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办公室出来，千末游魂似的飘回了宿舍。


    虽说和大boss的交流过程有些磕磕绊绊的，但总归目的是达到了。而且，大boss刚才貌似对她友好的笑了一下？


    深夜，千末躺在被窝里酝酿睡意，满脑子都是那个笑。


    老实说，大boss不顶着冰山脸吓人的时候，还蛮好看的，要是能多笑笑就好了。


    等等……不是吧？她到底在乱想什么啊！


    在努力了第n秒还没睡过去后，千末遗憾的发现自己失眠了。


    古屿臣那张脸在她脑海里为非作歹，剑眉冷眸活像个地狱法官，一会疏离，一会淡漠，一会冷笑……冷笑……


    千末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后背一阵冷汗。


    呜呜呜……大boss也太有城府了，大半夜还要跑她大脑里吓人。她觉得，他最后那个笑容一定有什么深意，也许明天她就要倒霉了！


    千末抱着星黛露，不寒而栗。


    室友三人都是夜猫子，躺床上刷着手机，听见千末一惊一乍的，都侧过头看她。


    “做噩梦了？”Linda问。


    千末摇头：“没……”


    安娜放下手机，笑得很诡异。“那就是梦见心上人了？”


    心、上、人！


    千末被这三个字震慑住了，以至于好半天都没有反应。


    室友三人兴致勃勃的看着她。


    “是臣总吗？”


    “你梦见他了？”


    “对了，你们在办公室都做什么啊？”


    一人一句直接把她给问懵了。


    “没有，没有！”千末连忙否认。


    大boss怎么可能是她的心上人？而且他那么高冷和凶巴巴的，谁敢喜欢他啊！


    但凡她有一点心思，被他发现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她要认清局势，不能再给他留下任何把柄……


    想到这，千末笑着扯了个谎。“只是下雨空气太闷啦，有点睡不着。”


    “哦？”Linda半信半疑的瞧了她一会儿，跟安娜和小江说：“开个空调？”


    两人点点头。


    Linda打开空调，问千末：“26度可以吗？”


    “可以的，谢谢。”


    千末道了谢，重新躺回被窝里，却更难入睡了。


    枕头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亮，她拿过来看了眼，是一条新短信。高中死对头发来的，字很多。


    蒋泯：【没想到回岛还能遇见你，缘分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近来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初高考结束，你和我一起来申城，或者我陪你留在小岛，我们会不会走得更长久，答案是否。哪怕时至今日，我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这座城市有我想要的所有，那是我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够到的最好的生活。我喜欢小岛，喜欢大海，喜欢你，但同样讨厌鱼腥味，讨厌暴晒的阳光，讨厌呼啸的台风，讨厌小岛落后的一切。前几天阿爸阿妈和我说，小岛今年要全面封关了，很快就能发展起来，到时候会有很多机遇。可谁知道很快是多快呢？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十年，几百年……我的人生还是太短，根本等不起，所以我放弃了岛上的一切，也放弃了你。记得高中的时候，每次有飞机从天际划过，你总是忍不住驻足。我以为你喜欢海的另一边，喜欢自由，所以毕业那天我邀请了你，但是后来你告诉我，海的另一边没有你想要的自由，那么留在小岛的你，现在找到你想要的自由了吗？又或者，还是会像小时候那样，站在浪尖，学着你最喜欢的杰克船长，向全世界宣布你要去遥远的天边赴一场浪漫的约会。我不知道，我们两个谁更像笨蛋。过几天，我就要回申城了，以后能见面的机会微乎其微，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发消息，希望你未来珍重，大笨蛋。】


    千末缩在被窝里，逐字看完了信息，鼻子莫名有些酸酸的。


    蒋泯同学一个体育生，能憋出几百字实属不容易，估计高考写作文都没那么认真过。


    千末缓了一会，郑重的回了两个字：【珍重。】


    关掉手机，她想，这也是她最后一次给蒋泯同学发消息了。


    他们两个都是大笨蛋，谁也不可能妥协，这是最好的结局。


    那天，雨下了一夜，次日仍未停。


    雨势越来越大，淅淅淋淋，整座岛都笼罩在雨雾中。


    节目组出于安全考虑，取消了今日的拍摄行程。所有选手和游客都只能在酒店里活动，之前拟定的行程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千末跟游客商量后，决定划掉和新村港比较相似的黎安港，等暴雨结束，直接往北去南湾花镇和吊罗山国家森林公园。


    上午节目组把所有选手喊去活动室开会，顺便宣布了这个阶段的票数排名。前三名会获得相应的旅游经费补贴。第一名一万，第二名八千，第三名五千。


    千末数了数他们团剩下的旅游经费，又计算了下后续几天行程所需要的花销，发现有点极限。如果她能拿到补贴，游客就能玩得宽松一点，不用那么紧巴巴的。可惜的是，她目前只是第十名，没有获得补贴的资格。


