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别远山

作品:《吹面不寒心上月 gb

    顺宁二年的科举,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足以青史留名。


    这一年的主考官,是即将去和亲的定国公主,是国朝创科举以来,首次由女性担任主考官。


    这一年的科考策问题,与经史诸子无关,仅仅是一首五律咏史诗中的一句话。


    但更加石破天惊撼动寰宇的,当属这一年科考后牵出的舞弊案。


    大昭朝中有两党,一党以左相裴松龄为首,一党以右相李进甫为首。


    科考前,右相李进甫被曝出,暗通礼部,欲在科考中只取士族,不取寒门。右相被收监入凤翔卫诏狱,礼部整体大换血。


    所有人都以为右相要倒台了,以后便是左相一党独大。


    谁知,科考结束后,定国公主检举左相裴松龄,伙同朝中多名大员,在科考中落下舞弊之实。陛下震怒,下令定国公主李琅月率领三法司彻查,右相李进甫被无罪释放。


    朝堂之事,旦夕间,便是翻云覆雨。


    ******


    李琅月带着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冲进了裴松龄的宅邸。


    “查,给本宫狠狠地查!每一寸空隙都不能放过!每一寸土都给本宫翻过来查!”


    李琅月一声令下,她带来的人便开始动作了起来,丝毫不留情面地闯进裴府的后院,将裴府上下老老少少全部驱赶到前庭,裴府房里的东西全部被一箱一箱地往外搬,有裴府的人想要伸手阻挡,被官差无情地推倒。


    不只是房里的东西,裴府的花草全部被连根拔起,所有的匾额全被砸落,就是后院池塘里的水都让人一分分抽干。


    “李琅月!你太过分了!”


    裴松龄的嫡女裴姝从来没受过这等气,被一群身形魁梧的官差收了妆奁衣裙,还要被粗暴地押到前庭,是她此生受过罪大的屈辱。


    “就算我父亲帮着舞弊也远没有到抄家的程度!岂容你一个要和亲的公主在我裴府胡作非为!”


    “裴小姐,你不会还做着你的皇妃梦吧?”


    李琅月走到不断挣扎的裴姝跟前,她淡淡地抬手,却猛然捏住了裴姝的下巴,痛得裴姝惨叫一声,只觉整个下巴都要碎在李琅月手里了。


    “你也是可怜,陛下不过是利用你罢了。皇上与皇后情深意笃,请你去宫中吃了几顿饭,不过是为了让裴松龄那条老狗放松警惕,你竟真的以为得了陛下的芳心了?”


    李琅月说的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钉,往裴姝心里扎。


    “实话告诉你吧,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陛下都觉得恶心。”


    “你……你说什么……”


    裴姝的一双美目变得猩红可怖,她不敢相信她听到的每一个字。


    在她眼里,赵蕙宁不过就是一个卑贱的宫女,不仅年老色衰,还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这样粗鄙的俗妇,不过是占着和陛下昔年的患难情谊才能窃居后位。


    她出身河东裴氏,是当朝左相的掌上明珠,她的家族有声望权势,她自己则是才貌双绝,只要能获得陛下青眼,她早晚能将赵蕙宁取而代之。


    可现在,李琅月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李宣对她偶尔流露的体贴关心,竟全都是算计……


    李琅月捏着裴姝下巴的手稍稍用力,就将如木偶一般的裴姝整个人甩在了地上。


    “公主,在裴松龄书房后面发现了密道,密道的门是锁着的。”


    “那就砸开。本宫说了,就算把这裴府拆得稀巴烂,也不能放过任何地方。”


    李琅月的声音并不大,但那眼神凌厉如刀,只要对上一眼,就能教人魂胆俱裂。


    前来禀告的官差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赶紧带着人抄着家伙去砸密道了。


    “公主办案的风格……很像一个人。”


    李琅月身旁的大理寺少卿郑秉武,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郑少卿是想说,像沈不寒?”


    “公主果然洞若观火。”


    郑秉武也是稷下学宫出身,算是李琅月和沈不寒的师兄。


    这些年因为查案的缘故,与沈不寒打过不少交道。


    起先,郑秉武极其瞧不上沈不寒和凤翔卫查案时的野蛮阴狠的作风,那根本不是正常的司法流程,就是罔顾律法,屈打成招。


    沈不寒简直就是无恶不作的劫匪,带着凤翔卫的人和蝗虫一样闯进别人的府邸中打家劫舍,将无辜良民绑回凤翔卫刑讯逼供。


    直到郑秉武将每一个案件都追踪下去,竟然发现沈不寒从未冤枉过一个好人,也从未放走过一个坏人。


    清白之人自会无罪释放,罪孽之人也绝不姑息。


    如今,李琅月这地狱阎罗一般的作风,和沈不寒几乎一模一样。


    “公主别多心,微臣这番评价,没有恶意。”


