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


    赵春花把门关好后，就径直来到一个


    百宝柜前，拿出钥匙打开眼前的铜锁，用手摸了好一会儿才掏出一个布袋，里面是姜家仅剩的铜板和两颗银豆子。


    一百文一串的铜钱打了死结，共4串；还有几个小串，串着不同数目的铜钱。赵春花反复点了几遍，才点清楚，家里剩下四百八十三文。


    她心疼地从一个小串上扒拉下来二十文，这是明天要给老二和老三两家的。以前她只要给个几文，现在每次都得给出去二三十文，让人难受得很。


    想到这，赵春花转过身，对着姜满仓不满地说，“老头子，你就让二丫这样骑在我们头上？”


    姜满仓把双脚浸在热水中，舒服地呼出一口气，慢吞吞地说，“能怎么办呢，家里没人能干这事。我听老二说，二丫头能和秀才老爷家的奶娘搭上话，人家喜欢和她做买卖。现在就先让她干着。”


    “那个嬷嬷眼睛怕是瞎了，竟然喜欢这丫头。”


    “大户人家喜欢会说话的，能伺候人的，可惜老二办事不够老练，不会说好听话。”姜满仓有些遗憾。


    “会说好听的话有什么用，关键要对我们孝顺。”赵春花不服地说。“这次买地，老二老三都把自家攒的钱拿了出来。”


    对这一点，姜满仓是极为赞同老婆子说的，“他们是懂事的，我心里有数。不过，你平时面上对二丫好一点，她这个女娃子脾气不好，一不顺心就撒泼，闹到外面，让村里人看笑话。”


    “能有什么笑话，村里人哪个不知道，她命硬的很。没出生就克死了我们老大。阿芳婆就说过，二丫她就是白虎星投胎，是来害人的。还有，我对她怎么不好了，是饿着她，还是打了她了，这个丫头片子。”赵春花恨恨地说。


    “阿芳那婆娘在村里名声这么差，你还和她搭话。她把自个的孙女扔到山上，活活冻死，对儿子儿媳都是非打即骂的。上次族长提到她是直摇头。你还和她搭话，是嫌家里不够乱吗？”姜满仓眉毛竖起，很不满。


    赵春花忙说，“你放心，我就和她说过一次话，日常都是不来往的。”


    “那就好。下次碰到她，你别搭理。”姜满仓板着脸教育道。


    “我晓得的。老头子，你说，二丫她把钱藏哪了？”赵春花看着桌上的铜钱，突然想到。


    “能藏哪里，肯定在她屋里。”


    “我去她屋里翻过，一文钱也没找到。秋丫头是个死的，问什么都说不知道。”赵春花对于老闺女的脾性，真的很无奈。老闺女像个豆子，时不时就能蹦跶着几下，让她生气。


    “再怎么藏，也出不了这个院子，总能找到的，担心什么。好了，我洗好了。”姜满仓用布巾擦好脚，把布巾一甩就躺回到了床上。


    “也对，我就不信找不到了，先让她存着这笔钱。”赵春花边说边吃力地端起脚盆倒掉脏水。


    而老俩口提到的姜可，她正忙着呢。


    她端详了会儿，决定把仅剩的两盆兰花挪动位置，把它们安置到床榻的斜后方。


    挪好位置后，外人如果进到这屋子，不会注意到这两盆花。就算注意到了，在昏暗的环境下，也只会以为这是山野间采来的鲜花。


    “二丫，你这两盆花不卖了吗？真的没人要啊，不会吧。我现在倒是觉得这花的香味挺醒神的，有时闻一闻，精神都好了很多。”姜秋凑过去看，又闻了下花香，沁人心脾。


    “找几个人都看过了，说不是名贵的品种，花开得再好，味道再好闻也卖不出高价。”姜可摊了摊双手，无奈地说，“我再三说这是深山挖出来的，都没有人有兴趣。”


    当时的她很沮丧没人识货，后来她很庆幸这兰花没卖出去。


    “哈哈哈，我就说吧，哪个笨蛋读书人会看上咱村子里随处可见的野花呢？”姜秋很快原形毕露，笑得差点岔气，她刚刚不是真心觉得这花能卖出去，只是为了安慰侄女。


    “小姑，你不懂。不是我自夸，我这花好着呢。”姜可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


    这花不是简单的花。就算以前是普通品种的兰花，但在姜可身边待久了，也不普通了。


    姜可送过两盆兰花给孙白前，孙白前盛情难却，就将兰花放在了安庆堂后院的架子上。谁知没多久，架子倒了，这两盆花的根茎、花苞被几只大鸟趁着夜晚给“祸害”没了，剩下空无一物，只剩泥土的陶盆。孙白前气得直跺脚，却有些奇怪，不知那大鸟为什么只啄食兰花，院子里的药材都纹丝未动，竹匾都没倒。