    第一名是高人气大明星乔梦，第二名是甜糯可爱的小江，第三名是个旅游网红，每一个都实力强劲，粉丝都比她多。


    千末看着他们手里的大红包，羡慕得直流口水。


    这泼天的富贵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呀！


    千末抹了抹嘴角，心里那个愁啊。


    等会议结束，她立马向小江取经。


    小江安慰她：“其实你也不差，就是缺一点粉丝基础和愿意为你花钱打投的人。”


    啊？


    千末懵了。


    一个旅游慢综艺，竟然还需要粉丝花钱打投？那不是倒反天罡了吗？


    她十分不解：“要是最后粉丝打投的钱比第一名的奖金还多，岂不是亏麻了？”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赶着做亏本生意，实在太离谱了！


    小江见她一脸茫然，笑问：“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综艺啊？”


    千末想了想，说：“一开始是为了钱，但后来发现自己似乎也……乐在其中。”


    小江嗯哼一声，“怪不得你会有那种想法。有些东西拼到最后，光靠民选和路人缘是行不通的，得需要一点手段。”


    千末愣愣的看着她。“什么手段？”


    小江瞥她一眼，弯了弯眼睛。“你去问臣总。”


    问大boss？


    他有什么必胜法吗？


    就算有，也不可能告诉她的吧！


    千末挠了挠头，思绪乱成一团麻线。


    就这么迷惑的到了晚上饭点，忽然想起和大boss的约定。


    千末低头看了看时间——六点五十多，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几分钟。


    她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去员工餐厅。


    正值晚餐时间，大部分座位已经被穿着各色制服的酒店员工占据。空气中飘散着饭菜的香气，却没有普通食堂的嘈杂，只有低低的交谈声和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


    千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的视线掠过一排排餐桌，最终定格在最左侧的打饭窗口，果然看见了古屿臣。


    和平日里西装革履的冷峻形象截然不同，今天的大boss穿着一件白色的棉质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正低着头做点心，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甚至带着几分居家的温暖感。


    千末擦了擦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大boss堂堂一个总裁，居然亲自下厨给她一个小老百姓做点心，消息如果传出去，恐怕头版新闻会很热闹吧！但此刻，他专注地调整着一盘刚出炉的点心的样子，就像一个普通的大厨，而非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面神。


    “千末小姐？”一个温和的男声打断了千末的思绪，她转头，看到厨师长站在她身旁。


    “总裁说你来了可以直接去他的窗口。”


    “谢谢。”千末点点头，向打饭窗口走去。


    随着距离的缩短，她的心跳怦怦怦的加快了几分。


    古屿臣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接近，抬起头来。那双冷峻的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微微眯了眯，嘴角弯起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


    “准时。”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愉悦，“先吃饭，然后再试点心。”


    “哦，好的。”千末自觉的拿着餐盘去其他窗口排队打饭。


    为了留出足够的胃容量品尝大boss亲手做的点心，她只选了少量的蔬菜和一小碗汤。


    端着餐盘，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小口啜饮着清汤，目光却时不时飘向打饭窗口。


    大boss正在和几位厨师交谈，即使穿着休闲装站在员工中间，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依然让他显得与众不同。


    千末想起第一次在他窗口点餐的场景——要是她能早点看出他不是普通厨师，而是善于伪装的资本家，就不会羊入虎口被他压榨了！


    唉，真是悔不当初……


    “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千末差点打翻汤碗。


    古屿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桌前。


    “没、没什么。”千末慌忙站起来，“我吃好了。”


    古屿臣的目光扫过她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餐盘，眉头微蹙，“跟我来。”他简短地下达命令，转身向餐厅后方走去。


    千末跟在他身后，穿过一条短走廊，来到之前的休息室。


    古弥臣刷卡开门，示意她先进去。


    休息室比想象中要舒适得多。米色的沙发，原木色的茶几，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小型书架。落地窗外是富力湾的夜景，灯火璀璨。


    千末刚坐下，工作人员就端来一个精致的瓷盘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最后休息室里只剩下她和古屿臣。


    他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吃。”


    千末满头黑线。


    大boss真是惜字如金，单单一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立刻变得气势汹汹。


    她看着瓷盘里造型别致的小点心，迟疑了下，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橘色兔子饼，轻轻咬了一口。


    酥脆的外皮在口中化开，内馅是芒果肉、榴莲肉、冬瓜糖、红豆沙、红枣和奶油，齁甜齁甜……


    “味道怎么样？”古屿臣紧盯着她的表情。


    怎么样……您对自己的厨艺没点数吗？


    千末笑了笑：“呵呵，好吃，就是……”


