一味憨笑。


    “管家爷爷，您尽管问，但这银豆子我不能收的。”姜可摆了摆手，想把它还回去。


    “唉。”王管家先是长叹了一口气，而后把缘由缓缓道来，“我家小主子生下来身体就弱，草芝堂的大夫看了，开了一副药方。只是这药引难寻，需要用到新鲜的蛇胆。说是有了药引，再配着服下几贴药，我家小主子身体就能大好。只是能当药引的蛇胆不好找，我们做下人的记挂在心上，出来了就会帮着到处打听。这银豆子，小友你就收下吧。”


    “这……”姜可还是有些犹豫。


    “听说你刚刚死里逃生，很是惊险。这蛇应该是有些特别，也许我能借此找到我家小主人需要的药引子。就算不是也无妨。”


    对方说到这份上了，她再不收就是不识抬举了。于是姜可将碰到大蛇的事情“润色”了一遍。


    实话不能说，八分真二分假才更让人相信。


    姜可绘声绘色地说自己那时心里是多么的慌张，但想着不能露怯，和那条蛇陷入了僵持。而后扔了小石子，趁分散了它的注意力，拔腿就跑。跑的时候，顺手捡起地上的树枝回头乱挥一通。只是不知道什么缘由，那大蛇突然爬走了，她这才捡回一条命。


    王管家听得乐呵呵，没有急着打听最想知道的细节，反而顺着姜可的话问道，“当时你就不怕吗？”


    “怎会不怕，只是我想那大蛇也是怕人的，我怕它，它也怕我嘞。”姜可说。


    “小友真是艺高人胆大，稚子临危不惧，可敬可叹。”


    姜可挠了挠头，这夸得有点过头了吧。


    “小友，你可看清这大蛇是什么样子的吗？”王管家慢条斯理地发问。


    “颜色嘛，倒是很少见，黄色带着一点蓝，花纹好像一个符号，和菜花蛇不一样，其他我想不起来了，哎，我现在想想都后怕呢。”姜可回答。她试着回忆了下，想起那滑腻腻的感觉，真的打了个哆嗦。


    “黄中带蓝，这这……”王管家一下子激动起来，开始原地打转，喃喃说着，“难道真是金线蛇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可真是……”


    姜可看王管家脸色变得通红，而那些护卫们也是一脸激动的样子。坏了，这死掉的大蛇不会是什么珍稀品种吧？真是那药引吗？


    “那蛇，头上是否有红色的冠，如同雄鸡的鸡冠一样。”王管家连声追问，盯着姜可，“小友，你再想想，特别要紧。”


    姜可轻轻摇了摇头，“我没看清。”


    “是有的！”大丫突然插嘴。


    等众人看向她，大丫抿了抿嘴，鼓起勇气说道，“当时那大蛇就垂在二……二弟弟的头上，我被吓住了，但还是看到了它那红色的冠，颜色很醒目，我不可能看错。”


    “好好好，是它！想不到真的有机缘能碰到这金线蛇。那李圣手说过，如果药引子用的是金线蛇的蛇胆，那就是极好的，事半功倍。哎哎哎，佛祖保佑，阿弥陀佛。”王管家一个用力，不小心把自己的胡须扯下来些，但他毫不在意，脸上红光焕发。


    大丫的手上同样被塞了一颗银豆子。


    “这蛇头上的红冠是几片的？”王管家眼神灼灼地看向大丫。


    “我我不晓得，好像有好几片吧。”大丫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姜可在心里默默回答，是5片，她锤蛇头的时候，数了下。


    王管家不太相信“好几片”的说法，没有揭穿，而是爽朗一笑，“没看清不要紧，这蛇是有些本事在的，不容易被人找到。草芝堂的李大夫是医门圣手，都说平生只见过长两冠的金线蛇。只要有红冠，就已经是大补的药材了。”


    姜可感觉自己的虚拟背包“沉甸甸”了，这大蛇看着很值钱啊。


    王管家得了这么个好消息，晓得姜长富几人是去卖菜的，大手一挥，就要把他们三人背篓里的货物全部买下来。


    姜长富搓着双手，将背篓取下，想要全部交给王家的护卫。


    姜可见状，轻轻地扯了下他的袖子，提醒道，“二叔，我们在家里不是说好了吗，阿奶让我们将鸡蛋送给秀才老爷尝尝。还有那个青菜萝卜，你不是答应人了吗，这可不能卖。”


