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副冠军”。


    盖娆在记者的抽象描述下，云里雾里。


    记者：“副冠军，就是神！”


    盖娆：“神？”


    她不知道，这些词儿都哪儿冒出来的？


    是自己太老土，与时代脱轨了么……


    记者：“北雪队的卡尔·埃里克森选手，在男单决赛中，以大比分1：4输给了华夏队的封岳选手，获得了一枚银牌。但是吧，他可能不喜欢亚军这个称呼？还是亚军太多了，他觉得没意思？具体什么原因，不得而知。总之呢，他在比赛结束后，把自己的ins简介，改成了ViceChampionofthe37thWorldGames（第37届世运会副冠军）。”


    盖娆：“哦，这样啊……”


    她想，这位埃里克森先生，还真是蛮特别的。


    球风特别，人也特别。


    记者：“至于‘神’啊，也是他的一个绰号，多方面原因造就的。总之呢，神是他，副冠军也是他，都是他在本届世运会，收获的新绰号，说不好，到底哪一个更出圈儿。”


    什么原因呢？


    记者没有展开来说。


    盖娆起了兴趣，很想追问的。


    但一想，人家采访骆星辰、盖娆，一人一个问题，问完、答完就结束了，到自己这儿，已经是聊多了，还要留时间给章豆豆，给孙指导，便收了声，没再问下去。


    想着，等采访结束了，就自己去搜一搜嘛。


    他形象那么好，打球又别具风格，一定有不少迷妹，为他建站子，中文的、外文的，都搜一搜，什么原因？总能搜得到的！


    ***


    卡尔·埃里克森算是半个华夏通。


    华夏人之间，用华夏语讲的话，他都能听得懂。


    但是说嘛，目前还不大顺嘴。


    华夏国的记者，采访华夏队四名女乒乓选手的视频，发布到官网，再被好事的乒乓球迷下载，上传到了ins上以后，播放量就达到了百万级。


    毕竟，华夏队是当今乒乓球界，实力最强大的一支队伍。


    能赢下一场比赛，技术重要，战术重要，当时的心态也很重要。


    有关这一支队伍世运会的后采，很多球员和球迷，都会去关注。


    卡尔·埃里克森点开了视频，在记者与盖娆的对话中，多次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嘴角越咧越开，又不自觉地，咧成了一只悠嘻猴。


    他觉的，自己的“处心积虑”没白费啊！


    上午，男单决赛结束。


    下午，进行后采。


    记者：“Iwillinterviewthevicechampionofthe37thWorldGames.YouwonsuchadazzlingresultwhenyouparticipatedintheWorldGamesforthefirsttime.Whatdoyouthinkaboutityourself？”（采访一下新晋世运副冠军，首次参加世运会，就拿到了这么耀眼的成绩，有什么感想呢？）


    卡尔：“TheWorldGameshavepassed,andthemostimportantgamenextistheWorldCupinDecember.”（世运会已经过去了，接下来，最重要的比赛，是12月份的世鼎杯。）


    世运会与世鼎杯之间，隔着ITT的冠军赛，亚联/欧联赛……


    但在役运动员，都更看重升国旗的国际三大赛。


    即世运会，世联赛和世鼎杯。


    在这三大赛上拿了牌子，名字才会载入乒乓球的发展史——


    打了一辈子乒乓球，所谓何求啊？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嘛！


    ITT举办的都是商业赛，大部分的选手，没有很好的陪练资源，参加这种以盈利为目的的比赛，一是为了赚钱，总要生活嘛！二是为了以赛代练，在与各国选手的切磋中，保持手感＋查漏补缺，三是为了满足球迷。


    在ITT的赛事上，拿到了冠军，当然也是高兴的。


    但，谁都不会把这当成一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


    至于欧联赛，他已是“五冠王”，并不在乎能否再多一冠。


    他在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没什么犹豫。


    记者：“Itisrare！Ourvoicechampionissoyoung.But，heisn’tarrogantorimpatient.HehasbeguntolookforwardtohisperformanceintheWorldCupinthreemonths！”（我们的副冠军年纪虽轻，难能可贵，不骄不躁，已经开始期待三个月后，自己在世鼎杯上的表现了！）


    卡尔：“Well,forthebalanceddevelopmentoftabletennisaroundtheworld,theITTFhaspassedtheproposalofacross-associatiobinationofmixeddoublesevents.Iamlookingforwardto...theperformancebetweenmyselfandplayerGaiRaoattheWorldGames！”（呃，为了乒乓在全世界的均衡发展，国际乒联已经通过了混双这一项目跨协会组合的提议，我很期待……我跟盖娆选手的表现！）


    当时，他超不经意地提起混双新规。


    再多一句，把“盖娆”两个字，添在了他的答案里。


    话一出口，正常无人不讶异，无人不兴奋。


    也包括了他的亲弟弟拉斯。


    他坚信，不八卦的人，当不了记者。


    果然，到了晚上，就有记者帮他带话了。


    视频里，话筒前的盖娆，在听到记者口中，国际乒联通过了跨协会组混双这一决议时，一脸事不关己的漠然，也没什么想法，但当记者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她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眼中满是“求知欲”……


