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沼泽密林虽然显得可怕，但到目前为止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但古德温知道，他们很快就会遇上斯兰德的。


    每一个进入沼泽的人在斯兰德眼里都是领地的入侵者，更何况有作为狩猎目标的古德温在，斯兰德是绝不可能对这两只家门口的羊羔视而不见的。


    原本古德温的计划是自己单独深入沼泽密林，没想到在路上看见了脚下生风的尼采。


    这孩子一看就是奔着沼泽密林去的，古德温稍微一想就知道他大概率也是不肯放弃失踪案的受害者家属，与其让尼采自己涉险，还不如放在自己身边看着。


    “尼采，你听说过斯兰德的传说吗？”


    尼采的精神本来就因为在黑暗的环境中尤为紧张，古德温和他搭话，反而缓解了这种情绪：“斯兰德？当然听说过，镇子上的小孩谁没被大人们拿传说吓过。”


    他纳闷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无聊的都市传说？”


    “我来过沼泽密林很多次，”古德温说，她坐在船头的位置，背对着尼采，他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却能从她沉稳的语气中莫名获取一丝安定感。


    “为了调查我父母的案子，虽然山姆总是想方设法地让我待在家里，但我总能找到机会逃出来。”


    “虽然现在告诉你可能有点晚了，尼采，但我在调查案件的过程中真实地见到过那个传说的本体。”


    一股寒意顺着尼采的脊背升起来，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疙瘩，他不自觉地放缓了声音：


    “是斯兰德？”


    古德温肯定了尼采的说法：“是斯兰德。”


    “或许是受到污染变异，或许是什么怨灵的集合体，”古德温耸耸肩，“谁知道呢？或许它生下来就长那样。”


    尼采有点生气了，他来这里只是想弄清楚爷爷当年失踪的真相，他本以为古德温是跟他一样的想法，结果现在对方却拿一个毫无可信度的传说来恐吓他!


    他都十六岁了！怎么可能还会相信这种东西？！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拿一个莫须有的传说来吓我好叫我乖乖滚回家，你以为你是我爸吗？”


    尼采恶声恶气地开口，然而古德温的反应却不是他预想中的那样，女孩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诚恳道：“不，我只是想叫你保持冷静。”


    “祂来了。”


    什么？


    古德温移动手电筒，白色的灯光直直射向左前方，在光圈打到的地方，一根根黑色的触手正在蠕动前进着。


    “等等，那是什么？！”尼采失声惊叫。


    黑色的触手涌动着，它的前进方式不像蛇一样扭动着前行，也不像蚯蚓一样是靠身体的延长和收缩前行，它更像是一颗快速生长的树，靠着从主体分过来的力量不断生长延长。


    触手是斯兰德的一部分，从斯兰德身体上延伸出来，既然触手已经到了这里，那么作为本体的斯兰德也不远了。


    果然，黑色的瘦长鬼影从远处迈步而来，对方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就像是普通人走路一样慢悠悠的，配上那身裹的严严实实的衣服，竟然还带着一丝优雅的味道。


    黑色的西装将斯兰德细长的身躯包裹起来，那是一身崭新的西装，没有褶皱，布料厚实，内里的白衬衫倒是显得很普通，显得胸前那根红色的领带越发妖艳。


    身边的尼采像是被吓傻了一样，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古德温紧抓着对方的手臂往下拽了两下，试图让对方回神。


    “古德温。”


    机械般的声音在古德温脑海里响起，这是斯兰德的呼唤声。


    这个都市传说在试图蛊惑她。


    然而这样的精神攻击根本无法动摇古德温的精神状态，作为特派专员，她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攻击了。


    “斯……兰德”，身边的尼采突然出声。


    古德温赶紧转头查看他的情况，只见对方神情呆滞，眼眶瞪大，脸上早就没有了刚刚的恐惧，只剩下一片麻木的呆板。


    因为生理反应，瞪大的眼眶干涩，很快就流出了生理泪水，原本清澈的眼白也开始变得浑浊，蓝色的瞳孔外爬上一圈红色，但尼采还在继续瞪大眼眶，仿佛对眼睛的痛苦毫无知觉。


    “斯兰德……斯兰德……斯兰德！”


    该死，他被斯兰德蛊惑了。


    古德温当机立断扇了他一巴掌，巨大的清脆响声回荡在寂静的树林里，尼采的脑袋直接被力道带着偏过去，整个人也因为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到了船上。


    “清醒点！”


    注视中断，尼采的神智回笼，左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嘶——好痛，我怎么了？”


