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早上醒来，不大适应，皱着眉在床上躺了两刻钟才起来洗漱。


    早膳时等了一会，却不见另外两个人来。


    秦管家这时赶紧解释：“姨娘和项公子说早膳在自己房里用。”


    裴渊搁下手里的筷子：“怎么，都不舒服？”


    秦管家：“项公子是不舒服，姨娘说是懒得起，往后都不用叫她用早膳。”


    裴渊不赞同道：“这怎么行，长年累月胃不得饿出毛病。”


    秦管家：“那，少爷你去叫？”


    裴渊自然是不会去触霉头：“我还要去国子监上课。”


    秦管家：“还有件事，大少爷已经在来京都的路上了。”


    裴渊这下是真没胃口继续吃，夏朝过去造下的那些因果如今都得他解决，太子还好说，他只看结果，可自己哥哥那边，小时候他握筷子的姿势不对都得遭罚......


    裴渊心情很差地出了门，东厢房的夏朝却睡得正香，直到午膳前才起来。


    然而夏朝起来却没有自己想的神清气爽之感，反而脑子晕乎乎的，午膳也不甚有胃口。


    这是一下子睡懵了。


    于是她便打算出门走走，想着有些日子没见裴瑛，之前她与裴渊没顾得上，如今有大把的时间，自然是要上门的。


    夏朝收拾完正要出门的时候，见墨清捧着个黑漆匣子站在门外。


    夏朝：“来送银子？”


    昨日才因为银子的事情有些争执，她自然先想到的是这个。


    墨清上前：“是给姨娘送做好的暗器。”


    说罢他打开手里的匣子放到夏朝跟前，里面有三件首饰，赤金镂空手镯，金簪，还有个金项圈。


    嗯......


    她记着裴渊不喜欢金饰，那这就是按着她的喜好做的。


    “这镯子里有十根毒针，射出之后，只要对方稍破点皮，就会很快失去知觉。”


    “金镂空花筒簪，花蕊处有机关，按下之后会变成一把匕首，削铁如泥，稍稍用力就能刺破肌理。”


    “项圈上的这颗红宝石，乃是一种□□，只要稍微摩擦就能释放，解药在宝石后头的夹层里，姨娘用之前切记要先服用解药。”


    夏朝正要摸那宝石的手顿时收了回去。


    墨清：“少爷的意思是若夏姨娘出门时，至少带上一样。”


    “我自然是要都带上的，”开什么玩笑，她已经有深深的阴影了。


    说完，夏朝忽察觉不对，“你刚才叫我什么？”


    墨清：“夏姨娘。”


    夏朝眼神顿时变了：“谁让你这么叫的？”


    墨清：“我听最近少爷改了对姨娘的称呼，难道不是姨娘换回了曾经的本名么？”


    夏朝心虚道：“是少爷一时兴起给我新取的名。”


    墨清闻言低了头：“那是我想岔了。”


    夏朝想着既然已经被人注意到，趁这机会改了也行，她自然是想用自己的本名。


    夏朝：“对了，你按着这做法，找适合男子的样式，给项祝准备一套防身。”


    墨清面露难色：“姨娘，您还是亲自跟少爷打个招呼吧，昨日他脸色那么难您还看不出来由头么？”


    夏朝腹诽真是个麻烦的男人。


    她猜想裴渊这种莫名的占有欲，是因为乍然失去自己曾经完全拥有过的东西。


    毕竟他们彼此待过对方的身体，本来是有完全的主导权，如今却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夏朝觉着自己也有那么一点点吧~


    但是男人么，他们就是想在自己周围的一片“领地”里当皇帝，且横扫一切男女老少。


    其实夏朝觉着这是一种生物进化未完全的表现，毕竟现在又不是原始社会，还需要圈地打猎。


    要解决这事麻烦呐，毕竟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所以她也不为难墨清：“行，那我自己去他商量。”


    墨清松了口气，从东厢房退了出去，抬眼便看到项祝。


    “项公子，有什么事么？”墨清一下子提防起来。


    项祝：“我找夏姑娘商量搬出去的事。”


    墨清一听心中高兴，搬出去好，搬出去好啊。


    墨清侧身让路：“对了，项公子，您还是称夏姨娘吧，她是咱们少爷房里人。”


    项祝点头：“多谢提醒。”


    墨清本想站在门口，想了想还是避到院子里，只远远瞧着。


    夏朝见项祝进来：“衣服量完了？”


    项祝：“春夏秋冬各做两身，往后几年都不会缺衣服穿了，多谢夏姑娘。”


    夏朝：“多做几套才是，那些布匹是时新的花样，过了时候裴渊是不乐意穿的。”


    项祝回头看了眼：“我适才遇到墨清，要不给他们也做几身。”


    夏朝点头：“倒把他们忘了，这法子也可。”


