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姐……”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


    盖娆讨好地说着，“从昨天到今天，因为你，我哭了两次呢！”


    “我、我惹到你了？”


    骆星辰有点懵。


    她心里“恨”着某个人，陷在往事的回忆里，想起被某个人，一次又一次惹哭的，或甜蜜、或酸楚的种种，一颗颠簸扑腾的小心灵，正于苦海翻腾着呢，盖娆忽然又开腔了，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是感动到我了——”


    盖娆肯定地说着，“一次是在半决赛，对上爆种的叶倪笙，97板啊！这么艰难的一分，你硬是咬下来了；一次是在决赛，对上年纪比自己小了七岁，粉丝却是自己70倍的岳媛，在山呼海啸，满场anti的情况下，硬是逆风翻盘，赢了岳媛，你真的很了不起呐！”


    这一番话，纯然肺腑。


    短短两天时间，她在骆星辰的身上，两度看到了“老将不死”的精神。


    这令她很感动，故而两度热泪盈眶。


    今年，骆星辰已经29岁了。


    29岁的世运女乒单打冠军，算是打破了一项历史纪录。


    当看到骆星辰卫冕的那一刻，她的情绪是复杂的，有羡慕，有佩服，有不甘，也有黯然。


    就在前几天，25岁的她，还在感叹自己老了。


    最好的年华，最能证明个人竞技水平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除了队里分配给自己的，打女双带新人，打团体不失分，这两个项目之外，没有多余的斗志。


    但，29岁的骆星辰赢了22岁的岳媛。


    在一个运动员，最最重要的场合，在大比分落后两局的逆境中，在全场不想让她赢的难堪氛围里，绝地翻盘了！


    她通过骆星辰，看到了职业生涯的另一种可能。


    “你也可以的。”


    骆星辰回过神来，鼓励她说。


    “我？”


    盖娆的语气里，满是不自信。


    骆星辰是两届世运女单冠军，而自己，一届都不是。


    “是啊。”


    骆星辰反问她，“你是削球打不来，还是阿媛赢不了？”


    “削球嘛，不难打，就是累人。”


    盖娆怎么想，便怎么说，“阿媛啊，倒确实不好打，最近一场……世联赛的半决赛，我对她，已经是下风球了。虽说吧，打满了七局，看上去差不多，但关键分没拿下，就是没拿下。差一分，就是差很多。”


    说起那场球，她的心态，就特别地衰。


    骆星辰从她犹疑无奈的眼神里，看穿了她的心事，如锤定音般，同她讲，“你本来可以赢的，被她们吼烦了，乱了节奏，才输的。”


    “她们”，自然指的是汤圆——


    球台两边只站岳媛的疯狂的汤圆们。


    “嗯，我心理素质确实不够好。”


    陈年旧事，浮上了盖娆的心头。


    她再一次，想起了八年前，输给了孟祺的那一场决赛……


    当时，她的实力并不比孟祺差，技术还更先进。


    就是输在了心理素质上。


    人家一“演”，她就信了，然后软了……


    “当时呢，我坐在观众席上，内心触动很大。最后一局，你明明领先了五个局点，大好优势在手，却因场外干扰，没有把握住，可惜了。”


    骆星辰的语气里，不无遗憾。


    她继续说着，“我就想了，我的球迷还不如你多呢，假使我在决赛也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破局呢？可以说，我的成功，是借鉴了你的失败经验。”


    盖娆苦笑了一下。


    第37届世运会女乒单打冠军骆星辰，这是在变相跟她道谢么？


    她可实在说不出：不客气。


    “刚刚，记者采访，问我赢下比赛的关键，我说了一部分，但是没说最重要的一部分。”骆星辰见盖娆情绪不振，故意逗了她一下，“你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


    这居然，还有隐藏部分么？


    盖娆着实想不到，一双眼睛眨巴着等答案。


    “怕影响跟阿媛的感情呗。”


    决赛几个小时前就结束了，作为胜利的一方，骆星辰释怀地笑着说，“当时，我下定了决心要赢，心想，你们不想让我赢是吧，满场anti是吧？那我就要一分、一分地拼，一场、一场地赢，赢给你们所有人看！”


    这是……


    在用下位者的心态拼啊！


    而明明，骆星辰是上一届的世运冠军，是守擂者。


    应该岳媛这个年轻的冲击者，去拼她的。


    偏偏，现场的氛围，将两个人的身份易了位，就连岳媛自己，也产生了错觉，以高高在上，志在必得的心态，去对战骆星辰。


    这也导致了最后的结果。


    盖娆深受触动，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了不起的大心脏！”


    骆星辰却对这个赞，不以为意，她抬了抬手，掰下了盖娆竖起的大拇指，坦然道，“没有大心脏，根本撑不住当陪练的那几年啊。”