    听闻这件“奇事”后，姜可马上想到这兰花不简单，怕是对身体有益。动物的本能不容小觑，野林子碰到的金线蛇是想要吃她这个“大补品”。那蛇本来计划着趁她小要她命，谁知姜可力气大反过来把它干掉了。姜可就从家里又带出来一盆兰花送到了孙白前面前。孙白前有些不好意思，说一定放回家里好好照看，保证不会再随手扔在院子里。


    “我是不懂，哈哈哈。”姜秋看侄女一脸正经的样子，更觉得好玩了。


    “你还笑？！”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是那些读书人没有眼光。”姜秋想要安慰她。


    “就是没眼光。小姑，要不等你出嫁的时候，我送你一盆兰花当嫁妆。”姜可说。


    这两盆兰花是在姜可身边待得最久的植物，吸收了最多的白点。


    “好啊，那我要这盆，花苞多。”姜秋蹲下身认真观察了一会儿，才选出了想要的那盆。


    “到时我给你换一个好看的花盆，你放在新房里，保证不丢份。这花是我对你的心意，你可得一定要放好。”姜可叮嘱道，生怕小姑这个粗心大意的，把兰花随手放到找不到的地方。


    “我一定好好待这盆花，如果我做不到的话，就……就罚我吃不到最爱的蜜果子。”姜秋努力一本正经地说。


    “你上个月最爱肉包，上上个月最爱的是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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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可打趣道，小姑的“最爱”多着呢。


    “反正我就这个意思，我说话算话。我上次对你说的也算数，一直记在心里呢，你放心。”


    “什么事？”姜可满脸疑惑地看向她，小姑对她许诺过什么吗？


    姜秋跺了跺脚，“哎呀，就是你以后的亲事。”


    “啊啊啊，小姑，你来真的啊？”姜可无语。


    “当然是真的，你总要成亲的。”


    “可以不成亲吗？太麻烦了。”姜可真的不想成亲。


    “你就是孩子话。”姜秋拍了拍姜可的肩膀，“反正我就没见过不成亲的。”


    “你只是没见过，怎么知道其他地方没有呢？”姜可“强词夺理”，不想默认这个现实。


    “但我们村里所有人到了年纪就成亲，你不可能和大家不一样，姜家村就是这样的。”


    姜可低头沉默，全身都写满了拒绝。她真的不想在生产力落后的地方成亲，不想在都是细菌感染的地方生小孩。这里生小孩很大概率会要人命，比恐怖片还可怕。而且如果她的婆婆是阿奶那样的人，她还活不活了。更不用说复杂的人际关系。整个村子都是沾亲带故的关系，总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就会吵架。


    姜可真的不能适应，想到这些可能性就生理不适。


    “小姑，我现在靠着卖鸡蛋能分到几文钱，积少成多的话，没两年，我也能买一亩地。”姜可畅想起来，不想接受现实的生活。


    “没有女人种地的。”姜秋又给姜可泼了一盆冷水。


    “那我去县里买一间屋子，做点小买卖，不成亲也能养活自己。”


    姜秋听到姜可这么说，吓得跳了起来，“二丫，你在说什么？女人是不能买屋子的。”


    姜可愣住了，不由嗤笑起来，这万恶的封建时代，这可恶的，女人没有人权的时代。


    她的“金手指”至少让她不会饿死，但并不能够帮她挑战世俗人情。


    “二丫，我不说成亲的事了，你也别再说这么吓人的话好吗？”姜秋轻声说。姜秋的直觉告诉她，不能再聊这个话题了，二丫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劲。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小姑，你不要被我吓到了，我哪有钱呢。”姜可故意笑嘻嘻地打趣道，“小姑，你真的被我吓到了啊，对不起。”


    “是开玩笑就好。”姜秋想到刚刚的对话就有些心惊肉跳，现在听了姜可的解释松马上了一口气，没有心事地睡着了。


    姜可却睡不着，各种念头轮番上阵。如何才能过得“自由”呢？


    一个念头慢慢占了上风，姜可越想越有道理。


    她可以招赘，找个上门女婿！姜可的阿爹只有一个女儿，为了继承香火，她就应该留在姜家，不用嫁出去。


    至于人选的话，不能选兄弟姐妹多的，这样的人会带来一堆麻烦事。不能选太矮太丑的，一辈子看着会很难受。


    哪里可以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