    “保持冷静，控制住你的恐惧，不要看祂，不要被祂蛊惑。”古德温提醒道。


    她从口袋里掏出从□□贩子那买来的手榴弹，拔出插销丢向斯兰德，黑色的触手立刻试图来抓，却扑了个空。


    古德温动用传送能力转移了手榴弹的位置，那枚高速移动的手榴弹已经出现在了斯兰德的身前，触手来不及调转位置去抓，巨大的火光炸开直冲斯兰德面门！


    “轰——”


    古德温立刻扑倒尼采，躲避扩散开的热浪。


    “快滑船！”


    手榴弹数量有限，要避免直接拉开距离！


    “口————口——”


    手榴弹对斯兰德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他的叫声在尼采和古德温两人脑子里炸裂开来，让人头痛欲裂。


    尼采强忍住头痛感，从背包里拿出手枪：“你来划船，我开枪攻击祂！”


    都市传说说到底是一团能量集合体，不是碳基生物，没法靠物理攻击彻底消灭，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都市传说就能再度复活，卷土重来。


    但现在要的不是消灭斯兰德，而是给两人制造离开的机会，斯兰德既然有痛觉物理攻击就能削弱祂！


    十米内的沼泽环境在古德温脑内展开，她闭上眼睛边划船边指示：“左上角，十一点钟方向！”


    尼采顺势开枪，手电筒早在刚才的爆炸中不知飞去了何方，只凭借微弱的月光尼采无法判断触手的位置，因此听到古德温的声音，他立刻就照做了。


    那根触手吃痛缩回，又有更多的触手爬了出来。


    “十二点钟方向，连开两枪！”


    “六点钟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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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点钟方向！”


    触手源源不断地涌来，却永远只是在小船后的一段距离打转。


    尼采大叫：“它们为什么一直在后面打转？”


    “因为斯兰德把我们当老鼠逗。”古德温回他。


    这是一场猫鼠游戏，作为猎物，他们的价值就是给捕猎者找足够的乐子，直到对方玩腻了，才会给猎物一个痛快。


    小瞧人可是要吃亏的。


    古德温的手指碰到了口袋里剩余的三枚手榴弹。


    “尼采，你来划船。”


    “来了！”


    两人迅速交换了位置，手枪也到了古德温的手中。


    她拉开弹夹看了一眼，还剩下五颗子弹，已经足够了。


    “尼采，”她叫住男孩，“我有个计划，你能配合吗？”


    见证了刚刚的开枪指挥，虽然不知道古德温是如何做到的，但尼采已经打定主意要相信对方。


    他咬牙：“你说，我都听你的！”


    “减慢速度，等下我数‘一二三’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往水里跳，明白了吗？”


    眼见划船的人乏力而减慢了速度，触手兴奋地一大团扑了上来。


    这正和了古德温的意，


    “砰砰砰——”


    “一——”


    三发子弹射出，打中了最粗的那根触手的尖端，触手痛苦地回缩卷曲起来，周围的触手赶忙弹出，紧跟着，两颗手榴弹都被扔到了那团触手的正中心！


    “二——”


    爆炸的效果远超第一次，甚至突破了触手的防御，将那一团触手都炸成了无数的黑色液体。


    “三——！”


    尼采扒住船身使劲一瞪，最后一颗手榴弹被扔进了两人身后的水里。


    趁着触手的阻成的围栏失效，古德温眯起眼睛起跳，准备将剩下的两枚子弹都送给延伸出触手的斯兰德脚部。


    一直在远处观望的斯兰德歪歪脑袋，做出一个带着可爱意味的动作，在祂脚边，一根粗大的触手挡在了祂的面前，吐出一团人形。


    古德温诧异地睁大眼睛，子弹偏离了既定的轨道。


    扑通一声，两人破开了水面。


    下一秒，水中的手榴弹爆炸，产生的力量在原地炸出一个大水坑来，周围的水被推动着向四周挤去，古德温在水中稳稳抓住已经翻了个跟头的尼采，瞬移能力发动——


    两个人的身影从沼泽密林中心区消失，古德温伸出手，一把抓住带着绳子的木桩，带着尼采爬上了陆地。


    “咳咳咳、”湿淋淋的尼采一爬上岸就趴在地上大声咳嗽，刚刚水里爆炸的时候，他喝了好几口！


    古德温坐在尼采旁边喘气，她的手中还抓着那把手枪，剩下的两发子弹，一发打歪了，一发还留在弹夹里。


    “先回镇上，”古德温深吸一口气，想起了触手吐出的那个人影，“我们要重新制定计划，失踪案的受害者很可能还有人幸存。”


    虽然打的束手束脚很是狼狈，但是不能说没有收获。


    “这整片沼泽密林，是一个巨大的狩猎场。”


    供斯兰德玩猫鼠游戏，享受猎物恐惧情绪的，狩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