    “就是？”古屿臣挑了挑眉，目光凝视着她的眼睛，这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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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质疑一个人时的习惯表情。


    千末被他看得惶惶不安，但为了后续的幸福，还是壮着胆子说：“就是太甜啦，如果能把冬瓜糖、红豆沙和红枣换成血糯米和梅子酱，口味会好很多哦。”


    “我会适度参考你的提议。”他扬扬下巴，示意她。“继续。”


    千末又试了另外两种点心，一一给出特别伤害自己良心的评价。正当她准备品尝第四种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瞥了眼屏幕——是她妈宁小岚。


    “抱歉，我可能需要接个电话。”千末歉意地看向古屿臣。


    他点点头，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千末快步走出休息室，在走廊拐角处接通了电话。“妈？怎么了？”


    “小末啊……”宁小岚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王叔家那边同意我们晚两个月还债，但是他们有几个条件……”


    不是吧？


    千末握紧手机，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什么条件啊？”


    “王叔的儿子和他未婚妻想要你那个大明星朋友乔梦的签名照……越多越好。"


    “什么？他们要那么多签名照干嘛？”不会是想拿去卖吧！


    千末眉头紧皱。


    她和乔梦才刚认识没几天，人家还没熟到可以为了她批发签名照的地步。而且，乔梦的经纪公司管她管得特别严，平时她给粉丝签名拍合照什么的，都是需要通过经纪公司同意的。


    她不太想让大明星为难。


    千末正纠结着，又听见宁小岚说：“还有……他们想要乔梦以表演嘉宾的身份，免费出席他们的婚礼……希望你能帮忙搭桥牵线……”


    千末晕菜了。


    咋还教唆她裹胁大明星呢？


    她又没救过大明星的命，人家怎么可能为她做这种事啊？！


    况且，大明星前几天还帮她说过好话呢，绝对不可以恩将仇报！


    以朋友名义去利用别人，是会天打雷劈的，她干不出这种断子绝孙的事……


    千末头痛得想死，但还是冷静的问：“妈，这不太可能。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那……我们只能卖掉房子了。”宁小岚叹气。“那个房子本来是留给你的，我和你爸商量过了，卖不卖决定权交给你。”


    千末靠在墙上，感觉双腿突然失去了力气。


    英州那套老房子虽然不大，却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承载了太多回忆。


    更重要的是，那是她爸妈辛苦一辈子的财产。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千末的声音有点哑。


    “银行不给贷款了，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了……”宁小岚的声音充满绝望，“妈知道这很难，但只能由你自己做选择……”


    千末闭上眼睛，“卖房子吧。”顿了顿，又问：“可是你们以后住哪儿？”


    “我和你爸可以暂时在外面租个小单间……总会有办法的。”宁小岚强打起精神说，“你别太担心，等你拿到奖金，咱们家就有希望了。”


    挂断电话后，千末在走廊上呆立了许久。


    房子没了，家也没了，如果她最后没进前三，一切都完蛋了！


    无家可归……多么可怕的字眼。


    千末咬紧下唇，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但一想到父母一大把年纪还要为住处发愁，眼眶就不受控制地发热。


    深呼吸几次后，千末擦了擦眼角，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回到休息室。


    古屿臣正低头看报，听到开门声抬起头来，目光敏锐地扫过她微红的眼眶。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可能是饿的。”千末故作轻松地回答，重新坐回沙发，拿起剩下的点心塞进嘴里。


    甜味在舌尖扩散，却无法驱散心中的苦涩。


    她机械地咀嚼着，突然意识到古屿臣正紧紧盯着她。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她慌忙低头，但为时已晚。


    “我的点心有那么难吃吗？”古屿臣以一种奇怪的目光观察着她，似是不解。“你为什么哭了？”


    千末抬起头，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因为太好吃了，好吃到哭了都。”


    她试图用玩笑掩饰情绪，但声音里的哽咽出卖了她。


    古屿臣沉默了几秒，突然倾身向前，伸出手……


    啪嗒。


    一滴泪落在他戴着白手套的掌心里，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千末愣住了。


    她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男人，瞳孔睁大……再睁大。


    啊啊啊！！！


    他居然接住了她的眼泪！！！


    晴天霹雳。


    一种异样的羞耻感填满大脑，她整张脸都红透了。


    呜呜呜……他不是有洁癖吗？他不嫌脏吗？！


    不知为何更想哭了。


    她盯着他的掌心，内心很崩溃。


    但古屿臣却十分淡定，淡定的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滴泪带着她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手套，一直烫到了他心里。


    滚烫，湿热。


    说不出什么感觉。


    他收回手，扯过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手套上的湿痕，动作优雅而精确，像是在处理什么重要文件。


    “现在。”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不容拒绝，“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