    他对自己的“筹划”，非常之得意，禁不住在无知弟弟的面前，炫耀了起来，“我觉的，她现在对我感兴趣了。”（此处为北雪国语言）


    拉斯·埃里克森自己的少年心事，没个着落。


    他不想看哥哥太得意，来泼冷水——


    “我觉的，你想多了。”


    （此处为北雪国语言）


    ***


    与自由度较高的北欧运动员不同。


    华夏国的运动员，都觉得后采没意思，都是套话。


    每当话筒递过来，就开始应付了。


    有的选手，大脑空空，干巴巴地说几句废话；有的选手，个人悟性跟竞技水平一样高，总结简练、到位。


    不过，文化水平有高低，内心深处对官方“采访”的拒绝，都是一样的。


    都觉得，没打球有意思呢！


    采访一结束，镜头刚移开，骆星辰、岳媛、盖娆、章豆豆等四个假笑女孩，立刻拍了拍一度维持着同一弧度笑纹，快要僵掉了的脸颊，长“嘘”了一口气，想的都是：总算解脱了！


    明天一早，就要搭飞机回国了。


    外出比赛的衣食住行，都是国家负担，有预算的，一天都不能乱耽搁。


    回到了房间，骆星辰洗漱完，趴在床上。


    盖娆照旧，往她湿疹未消的背部，轻敷着一层又一层的药膏。


    等敷完，骆星辰的疼劲儿过了，两个人在一张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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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躺着、一个趴着，闲聊了起来。


    盖娆随口提及，“刚听豆豆说，你跟孙指导请了两个月的假。”


    “那个不叫请假，世运结束后，单打项目的冠军，都有两个月的长假可以休。”


    骆星辰埋头在抱枕里，忍住了背部尚余的微痛，闷闷地说着，“你忘了？四年前我也休过。”


    “哦哦。”


    盖娆恍悟。


    她都忘了这一茬儿了。


    因为，不是单打冠军，没有经历过。


    她仰望着天花板，在想近在眼前，却一点都看不清楚的未来。


    世运会结束了，自己也该考虑退役的事了。


    她跟骆星辰，都不在下一个周期的计划里。


    作为两届单打冠军，骆星辰可以称得上一句“功成身退”。


    而自己呢，叫什么？“中道崩殂”吧！


    照以往，新周期开始，年龄到了的老将们，国际上的大赛，不会再有机会参加了；洲际上拿牌的比赛，还能再上个一两届，给团队托托底。


    等新人都成长起来了，也就慢慢地淡出了。


    顶多，再打几年商业赛。


    除了有一个留学梦，盖娆还没有更多、更具体的想法，未来之路如何前行，向何方前行？属实有些迷茫。


    她想从骆星辰的计划里，找一找灵感。


    于是，问了，“骆姐，回国后，你有什么打算么？”


    “先去一趟德国，治胳膊。”


    骆星辰伸出她的右胳膊，平时握拍的胳膊，在盖娆的面前晃了晃，苦笑了一下，说，“我这胳膊上的伤啊，再不治，怕是要废成杨过了。”


    盖娆抬手，给她半空固定住。


    再心疼地，慢慢放回床上，叫她不要乱晃了。


    这只胳膊，曾经号称麒麟臂，是华夏女队里最有劲的一只胳膊，怎么抡、怎么有，但它在爱世周期伤了，为了不耽误训练，骆星辰采取了保守治疗，将胳膊上那一个会喷出脓水的“洞”，暂时地堵住了。


    然而，病根还在里面藏着。


    盖娆关切地问，“这胳膊，要治多久啊？”


    “短则半年，长则……”


    骆星辰想了一下，心里实在没底。


    她晓得，这只“麒麟臂”伤得很重，但为了备战爱城世运会，没怎么重视过它，觉得能用就好，当决赛打完，最后一球落地，她开始觉得，它好像有点不听她使唤了，只能说，“我也说不好。”


    盖娆抚摸着这只可怜的麒麟臂，于心不忍。


    想要上手揉一揉，减轻一点肌理的疲惫。


    但又想到，自己也没什么医疗常识，万一按得不对，加重了病情呢？


    还是别按了吧！


    她叹了口气，劝着，“该拿的冠军都拿到了，以后啊，就别那么拼了！它也是你的一部分，要对它好一点哦。”


    “嗯，不拼了！”


    骆星辰笑眯眯地，反过来安慰盖娆，“你放心，起码这半年时间里，我都不会再‘虐待’它了。灿灿那边，给我接了一个慢综艺，陆陆续续地，要录上半年呢。我就一边遵从医嘱，养护胳膊，一边享受伪退役生活。”


    “据说，综艺节目都是有剧本的。”


    盖娆得着机会，就想帮薛起挣扎一下。


    她试探地说，“所以嘞，那个谁和那个谁，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我不想提那个人。”


    骆星辰立刻收了好脸色。


    盖娆讪讪地，不好再说什么了。


    唉，她对曾经的混双搭子，算是仁至义尽了！


    该做的都做了。


    正主不想释怀，她也没办法啊。


    在骆星辰那里，“薛起”两个字不能提，和他相关的，也不能提。


    一提，就要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