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翡神色微敛，终于回过神来。


    耳边响起沈东白极为聒噪的声音，“师姐，我就说这人不对劲，现在他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李洛翡面无表情地沉默良久，转头看着他问：“你方才使的是什么咒术？我竟全然不知你是何时出现的。”


    云珘顿了一下，脸上表情有些无辜，解释道：“我什么也没干，只是过来的速度快了些而已。”


    可见他现在的速度比从前快了不少，李洛翡低声喃喃道：“原来如此。”


    沈东白：“……”


    他有些懵，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适才云珘都快抱住师姐了，这才是重点好吧！


    然而李洛翡对其它的并不感兴趣，自然也不清楚沈东白心中想的是什么。四下弟子渐渐多了起来，想必是放学了，李洛翡也不好继续站在这里，转身就走了。


    云珘也想走，被沈东白拦下了。


    沈东白脸色青白交加，语气不大好：“我想和你聊聊。”


    琢磨了一会儿，云珘跟着他走了。


    想来沈东白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聊，一路上胡乱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云珘跟在后面，四下里万籁俱寂，唯有林间的鸟鸣此起彼伏。


    天色暗了下来。


    “已经够偏僻了，就在这里说吧。”云珘停下了脚步。


    沈东白也停下来，转过身，两人在黑夜里对视片刻，他咬了咬牙，道：“你是不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但云珘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语气自然地说：“我是。”


    “我都没说完，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云珘笑了笑，道：“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


    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承认了，沈东白再一次受到了惊吓，赶紧道：“为、为什么？”


    荒凉寂寥多年的府宅终于有了人烟气，小黑豆趴在庭院中，看着这些人忙前忙后，好似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萧景何接管城中一切事务后，每日都是早出晚归，脸上也是阴郁而沉重。


    为了抓出幕后凶手，府衙护卫倾巢而出，将城内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与妖物有关的蛛丝马迹。


    死的百姓越来越多，眼看事态愈发严峻，萧景何带着小黑豆去了府衙的停尸房。


    木门被轻轻地推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臭味扑面而来。小黑豆皱起眉头走进去，只见地上躺着一排排的尸体，他们身上皆有着触目惊心的血痕，伤口处血肉翻卷，呈诡异的青黑色。


    他望着这些人伤口陷入了沉思，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怔了怔，他瞬间明白了过来，当初阿树重伤时，身上也有这样的伤痕。


    一颗心砰砰直跳，几乎要破腔而出。


    难道……难道是那些人？


    见他神色异常，萧景何蹲下来问：“师父，你怎么了？看出是谁杀的他们了吗？”


    小黑豆抬起头，强压着心底的惊慌道：“我还不太确定。”


    “你有怀疑的对象了？”


    他静默许久才点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我确定后，再同你商议对策。”


    萧景何半垂着眸子盯着他许久，才点头说好。


    夜色沉酽，静悄悄的庭院中突然响起一道细微的声音，一只黑猫轻巧地跳上了房檐，快速穿梭着，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城外的一处凉亭，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仔细看过去，凉亭下有两道细长影子。忽然，交谈声停了，他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脖颈发出咔咔的脆响。


    其中一个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殷红的薄唇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他旁边的那位在看清了对方面目后，也肉眼可见地变得兴奋起来。


    小黑豆从黑暗里缓缓走出来，看到凉亭下的两只虎妖后，眼神幽幽的，“那些百姓是你们杀的？”


    他弓起脊背，浑身带着戾气，“为什么？”


    其中那只女妖露出无辜的神色，笑道：“我们本来是想着杀进萧府去抓你的，可一想到整个萧府会血流成河，也有些于心不忍，只好随便杀几个人引你过来了。”


    随即，她发出刺耳的笑声，“我们是不是很贴心？”


    “引我出来？”他阴沉的眸中闪过不解。


    对方心情似乎很不错，竟耐心地解释了起来：“听闻骨蚀山灵气充沛，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可那个老头独霸着山头不肯让我们进去，还设下了阵法，我们也没办法，只能抓你当个见面礼了。”


    原来如此。


    他们杀了城中百姓，按萧景何的性子，不将他们捉拿归案是不会罢休了，可他们修为高深，就府衙那点人手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小黑豆咬了咬牙，他不能将萧景何置于险地。