    项祝：“适才墨清与我说，以后要称你为夏姨娘。”


    夏朝摆手，面露几分不喜：“你只管按你以往的叫法就行。”


    项祝捕捉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我也是这么想的。”


    夏朝听后笑道：“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事？”


    项祝有些局促：“我是想借些银子，出去赁屋子住。”


    夏朝瞬间想到裴渊昨日那模样：“我倒觉着不必多此一举，你很快就会被安排到别处去。”


    项祝深作一揖：“那就辛苦夏姑娘安排。”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可到了门口又折返回来。


    门外的墨清本来松了口气，想着自己能去办别的差事，却见这人居然又拐回去了！


    夏朝疑惑地望向项祝：“还有别的事？”


    项祝：“我有一事不明。”


    夏朝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也收拢的心神：“你问便是。”


    只要别问她什么高深莫测的学问就行。


    项祝：“那日，裴少爷说我如今比那些安坐在国子监念圣贤书的学子，更适合做官。我想不明白缘由，烦请夏姑娘替我问问。”


    夏朝差点没转过弯来，她故作深沉地喝了口茶，拖延时间理清思路：“正巧，这事少爷与我特意提过。”


    项祝：“愿闻其详。”


    夏朝做出回忆的模样：“少爷说，这三年，你必然往返别院多少次，在这期间，不可能没有别的国子监学生被带到别院，可你从未出手相助，这是因为当初亦无人帮你。”


    “而你愿意出手帮他，是那些烧饼解了你的饥肠辘辘。”


    项祝垂下眸子，安静地听着。


    “你够隐忍，够狠心，又有才学，给你一把青云梯，爬的上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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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不会被人推下来砸到殿下头上。且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就算往后做不到死忠，至少不会轻易倒戈。”


    项祝那双清冷的丹凤眼中，往日的麻木与脆弱一扫而空，他平静地看向夏朝。


    项祝：“原来少爷之前就知道我是谁。”


    夏朝：“别误会，我们第一次见你，是在清明那日新郑门，因而在国子监外见到你才会留意，不然谁会在意一个乞丐呢。”


    项祝身体微松：“我只是惊讶，裴少爷知晓我这三年的行径，没觉得我品性不端，反倒对我有期许。”


    夏朝笑道：“官场上直抒胸臆，慷慨敢言的，大多难以登上高位，为进忠言，撞死于阶下，留得清白美名，这样的人确实值得尊敬，可却夺不来权柄。”


    “而那些懂得韬光养晦，伺机而动，甚至放下身段违逆本心谄媚逢迎，才有机会一击即中，不过么，这名声就没有前者好听了。”


    项祝闻言轻摇了摇头，唇边有了丝浅淡的笑：“辛苦裴少爷把话说得这么明白，项某知道今后要怎么做了。”


    夏朝看他的模样，觉得这两天在自己面前晃的两个男人都有点招她烦：“做什么一幅被人算计不甘心的模样。”


    项祝诧异地看向夏朝:“夏姑娘误会，我只是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有些重，不知道能不能担得起。”


    夏朝笑道:“为人妾室担子倒是不重，你乐意吗？”


    项祝面色古怪起来:“夏姑娘说话怪难听的。”


    夏朝:“怎么着，还要我哄你呢。”


    一脚踏进门的裴渊刚好听到这句话，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看向项祝，接着又看向夏朝，眼神里面带着询问。


    夏朝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怎么能这么巧啊？


    “项公子说他想搬出去住，我说不必多此一举，他却执意如此，我就抱怨了一句，难不成让我哄他住下不成？”


    裴渊的眼神表达的很明确，你看我信吗？


    但是他并不像昨日那样生气，因为他要是生气了，最终会引发夏朝生气。


    裴渊面色平静的对项祝说。“确实不必多此一举，殿下那边已有安排，后日会有人来接你。”


    “不过我只是将你引荐给殿下。能不能得殿下青眼，全靠你自己。”


    “多谢裴少爷。”项祝作了一揖便转身出东厢房。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夏朝心想总不是特意杀回马枪吧。


    裴渊拿起桌上的壶灌了几口茶水:“今日殿下召见。索性告了假。”


    夏朝:“你这样进出东宫不会惹人怀疑吗？”


    裴渊:“每日进出东宫的人多的是，我只不过是去给太子殿下做些吃食。”


    夏朝忽地想起之前的青桃甜甜……


    裴渊:“好在殿下不是真的想吃。不然我不知道该如何招架过去。”


    夏朝有些不放心，怕露出马脚:“要不现学几个方子，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裴渊坐下舒了口气:“这事儿不必急，先把项祝送出去再说。”


    另一侧的项祝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不用纠结他知道是谁在想他。


    项祝将外袍脱下只着中衣躺在地上，地面传来丝丝凉意，他打了个机灵，身体大不如前了。


    如今这一切确实有个还未清算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