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末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在某个瞬间，她突然有种冲动，想把所有的烦恼都倾诉给眼前这个人。可对上他那双极黑极亮的眼睛，她又说不出口了。


    困扰她的巨大烦恼，或许对古屿臣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也是在这一刻，千末终于意识到，她和他之间的巨大差距。年龄、阅历、认知、财富、权利……不管哪一样，都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五十万，对她来说是救命钱，但在古屿臣眼里可能只是一顿晚餐的价格。


    真狼狈啊，居然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哪天她黑化了，暗杀名单第一个绝对是他！


    千末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眼泪。


    休息室里一时间只剩下空调运转的轻微嗡鸣。


    窗外，翻涌的海浪拍打着礁石，仿佛在无声嘲笑她的渺小烦恼。


    古屿臣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说不出口？”他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温和。“怕我告诉别人？”


    “才不是！”


    千末抬起头，擦了擦眼泪，面红耳赤。“我是穷哭的，你要笑就笑吧。”


    “……”


    古屿臣眉头微蹙，似乎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隔了老半天，才若有所思的点头。“嗯，那确实该哭。”


    千末哽住，她以为他就算再没良心，也会安慰她一句，结果……


    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您真会安慰人。”


    她现在都没心情伤心，只顾着脑他了！


    古屿臣的表情微妙的变化了一下，将装着点心的瓷盘推到她面前。“据说，美食可以让人短暂忘却烦恼。你那么爱吃我做的点心，想必它应该能给你带来愉悦。”


    千末疯球。


    先前不过是昧着良心夸了他一句，结果他越来越上头了……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的男人。


    您确定……您做的是美食而不是丑食？


    眼见着她的表情从伤心慢慢转变为痛苦和恐惧，古屿臣好整以暇道：“吃不下？”他挑眉。“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字酌句，“作为雇主，我有责任确保员工的身心状态不会影响工作。”


    千末的心脏轻颤了下。


    她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却未曾想他的观察力如此敏锐。


    “您真贴心。”千末深吸一口气，“谢谢，我会调整好的。”


    “嗯。”见她如此，他没再说什么。


    千末哭累了，坐在休息室里，一口一口，吃掉了整盘点心，体力勉强得到恢复。


    期间，古屿臣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看见盘子空空，又让工作人员提了一盒点心过来。


    “这是三天的量，我最近要出差，你省着点吃。”


    “啊？”


    省什么省……她根本吃不完……


    拎着资本家的惠赠回到宿舍，千末将点心盒往桌上一放，倒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放空了几分钟，猛然想起，她忘记问大boss必胜法了!


    她现在是全家的希望，家人正指望她拿奖金打复活赛，那么重要的事，她居然给忘记了。


    不可饶恕！


    千末一个鲤鱼打挺，抓过手机，点进古屿臣的头像。


    爪子点点按按，编辑了几个字，突然觉得有点难为情。


    刚和大boss分开没多久，就迫不及待的给他发消息，会不会显得很不矜持，很不要脸……


    啊啊啊……家都没了……要脸有什么用！


    自己跟自己较劲了几秒，千末下定决心点击发送。


    高大壮（千末）：【臣总，那个……有件事想请教一下您。】


    那边似乎在忙，过了十几分钟才回复她。


    gc：【什么事？】


    高大壮（千末）：【您智慧超群，见多识广。对于我们的节目，您有什么必胜法吗？】


    她这溜须拍马的功夫是现学的，他应该看不出来吧？


    千末紧张的盯着手机屏幕。


    十八楼总裁办公室。


    古屿臣走到门边，打开空调开关，调好温度，将搭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扔到沙发上，垂眸看了眼消息。


    gc：【你是在跟我拉票吗？】


    啊？


    她有吗？


    千末仔细想了想，就算大boss没有必胜法，愿意投她一票也是好的。现在竞争那么激烈，多一票就多一分获胜的概率。


    想通后，千末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好言好语的问他：【那您愿意投我一票吗？】


    gc:【看你的表现。】


    表现个啥？


    千末挠了挠头，算盘打得贼响：【臣总，投我一票绝对不亏的。您想啊，如果我拿了冠军，以后您做的点心就是冠军吃过的，免费宣传耶，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她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古屿臣弯了弯嘴角。


    gc:【前提是，你真能拿到冠军。】


    看不起谁啊！


    千末哼哼两声。


    高大壮（千末）：【您投我一票，我就多点拿冠军的概率。万一我离冠军就差您这一票呢？】


    胡搅蛮缠的功力也是一绝。


    古屿臣打开电脑，点进浏览器。


    屏幕上显示出金牌导游团节目组所有选手的排名和票数。


    他拖着鼠标，往下拉，找到她的公式照。


    照片拍得没有本人好看。


    他嫌弃的将鼠标指针停在她脸上，顺便抽空回复她。


    gc:【嗯。】


    高大壮（千末）：【啊啊啊谢谢您！】


    千末盯着那个“嗯”字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可耻的满足了。


    这是她凭实力拉到的一票，有一就有二，以后还会有更多人给她投票滴！


    千末握拳，浑身充满干劲。


    家没了，但父母还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她要努力拿冠军，努力赚钱，买回自己的房子！


