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呢？比赛结束了不走？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李主任的声音一响起来，裴率和何光尘瞬间被电了一样放开白树的胳膊，一个看天一个望地，力图迅速打散刚刚剑拔弩张的氛围。


    私下闹矛盾不和是一回事，闹到教导主任面前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李英原本只是在下班途中路过篮球馆，顺便探头看了一眼，结果没想到就这么随意的一眼，也能让她遇到新的工作。


    之前负责维持秩序的男老师松了一口气，赶紧奔到主任旁边，大致汇报一遍先前的情况，然后安心等待主任处理。


    听完情况汇总的李英主任，先是赞许地冲凌霜点了点头：“懂得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权益，很好。”随后往十三班走近了几步，她伸手扶了扶眼镜酝酿，深吸一口气后连贯教训道：


    “比赛前，班主任和体育老师有没有和你们强调过纪律和秩序问题？啊？看台上不准打闹肯定说过的吧？今天幸好掉下去的是矿泉水，也没有伤到人……万一打闹推搡下去的是同学，再砸到另外的同学……我看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刚刚没在自己座位上观赛，跑栏杆边上去闹作一团的都自觉点！全部自己给我站起来！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现在出来还可以酌情处罚，别等我查着监控逮到，那就得从重处理了。”


    十三班的前排一阵骚动，稀稀拉拉站起了几个人。


    贾周不是最先起身的，但他站起来后，很明显地扯了扯身侧原本一动不动的男生。教导主任的目光随之“嗖”地扫来，后者不得不垂头丧气地站起。


    这场闹剧，就以他们几个都被教导主任领回办公室“喝茶谈心”而告一段落。


    李英带着他们走前，还不忘敲打白树：“还有你……真的该感谢一下拉住你的朋友。”不然就该一起被她带走了。


    白树被这从天而降的误解砸得愣了一阵，等到李英都走没影了他才反应过来，面色紫红地对裴率道：“别以为传球给我就会冰释前嫌！”


    裴率淡淡地回了他一个“有病？”的友好眼神，转身走掉。


    “这个教导主任真不错。”谢知之和他分析，“我猜她把贾周他们带回办公室不是结束，而是刚开始，会继续询问扔东西的罪魁祸首的……”


    “当场询问不是更好？”裴率反问，回场边长椅处拿上他的个人物品就准备离开，更衣室都不打算去了。


    “当场问出结果，就让你们班知道‘仇人’是谁了。万一私下你们再‘寻仇’约架，事情就越来越麻烦。”谢知之道。


    裴率“嘁”了一声：“我用后脑勺想都知道，肯定是贾周那厮干的缺德事。”


    “他不会坏得这么表面……”谢知之看他一脸不信的表情，“宿主，要不要打个赌？”


    想到自己接下来准备寻机奖励一下宿主，但主要还是为了满足自己需要的计划，她很乐意顺水推舟：“就赌……一个彼此能力范围内随便提的要求？”


    裴率真的有在考虑：“只限制能力范围内，还有这种好事？替考半期，算系统的能力范围内吧？”


    注意到他在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谢知之立刻配合地面上装出一点懊恼神色，同时却忍不住对着0807号分析：


    “他都拼命努力学习这么些天了，怎么有点机会就还是临阵想逃避？莫非是对目前的学习成效信心不足？……我怀疑这也是塑造学渣心理的关键点诶。”


    裴率当即一锤定音：“很好，赌就赌。你要是输了，半期考就你上吧！”


    0807号更关心成败：“用户你就一点不怕赌输吗？”


    裴孔雀一应下赌约，谢知之就恢复成了含笑的笃定模样。


    “不怕。你知道打赌不输的诀窍吗？一是不要赌。不赌，就不会输。二是，除非确信已经有百分百赢的可能，否则绝不下场。”


    半期考迫在眉睫，球赛的胜利也只能短暂驱逐一下考试的阴霾。这个周末，裴率过得一点都不轻松愉快。


    星期五下午，猴子捞月发来邀请他次日双排且开直播的消息。他却没碰手机一直学到了晚上九点半，睡前才看见消息，忍痛回绝完后一沾枕头就睡着，再睁眼已是星期六早上。


    系统又变出了几页密密麻麻的文科知识点：“这些，宿主在考试前每天看几遍，考场看到题能答出来大概就可以了。”


    “我恨这个高一分科后还要考全科的世界。”裴率被这重如千钧的几页纸压趴在了书桌上。


    “等学业水平结业考试之后，就可以纯学理科啦。”谢知之不走心地安慰了一句，“现在还是赶快起来学习吧，宿主。考前看一眼就可能多一分喔！”


