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可再去县里的时候，打算远远地观察那算命的。她总觉得这个人不对劲，有古怪，和这里格格不入。


    他说的话真的是胡说吗，还是算命的都会使用这种似是而非的话来迷惑人心。姜可再回想，竟然想不起那算命的人长啥样，而且当时的确古怪，行人们都避开那块区域，没有人驻足停留。姜可找了两次，却都没有碰上。


    常言道，衣食足而知荣辱，姜家的生活蒸蒸日上，每个人都和气了不少，吵吵闹闹的事情少了很多。


    姜可觉得自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长大，可以慢慢谋划。闲下来的片刻，就开始期盼秋冬快点过去，春天早点到来，到时她就能继续去深山里发呆。


    如今的姜家面对风险总有抵抗之力，就算有人生病，家里的银钱也能支撑了。而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这是姜可受到的教训。


    意外很快就发生了。


    出事的是姜大宝，他和玩伴们在山上打打闹闹，摔到了山沟里。山沟并不深，只是沟底有几块棱角分明的大石块。而他摔的位置不凑巧，后脑勺直接撞上了有棱角的那面。


    得到消息的姜长富、姜长贵把他抬回家，姜大宝口吐白沫、腿脚不住地抽筋。任别人怎么喊他的名字，他都没有醒过来。


    姜家的女人们哭天喊地，李桃花直接软在了地上。只是怎么哭喊都无济于事。


    姜长富找族人借了驴车，和姜长顺着急忙慌地把姜大宝拉到县里，打算找大夫救命。


    赵春花在村子里发了疯一样，挨家挨户把和姜大宝去山上的男孩子找出来“算账”。家家户户都在打孩子，只是男孩子们众口一词，说是姜大宝非要去偏僻的山沟玩。


    他用糕点作为奖励，谁能跳得最远谁就能吃到梅花糕。男孩子们顺利跳了过去，有两个跳得大差不离。姜大宝非说自己能跳得更远，谁料起跳的时候，不知被什么绊到了，他就咕噜咚滚到了下面。


    村里的孩子一向皮实，刚开始没人放在心上，看姜大宝没了声音，才吓得跑回村里喊人。


    “我大孙子没事还好，有事的话，我要你们偿命。”赵春花哭天喊地，不肯罢休。


    话说到这里，村子里的其他人不干了。你赵春花这么不讲理，姜大宝自个摔下来的，还让别人偿命，任谁告到里长那里，也是要讲理的。


    姜满仓看赵春花快要引起众怒，只得出面说话。他说这次大孙子摔下来，怪不得人，是他顽皮。说到大宝如今的伤势，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说到最后，他老泪纵横。


    村里人说看着姜满仓的面子，才没再计较。一场风波这才平息


    姜长富他们过了两天都没回来，无论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没传回来。


    马翠翠安慰李桃花，县里的大夫厉害的的很，肯定能救回来。


    走的时候，姜长富把家里的钱都带上了。虽然没有拿“5两银子”，但足够了。至于那个小元宝，姜满仓唉声叹气，说上旬家里又买了地，钱已经给了里长，这是要不回来的。


    看着堂弟昏迷不醒，姜可不是铁石心肠，她交出了攒下来的所有铜板，约有二三十文钱。她这段时间在县城里疯狂地买吃食，能省下二三十文已实属不易。而姜可卖药材得来的所有银子被扔到了虚拟背包里，要找出来有点难。


    最后姜长富拿了四百多文去县城。


    姜满仓许诺，先去县里，如果真的缺钱就让人捎个口信回来，自家卖地都会把钱凑出来。姜长富哭得涕泪横流。


    等待永远让人心焦，二婶李桃花坐立不安，提出想去县里看看。


    姜满仓叹了口气，最后决定让姜可和大丫去县里看看情况。


    李桃花紧紧地攥住姜可的手，哀求道，“二丫，你不是还认识县里的贵人吗?二婶求你了，你认识的人多，一定要救阿宝啊。”李桃花病急乱求医，竟然求到了年仅7岁的姜可身上。姜可知道自己只能点头，不管能不能做到，只要点头，给对方一个心理安慰就行。。


    姜可和堂姐依旧背着竹篓，竹篓里装满了东西，但心境已经完全不同。大丫的背篓里有很多鸡蛋，李桃花偷偷地叮嘱要把鸡蛋送给贵人，千万不能要钱，向贵人打听哪个大夫医术好。姜可则背了很多吃食，县里喝水都要花钱，现在一文钱都要掰开花，能省一点是一点。一路上，两人很沉默，只是埋头赶路。


    到了县城，两人先把鸡蛋送到了郑家和贾家。大丫在一旁坐立难安，不知道怎么把她娘的吩咐说出来。姜可只得上前帮着问了两句，果然如她所料，许嬷嬷他们都说不清楚。


    索性姜可对药铺们熟门熟路，找了几家，就找到了二叔他们。


    姜长富蹲在药铺外面，胡子拉碴、满脸疲惫，看到大丫和姜可，勉强说了句，“你们来了啊。”