    此话一出，两个的回忆线，都往前拉了拉——


    拉到了刚进国家队那会儿。


    盖娆是天才少女，十四、五岁进国一队。


    十六岁就在世鼎杯上，打败了乔青燃，一战成名。


    而骆星辰呢，比盖娆大了四岁，却只早了一年，卡着年龄上限，进的国一队。


    初始，两个人都是陪练，但定位完全不同。


    盖娆是乔青燃的陪练。


    说是陪练，其实，就是教练组安排了即将退役的乔一姐，发挥余光余热，带一带这个天赋颇高，潜力无限的新人，做好接班工作。


    而骆星辰这个陪练，是个真的陪练。


    她的陪练对象孟祺，只是新、老“一姐”之间的一个过渡。


    所有人都看好盖娆。


    几乎没有人看好骆星辰。


    谁能想到，在江世期间，国际乒联出了“小球改大球”的新规，对击球的质量，有了更高的要求，细胳膊、细腿儿，怎么吃都胖不起来的盖娆，作为队内一号，长年兼项，把自己累伤了……


    骆星辰则因为身体素质过硬，后来居上。


    就此，两个人的职业生涯，出现了新的一轮分水岭——


    一个持续走高，一个由高转低……


    忆起各自的来时路，两个人都沉默了。


    这一沉默，就是好半天。


    “人嘛，不可能一辈子顺顺利利。有的人，至暗岁月在前头，有的人，走着走着，莫名地就走进了低谷期。但，只要不放弃，一直向上、向前，坚定地走下去，就能走出一片新的天地来。你的天赋，好过我那么多，我能做到的，你也一定可以的。”


    骆星辰酝酿出了一锅鸡汤，打破了沉默。


    她努力地，一勺又一勺地，往盖娆日渐枯萎的心口上浇啊浇，希冀在不久的未来，滋养出一颗丰硕的果实来，化作了语言，便是——


    “今天的我，或许，就是四年后的你！”


    熄灯，闭目。


    良久，盖娆都在回味着这一锅鸡汤。


    ***


    第二天，闹钟响了，骆星辰没醒。


    本次世运之旅，她第一次，没有跟她的闹钟相处好。


    她翻了个身，眼皮都没抬，冲盖娆嘟囔了一句，“早饭不吃了，你吃完回来叫醒我，我太困了……”


    一秒没耽搁，便又睡过去了。


    哎，这么自律的一个人，难得放纵一次，不好不依是吧？


    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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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娆帮她掖了掖被角，就去吃早饭了。


    在餐厅里碰上裴小优的时候，几个珠港队的选手，正在心情很好地讨论，接下来的旅游计划，经典的、小众的景点，都有搜罗，传统的、创意的美食，想起一味来，就往清单上记一味。


    跟纪律严明的华夏队相比，珠港队就比较自由了。


    他们不必一结束比赛，就赶早回去。


    爱城是个好地方，文艺、浪漫，有情调，都想四处逛逛，多玩几天。


    都是熟人，盖娆便坐了过去。


    一旁的小优在忙着列必玩、必吃项目的清单，手机响了一声，便叫盖娆帮忙看一下，谁发什么消息来了，是不是她不省心的哥哥，说好的一起玩，又临时有事，放大家鸽子？


    盖娆点开了WhatsApp，看到了裴异发来的消息，念出声——


    “阿云也想跟我们一起，晚几天再走，没问题吧？”


    “你回、你赶紧回——”


    裴小优激动到手抖了一下。


    幸福来得太快了，她得赶紧接住啊，马上说，“‘当然没问题！’”


    盖娆回完了，退出后，发现“WhatsApp”的旁边挨着“Instagram”。


    她发誓，她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就是随手一点。


    然后，就看到了卡尔·埃里克森更新的“小品”。


    裴小优正青春年少，对什么都感兴趣，关注列表里有1000多个人呢，她一点开，就碰上了这位埃里克森先生的更新。


    这只能说……


    当缘分满到溢时，就是这么巧。


    视频里，这位埃里克森先生整了个活儿——


    用那一副陪伴了他整个世运单打征程的七边形球拍，颠勺儿一样地，把他的一块大金牌、两块大银牌，炒成了一盘“菜”，端给了他的观众朋友们……


    底下的评论，也好有趣——


    “Ifeelufortablewithlaughter.”（笑得我难受）


    “ItturnsoutthatCarlwonthreebigmedalsandwasveryhappy.”（看出来卡尔得了三块大奖牌，超开心了）


    “Onepersonisacircus,hahahahaha~~~~~”（一个人就是一个马戏团，哈哈哈哈哈~~~~~~）


    “Thisisapitytoperforminvariousplaces.”（这随地大小演的劲头，不去卖艺可惜了）


    “YouaretrulyGod！”（真有你的，不愧是神！）


    …………………………………


    她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


    裴小优的第一反应，是哥哥发来了有关云笕哥哥，什么特别的消息？


    猛一侧头，居然看到了盖娆在对着卡尔笑！


    此女不简，此笑不简。


    “你、你、你……你在偷看卡尔·埃里克森？”


    裴小优惊讶到，话都说不连贯了。


    “我哪有偷看？这不是……”


    盖娆小脸一红，当即反驳，“在光明正大地看嘛！”


    “我觉得，你俩有戏诶！”


    裴小优的语气里，满满是戏谑和八卦。


    惹得同桌的其他人，也纷纷投来了“怎么个事儿”的目光，落在了盖娆的一张火烧脸上。


    “你不要乱磕，我们才认识……也就一个周吧！”


    盖娆用她自认为强有力的证据，自证清白。


    “可是……”


    这一点，可说服不了裴小优。


    裴小优以自身经历为例，将她的“证据”，驳了回去，“我第一天见到云笕哥哥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他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