    裴率无力地翻动了一下刚到手的纸页，字太多了，头晕，他继续装死。


    “你想象一下，等半期考出成绩后，理科经过这些天的努力，比过往直接进步上百分的感觉……多爽啊！你再复习好文科的知识点，总分又能再暴涨一百多……太快乐了吧？”


    谢知之鼓励他：“哇噢！宿主，半期考后，你就是人间奇迹啊！想想奇迹的待遇……”


    “我真是想跟你们这些热爱搞学习的拼了！”裴率口上抱怨着，身体还是诚实地撑了起来，“哪个书呆子会因为涨个两百多分感到爽和快乐啊？你真的会吗？”


    “我……确实不行。”谢知之痛快承认自己在这一点上的局限，“主要是我也没有两百多分这么大的进步空间啊。我的总分离满分没有这么大的差距……这更是说明，只要宿主你再咬牙坚持一下，就能体会到别人都轻易感受不到的快乐！”


    “我就多余问你一句。”裴率认命地拿起资料，换了个方向背对着系统看了起来。


    谢知之体贴地自己飘远了一些，到沙发前坐下，开始处理自己的事情：之前投稿的千字短篇稿费都到手了，她还没来得及追踪后续反馈呢。


    自从参加“灵魂寄宿”项目以来，她已经就着裴率言行的灵感，写过四个千字小短篇投稿公众号，还有一个一万出头的短篇投稿纸质杂志。


    光是裴率在电玩城玩跳舞机被要联系方式这一现实素材，就引申出了同一种“在电玩城遇到Crush”的场景开头，但过程走向和结局分别HE、BE和OE的三个版本。她直接写成了三个千字小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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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E版本，是考研前准备再放纵发泄一下就彻底收心的女大，在电玩城偶遇复读的已成年帅哥男高，两人小小地拉扯了一番。断联后，女大继续专心追求备考，男高奋发图强，最后两人在同一所985的开学日重逢。


    BE版本，是高三暑假的女主在电玩城跳舞机前看到一个很引人瞩目的背影，走近后发现新Crush竟是初中就有好感暗恋的旧人男主。过往成绩优异的帅气男主，曾经是她黯淡重复的枯燥生活中的一缕光，她追逐着光更好地成为了自己，上了重高，高考发挥也很稳定，只等着光明的前途未来徐徐展开。


    但男主却因家庭问题，早在初中就辍学早早进入社会……两人的人生轨迹就像在电玩城短暂交汇的两颗流星，重逢后无限期地互相远离。


    OE版本，则是大学城附近的电玩城里，同校的女主和男主先在跳舞机前合作，又在抓娃娃机前看上了同一个最后仅剩的玩偶。回校后，更发现他们竟还是新随机分配的考研自习室的同桌。女主是坚定的考研党，非常热爱自己的专业，男主其实更倾向于毕业后找工作。


    他为了留在女主身边混个脸熟，常去自习室安静待着，两人并未明确过心意，但本科期间还是阴差阳错地没在一起。多年以后，各有建树的两人决定去参加同一场同学会……


    之前，作为谢知之这几个故事的第一个读者，0807号的反馈总结非常死板：“高考本科对男主来说很重要。初中辍学的直接BE，本科工作的OE留白，唯有985的确认HE。”


    谢知之一点都不怀疑，是0807号对于人类感情的理解有偏差，才只能看见最表面的问题。


    果然，现下她查看前三篇投稿的公众号下的评论，大多数读者的回复，都是对女主关于前途和情感的纠结思考很有共鸣。当然，她最开心的还是看到读者说“虽然看的是言情短篇，看完却有了马上再去学习一会儿的动力”。


    第四个千字短篇和投给纸质杂志的万字短篇，则都是“替身文学”题材。前者还没到刊登排期，后者则是还没收到编辑回应。


    谢知之大致满意地退出了文章页面，在备忘录记下写作复盘和感想的关键词，等晚上回到意识空间就可以续写誊抄到专门的笔记本上。


    0807号也跟着她又看了一遍故事，这次注意到了新的问题：“用户重复写到‘考研’之类的大学话题，是从意识空间里原剧情的自己日记来的灵感吗？”


    “那倒不是。考研和大学考研自习室的细节，都来自于我高中很喜欢的一位学姐。”谢知之摩挲着平板边缘，陷入了回忆，“我们是在社团里认识的。她刚上大学的时候和我保持着联系，分享了很多大学生活的日常，比如提前研究跨专业考研的问题……”


    “然后，她就因为不喜欢大学录取的专业，潇洒地直接从重本退学复读了。”


    “这件事给了我极大的震撼。好像无论什么情况下，坚定地去选择自己喜欢的道路都不晚，只要愿意承担做选择，以及选择之后的所有代价就可以。”


    她看向裴率学得快透出黑气的背影：“人总是在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