    静默片刻后，小黑豆当即扑过去，一只爪子在女妖白如雪的脸上留下了几道血痕，鲜血淋漓，在黑夜里显得尤为可怖。


    这一击来得猝不及防，两只虎妖脸色骤变，一声粗旷的咆哮后，便猛地扑过来。


    凉风吹得枝叶簌簌抖动，前方的打斗声越来越近，一行人踩着满地枯叶，小心翼翼地扒开草丛，朝前探去。


    就见两只玄虎一前一后夹击一只猫，他们的周身腾起幽蓝妖火，利爪擦着黑猫耳际而过，带起几缕柔软的毛发。


    小黑豆身形如鬼魅般急退，连连躲过他们的攻击。


    萧景何皱起眉头看着，眸光沉沉，命令身后众人：“众人听令！”


    话落，一排排的长箭高高举起，对准了他们。玄铁铸就的箭头上泛着寒光，带着肃杀之气。


    小黑豆前腿重重落地，刹那间方圆十里空气骤然结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双虎怒吼一声，前爪踏碎冰面，溅起一层又一层的碎片，却在触及他们的皮毛时瞬间蒸发。


    女妖往前一扑，直接将小黑豆扫出几丈远。


    就在此时，数十支箭同时离弦，尖啸裂空。女妖躲闪不及，被一支长箭刺穿了身体，殷红的鲜血瞬间浸湿了衣衫。


    周围发出此起彼伏的闷响，箭支如雨落下，深深地扎进泥土里。


    他们朝着箭射出的方向看去，萧景何双目沉沉站在夜色中，凉风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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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衣袍，他动了动嘴唇，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放箭！”


    虎妖抱着他的同伴慌忙地躲避着箭支，女妖抹净嘴角的鲜血，道：“我没事，那几个人类交给我，你去抓那只猫。”


    趁着他们支箭的空隙，女妖身形一晃，眨眼便来到了众人面前。眼睛瞪得极大，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双手往前一伸，一行人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了，突然脚下一空，他们被掀飞倒地。


    尚存一丝清明的萧景何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抬头便对上了女妖幽暗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女妖嘻嘻一笑，手掌裹挟着劲风擦过他的脖颈，留下几道抓痕，皮肉翻卷。


    萧景何踉跄着往前栽去，一口鲜血喷在了女妖的脸上。


    女妖一掌将她推开，突然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禁低头看去，不知何时，一把匕首深深地插了腹中，溢出的血呈褐色。


    匕首上有毒！


    “萧景何！”小黑豆声嘶力竭地喊道。


    他正被虎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远处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萧景何从草丛里抬起头，虚弱道：“在知道是妖物作祟后，我便暗自遣人去求来这种毒药，专治你们妖怪的。”


    虎妖浑身一颤，再也顾不上其他了，他飞快地冲过去抱住摇摇欲坠的女妖，“夫人，你怎么样？”


    那张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不正常的潮红。


    小黑豆颤颤巍巍地去舔试萧景何的脸颊，轻轻叫了一声。


    萧景何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身旁的猫，瞳孔有些涣散，“师父，我是不是要死了？”


    小黑豆还想往他身体里注入灵力，他却发现灵力在他体内失去了活力，犹如一潭死水，他清晰地意识到萧景何已经不行了。


    “你为什么要追过来？不是让你先等着我？”小黑豆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一个未修炼成人的小猫怎么能打得过两只老虎？”


    小黑豆仿佛被冻结在了那一刻，无法动弹，一股酸涩的情绪涌上心头。


    旁边的人动了一下，嘴唇微张：“我……没去接月茹，也不知她会不会怪我。”说完，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声咆哮震破天际，山林鸟雀惊飞。小黑豆呆愣地看过去，就见虎妖抱着自己的夫人哭的撕心裂肺。


    他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小黑豆：“你要你们都给我死！”


    那个声音骤然狂躁起来，好似一道黑气直冲上空，直奔小黑豆而来。


    在那股黑气将要包围小黑豆的时候，他双腿重重落地，土地瞬间结冰，以飞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他好像变得更强了，怎么会？


    虎妖见势不对，正欲逃跑，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冻住了，寒意顺着脚掌蜿蜒而上，以偷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他的身体。


    小黑豆扑过去，一口咬住了对方的脖颈，鲜血溢出来，他死死不松口，直到对方断气。


    从他身上跳下来，小黑豆看了一眼这具尸体，双眼瞪得极大，一脸死不瞑目的样子。


    “并非是我变强了，只是你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