    大丫哭着扑了过去，“爹，弟弟怎么样了。


    姜可有些紧张，担心是不好的消息。


    “路大夫说命是救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姜长富抹了一把脸，“你们不来，我们也要回去了，总不能一直住在医馆。”


    “阿弟——”大丫忍不住抽泣。


    “二叔，吃点东西吧。”姜可把包好的饭团递给他，“三叔呢？”


    “我让他去买点吃的，填点肚子。”姜长富狼吞虎咽，一下子就把两个饭团吃完了。“大丫，家里怎么样了”


    大丫哭哭啼啼地说，“娘一直哭，还想来找你们……”


    姜可去医馆看了一眼姜大宝，他无知无觉地躺着，脸色惨白，头上插满了银针，很难想象以前的活泼样。


    三叔很快就回来了，几人围着，担心地看着姜大宝，最后被大夫赶了出去，说影响他扎最后几针。


    路大夫说现在姜大宝头里的淤结已经用银针化解大半，这样的伤势还能救回来已经是奇迹。只是后面如何，还要看他的恢复情况，扎针的效用已经有限，只能慢慢养。


    姜家人小心翼翼地把躺着的姜大宝运回了家。回去后姜大宝一天三顿被灌药汁，还要硬灌流食，以米油和鸡蛋花为主。


    眼看着姜阿宝一天比一天瘦弱，姜家差不多快要放弃的时候，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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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宝醒了过来。


    赵春花这段时间求神拜佛很是虔诚，说着“只要能醒过来，一切都好说。”姜大宝醒了后，赵春花又重新许下了愿望。神佛大概不允许“临时信徒”如此贪心，并没有如她的愿。


    姜大宝的心智蜕变成了两三岁，他没了羞耻心，连爹娘都认不出来，每天只会傻乐，说话都是单个字单个字地蹦出来。


    姜长富带着他又去了一趟县里，医馆大夫们都摇头，说没有法子，一辈子怕是都要这样了。


    二婶全身心地照顾姜大宝，但是男孩精力旺盛，就算心智再小也不会甘心困在院子里。趁人不注意，他就会跑出去，有时躲到山上，有时躲在了田里。姜家每次都要发动全家人一起去找他。


    村里人刚开始会好心帮着一起找，只是天越来越冷，姜大宝常常躲在隐蔽的地方，总要找几个时辰才能找到。“小孩子总会出来的”“婶子，等大宝饿了，他就会回家了。”“这样乱跑不是法子，长富叔，看不住的话，就把大宝用绳子捆着吧，等有人看着再放开。”


    对这样的好意，姜家人说不出什么，只得埋头找人。


    姜家如今很难，乱成了一锅粥。李桃花忙着照顾儿子，不能干太多活，三婶马翠翠刚开始看妯娌可怜，自愿承担了煮饭、洗衣服，但她的儿子女儿同样是需要人照顾的年纪。她实在忍不了，和李桃花大吵了一架，说出了“大不了分家”的话。


    姜可知道孙伯伯的医术很好，等过了冬至，就去县城找他，把堂弟的情况说了一遍。孙伯伯却说人能清醒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要恢复成正常人，很难。只是看姜可难过的样子，他才松嘴，让姜可把姜大宝带过来他再把脉确诊下。孙白前答应了会写信给他那好友，问问有什么好的针法能缓解症状。


    怀揣着这个不知好坏的消息，姜可回了家。但最先反对竟然是姜长富，他只是摇头不肯，李桃花伸长了脖子等着，眼神里闪烁着期待，最后家里都不愿意再折腾，她只能沉默地低下头。


    而姜可没有想到的是，姜家还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她疑似被定亲！这真的是无比可笑的一件事，没有任何人通知她，或者他们觉得一个女孩连质疑的想法都不应该有。


    姜家看到姜大宝这样的情况，考虑的竟然是给他先定亲，找个女人一辈子照顾他，然后再生几个孩子传宗接代。


    而他这样的情况，哪家会愿意呢？除非给足钱，自有卖女儿的穷苦人家愿意。而如果不愿意出钱呢，“换亲”是最优解了，彼此“交换”一个女孩，男方再多出点银子。


    为什么选姜可，而不是堂姐？小姑在旁边愤愤不平。


    姜可面无表情，一下子猜到了原因。堂姐没几年就能出嫁了，如果对方反悔怎么办？当然要找年龄适中的，一对一换亲。


    姜可见到了那个女孩子，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衣服，头发扎起来，脸上怯怯的，双手长满了冻疮，指缝里隐约还有黑泥。


    呵，这可太妙了！家里新买的几亩地是不能卖的，女孩子们是可以“出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