    姜长富这才想起来，忙把背篓又拿了回来，不好意思地说，“管家老爷，这背篓里的有些菜是有人订的，这这，小的忘记了。”


    王管家摆了摆手，表示不要紧。他心思都在那金线蛇上，这么点小事他完全没当回事。


    姜二叔和堂姐少言寡语的，姜可为了活跃气氛，废话说了很多。


    “管家爷爷，我家的萝卜味道特别好，我们送你两斤，您尝尝味道，不收你钱。”姜可笑嘻嘻地说。


    “喔——”王管家有了点兴趣，翻了翻姜可送过来的菜，“我看看，嗯。是不错。”这萝卜是挺新鲜的，这小子倒没说谎，但王家是有好几个庄子的，种得更精心。


    “我家的鸡蛋特别有营养，你看，我头发本来有点黄，吃了几天的鸡蛋，这头发就黑了不少。”姜可故意嬉皮笑脸地推销自家的鸡蛋。实际上，她哪有鸡蛋吃啊，头发还是黄黄的。


    王管家被逗得哈哈一笑，“那这鸡蛋，我全要了。”


    “那不能全给你，我们要留十个鸡蛋的。”姜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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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管家故意问，“这十个鸡蛋有什么讲究的吗？”


    姜可掰了掰手指头，老实交代，“我家现在有五只鸡，每天都能生四五个蛋，一个月就有好多。我把这些鸡蛋给秀才老爷尝尝，如果他吃着觉得好，我家可以每个月给他送一次鸡蛋。”卖给王管家，单价再高，也只算是一杆子买卖。不如放长线钓大鱼，每个月都有一笔收入。


    听到这话，王管家认真打量了下姜可，这机灵劲可了不得。碰到危险能拼命求生，看到小利能不为所动，还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


    “你这侄子不错。”王管家不由地对姜长富夸道，“以后会有大出息的。”


    姜长富憨厚地笑了笑，“承老爷吉言。”心里却没当回事，一个丫头能有什么出息呢。只要能嫁一个好人家，已经算是大哥在天有灵了。


    “这些蘑菇很新鲜，是昨天刚趁着雨后采的。”姜可一边帮着大丫把她背篓里蘑菇取出来，一边和盘点货物的护卫介绍，“还有背篓里的野果，我吃着甜的，才特意去摘的。


    “哈哈哈，那我如果还想买你家的东西，去哪里找呢？”王管家听这小子嘴巴不停，觉得很有意思，逗趣道。


    “管家爷爷，我家在离山后面，姜家村。”姜可“天真”地说，“毫州是不是很远？不过再远，您有这么气派的马车，能很快就到我家。我家在村口大榕树往右走……”


    那金线蛇的蛇胆取出来后，如果能想办法卖给王家就好了。姜可想想就觉得有些可惜了，这王家看来是大户人家，不会差钱。


    “好，我记下了。”王管家一本正经地说。


    只是让姜可有些伤心的是，她背篓里的东西没能推销出去。沾着泥土的不知名根茎，鲜花诸如此类都被当成了小孩子的玩意儿，直接被排除在“收购”的范围之外。姜可不死心地拿出了她珍藏的“空谷幽兰”，王管家看了只说这花很有野趣。姜可心里苦，不想说话。


    王管家给姜家的蔬菜瓜果、鸡蛋开了一个高价，只有一个“请求”，姜家三人不能把在这野林子看到金线蛇的事情说出去。姜可他们一口答应下来。


    等三人离开的时候，王家的一个护卫已经骑马带着口信去找更多的人手，而留下来的几人开始分组秘密搜寻金线蛇的踪迹。


    姜可背着竹篓，回头看了一眼。王管家在原地兴奋地走来走去，护卫们拿着树枝拍打草丛。


    看到他们如此兴师动众，姜可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豆子，有些心虚。这大蛇在自己的背包里，王管家他们怕是永远找不到了。如果以后她取出蛇胆了，一定优先卖给王家。


    姜可没有料到的是，这野林子竟然有第二条金线蛇。王管家一伙人找了一天一夜，寻到了顶上有两片蛇冠的金线蛇。幸好有第二条金线蛇，否则姜可的秘密可能就会暴露了。从这个角度看，姜可的运气算是顶好的了。


    半年后，王管家找到了姜家村，来道了谢，当然，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