    ＊


    暴雨过后，一切工作重回正轨。


    千末的爸妈千海龙和宁小岚把房产信息挂到了各大APP和平台，还在朋友圈打起广告，请亲戚朋友帮忙转发。


    千末也转了几条。


    次日清晨，室友们得知她的情况，深表同情。


    “没想到你家已经困难到卖房了啊。”Linda边换衣服边感慨了句。


    千末洗了把脸，拍拍脸颊，解释说：“欠债还钱，也是没办法的事。”


    “办法多得是。”安娜给她支招。“只要你狠心一点，别说五十万，几百万也是手到擒来。”


    五十万对古屿臣来说就是毛毛雨，连零花钱都不算。安娜以为千末自尊心太强，拉不下脸找古屿臣借钱，暗示她适当的跟古屿臣撒个娇。


    然而千末完全没听懂，她还以为安娜让她去抢银行，吓得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安娜怒其不争。“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敢的。”


    哪有人把银行当自己家开的，千末擦干净脸，将毛巾挂到阳台上，说：“我倒是想把它当自家的，但人可没认我。”


    “什么？！”安娜惊了。


    臣总居然始乱终弃，到现在还不愿意给她名分？


    渣，太渣了！


    安娜越看千末越觉得她可怜，心一下子就软了，说话语气都不敢太重。“没事没事，你还有我们，我们永远支持你，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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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末听得感动不已，一把抱住了安娜。“呜呜呜……你们人真好。”


    一旁的小江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两卧龙凤雏鸡同鸭讲了一通，居然能圆回来，真是绝了。


    安娜年纪比千末大，被她抱的时候莫名有一种身为人姐的责任感。


    她怜爱的拍了拍千末的背部，软声问：“好点了吗？”


    千末从她怀里起来，点点头，瓮声瓮气的说：“好多了。”


    安娜拍拍胸脯：“那就成，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姐们几个说。我们包站在你这边的。”


    “好！”千末咧嘴笑得一脸灿烂，心情瞬间无比美丽。


    今天复工拍摄，她和游客约好集合时间，拿上挎包出门等电梯。


    早上很多选手都在电梯口。


    千末走过去，几个选手正在聊天，看到她，不约而同的噤声，气氛异常诡异。


    千末一脸茫然的停在电梯前。


    选手甲笑着和她打招呼：“千末，听小江说，你家要卖房，真的假的？”


    原来是这事。


    千末颔首：“真的。”


    选手甲眯起眼睛，笑嘻嘻道：“看得出来你很缺钱了，来参加节目应该也是为了钱吧？不如我们每人捐点钱给你，然后你直接退赛怎么样？”


    咦，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为了减少竞争对手，居然不惜花重金劝退她。


    豪，真的太豪了！


    千末心动得差点就直接报银行卡号了，但是……他们每个人赛前都跟节目组签了协议，不能随意退赛，不能恶性竞争，不能造假……她如果收了钱就是违约，万一节目组追究起来，她不仅会名誉扫地，可能还要赔钱和吃牢饭什么的，想想就恐怖。


    果然，最赚钱的方法都写在刑法里了。


    千末遗憾的拒绝：“虽然我很喜欢钱啦，但是我也不想蹲大牢。我记得你是第十一名吧，想超过我用这种方法是行不通滴，得再努力一点啊。”


    选手甲一直觉得千末普普通通的，没想到千末这次排名竟然比她还高，心里很是不爽，于是就想借机捉弄千末一番，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时有些尴尬。


    恰好这时电梯门开了。


    千末抬眸，一眼就看见古屿臣和周助理站在电梯里。


    她微愣了下，心想大boss真是勤劳的小蜜蜂呢，每天都起那么早，活该他赚钱。


    “早！”弯起眼睛打招呼，抬脚跨进电梯，转身，忽然发现其他选手都站在原地没动，一脸惊愕的瞧着自己，千末有些不知所措。


    电梯那么大，你们全部进来也不会超载的啊，看我干嘛？


    等了几秒，没人进来，电梯门Duang的一下自动关闭，千末瞬间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偏头看向旁边的古屿臣。


    一定是他表情太吓人了，一定是！


    古屿臣微微皱着眉，明明也没做什么夸张狰狞的表情，但看着就很有威慑力。


    千末做贼似的慢慢挪动，离他远一些，再远一些……挪到了角落里，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宁小岚打来的。


    千末按下接听键，刚“喂”了一声，就听见宁小岚说：“我们找到合适的买主啦。”


    “这么快？”千末惊呆。“不会是骗子吧？”


    宁小岚哎呀一声，说：“不是，人家有正经职业，好像还是什么总裁特助，挺有钱的。”


    千末仍旧不可置信，“他叫什么名字啊？”


    宁小岚回：“周衍。周一的周，衍生的衍。”


    千末大吃一惊，猛地抬起头。


    周衍站在古屿臣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她。


    千末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