    郑秉武解释道:“世人都说沈指挥使办案时手段阴毒,可那不过是不知情者的一叶障目。微臣作为司法中人,由衷钦佩沈指挥使慧眼如炬,也自是相信公主此番作为,定有公主的道理。”


    正如裴姝所说,按照裴松龄如今的罪过量刑,的确还没到要如此抄家的地步。


    每一个位高权重的大家族背后,都藏着无数见不得人的猫腻。郑秉武确信李琅月这般大动干戈的背后,为的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科举舞弊案。


    “郑少卿谬赞了。要论关系亲疏,少卿是本宫的师兄,而沈大人是本宫唯一的嫡亲师兄,关系更近一些,做事风格自然也更像一些。”


    郑秉武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当年,稷下学宫有关沈不寒与李琅月的传闻,郑秉武也听过不少,甚至李琅月和沈不寒于论道场上惊动了先帝的激烈辩论,郑秉武也有幸现场观摩过。


    传言李琅月与沈不寒为状元之位势同水火,李琅月知贡举请沈不寒做通榜,也是为了报当年屈居榜眼之仇。


    但作为刑官的直觉告诉郑秉武,事情一定不会是众人传闻的那般。


    耳听眼见都可以为虚,只有心,才是实的。


    “喏,说曹操曹操到。”


    郑秉武朝府门的方向撇了撇嘴,李琅月朝郑秉武指的方向望去,一身紫金蟒袍的沈不寒,带着人闯进了裴府。


    “沈大人。”


    李琅月率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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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考舞弊案,陛下交由本宫和三法司处理,就不劳沈大人带着凤翔卫来凑这个热闹了。”


    “如果奴婢,偏偏要凑这个热闹呢?”沈不寒手握洗雪刀,竟是寸步不让。


    二人之间,剑拔弩张,郑秉武很自觉地往一旁退了几步,他不想做被殃及的池鱼。


    可是李琅月根本没给郑秉武这个机会。


    “郑秉武,把人请出去。”李琅月毫不留情地对郑秉武下令,“否则,你这个大理寺少卿也可以不用做了。”


    郑秉武与沈不寒这些年也积攒下了一些交情,但发话的可是公主,拿头顶的乌纱帽威胁他!


    “沈大人……这桩案子,咱们就先退两步?先交给我们大理寺?”


    郑秉武用试探的语气和沈不寒商量,还不停地给沈不寒使眼色,给沈不寒对口型。


    那口型是:


    “有什么事情想知道我回头告诉你,你现在先给老子回去——”


    但沈不寒压根就没理会郑秉武,将郑秉武往一旁大力一拨,直接来到李琅月面前。


    “这桩案子,差不多就行了,你根本就无法置裴松龄于死地!”


    “科考一事,公主若实在要个公平公正,黜落这些舞弊者便可!他们自知理亏,自然不敢大张旗鼓地闹到陛下跟前,而公主拿住了他们的把柄,他们也不敢在朝堂上给公主不痛快!”


    “可如今舞弊之事捅出来,公主若死咬着不放,那些人必然鱼死网破!”


    沈不寒双目赤红,望向李琅月的眼神中尽是悲哀。


    当年,他还是监察御史的时候,也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将搜集到的罪状呈至御前。


    可结果是,鱼死了,网还是那么坚不可摧,把自己弄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


    “鱼死网破?”


    李琅月的睫毛在她白玉般脸上投下重重阴影,幽深的瞳孔里翻腾的尽是寒意。


    “只可惜,本宫一个即将远嫁和亲的公主,会害怕得罪他们吗?”


    李琅月望向那群被官差押在前厅,被森然刀剑吓得瑟瑟发抖的裴府家眷。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本宫是刀俎,他们是鱼肉,该他们向本宫跪地乞怜!他们该为他们曾经一手遮天做过的所有事情忏悔!”


    李琅月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意,将好不容易熬过一个寒冬,终于散发出的点点春意全部凝结。


    沈不寒还想再说什么,大理寺的官吏抬着一连串的箱子,小跑着到李琅月跟前。


    “公主,找到了!这些都是从裴松龄的密室里抬出来的。”


    那些灰扑扑的箱子全部积着土,一看就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


    “沈不寒你记住,你这个通榜,从头到尾,不过是个空壳架子,只因我为报昔年科考被压一头之仇而存在。科考结束了,你的使命就完成了。”


    “从此之后,这个案子,以至于本宫接下来要做的任何事情,都与你没有半分干系!”


    李琅月这话说得决绝。


    决绝得与六年前,沈不寒在城门外甩开她时一样,字字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