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
作品:《是系统不是电子老婆》 “咕→咕↗咕↘~!”
屋外鸟鸣清脆,屋内的少女裹着被子眉头轻蹙,浓密卷翘的睫毛颤动,终于在鸟儿一声声催促下睁开眼。
身上疲软无力,手指抓握都十分困难,梨绘想掀开被子下床,努力好一会连胳膊都没抬起来。
手指反倒因用力不当开始抽筋。
“太宰……救命、太宰……”梨绘嘶了一声,开始喊救命。
她的声音从开始虚弱无力,逐渐变得平稳,身体宛如许久未开机的机器,逐渐被大脑掌控。
有人闻声而来,修长的手指将门推到一边,然后缓缓收回手,靠在门边看她表演。
梨绘的太宰治召唤术被纸拉门推开的声音打断,她转头看向来人。
“怎么不继续喊了?”
太宰治走到梨绘床前席地而坐,他将胳膊架在床沿,脸枕在胳膊上。
“手、手!”
好巧不巧,太宰正好压住她抽筋的手。
嘴上是有力气喊话了,四肢还不大听话,软绵绵的像两条煮烂的面条。
死手快动啊!
梨绘痛的直抽气,她眼泪汪汪,连忙在系统界面敲下句话,并加大加粗。
【你压到我的手了!帮我帮我,手指抽筋了!】
醒来时梨绘就注意到系统自然而然的分成两部分,将她和太宰治链接,系统商城依旧在她这里。
对比她的系统,太宰治的系统功能简陋到只能发放接收任务和与她沟通,像个老旧二手系统。
“抱歉抱歉。”
太宰治毫无愧疚心的笑出声,他掀开被角捏住梨绘的手腕。
纤细的手腕仿佛稍微用力就会折断,突出的腕骨宛如微弯的月牙,乖巧的躺在他的掌心。
大鱼际紧绷着,拇指僵硬的勾住。
他毫不犹豫朝绷紧的位置按了下去。
“嗷呜——好痛!”
梨绘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她捧着自己的左手发出一声惨叫。
“梨绘没事了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哦?”
太宰治立刻起身,头也不回的溜走。
梨绘看着太宰治的背影,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好恨。
身上的无力感这么一闹消去大半,她握了握手指掀开被子,扶着床柱缓缓下床。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有了自己活过来的真实感,她拉开门,清澈的阳光落在身上,外露的皮肤感受到阵阵暖意,微风拂过面颊,耳边的碎发带来细碎的痒意。
院子里的灌木葱郁,没有过多修剪,苍翠的叶片向上生长。
蓬勃的生命力扑面而来。
梨绘静静看了一会,心脏咚咚跳动着,她由衷的露出微笑。
安倍宅邸比起贵族宅邸算不上大,太宰暂住在东侧的对屋,梨绘醒来时的房间与他隔了一条侍廊,安倍宅邸并无普通侍从,多是纸人式神和器物付丧神。
譬如前侧的侍廊里正有一只帚神勤勤恳恳的扫去灰尘落叶,注意到梨绘的视线,一甩扫帚尾巴钻到角落里不见踪影。
她溜溜达达走到太宰治的房门前,她敲敲门未有回应,直接拉开门走了进去。
“太宰?”
她打开衣柜没看见人。
“太宰太宰?”
床底也没有人。
梨绘悻悻的放下手——好吧,看来太宰真的有事先离开了。
穿过长长的渡殿,梨绘来到庭院里。古式宅邸时常会让人觉得压抑、沉闷,安倍宅邸却不会如此。
远远看见庭院池前有人在赏景,是位身姿优雅娴静的女性,她身着浅色长裙,周身白色飘带环绕。
梨绘一眼看出这位女性不是人类,这感觉很奇妙,不过既然在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宅邸,大约是式神之类的人物。
日头逐渐升起。
随着梨绘的走动她的身体逐渐变得灵活起来,甚至比她原本脆皮大学生的身体精力充沛的多。
她正准备往回走,抬头看见太宰治朝她走来。
“哟,上午好呀梨绘酱。”
太宰治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优哉游哉的朝她打招呼。
梨绘一记直拳砸在他的胳膊上,她吸吸鼻子,隐约闻见淡淡的血腥气。
不得不说,新得来的身体就是好用。她凑到太宰治的胸前,那股血腥气味道更重了。
太宰治伸出食指点在她的额头,将她推开。
梨绘不客气的拍开他的手,眯着眼睛像小猫闻到鱼腥味一样,围着太宰绕了一圈。
“你受伤了?”
“没有哦。”
“真的?”
“只是在自杀途中遭受到一点考验而已啦~”
就知道太宰这德行,一旦给他抓到机会,不是在自杀就是在自杀的路上。
想起之前的约法三章,梨绘鼓了鼓脸颊,站在太宰身后狠狠戳了下他的腰子,然后推着他往东侧对屋走。
他现在穿的和服是亚麻色的,不知是已经处理过伤口,还是伤口不够深,衣服表面没有看见血渍。
但是直到拉开太宰治的领口,梨绘才知道自己又小瞧了他。
“伤在肩膀?”
太宰治的肩膀比平时僵硬一些,如果不是已经熟悉他的走路姿势,梨绘也看不出来。
梨绘时常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太宰治很怕疼,不是娇弱或者娇气之流,经过观察她发现他是痛觉神经比常人敏感。偶尔手上破了个口子都要叫嚷着好痛好痛,身上受到见血的大伤口反而闭口不言。
太宰治跪坐在藤编圆垫上,领口敞开,梨绘跪坐着直起上半身,从她的角度竟然莫名看出几分乖巧。
一道野兽袭击的爪印从肩胛斜穿而下,伤口潦草的撒了层止血药,暂时止住了血。
绷带从他的脖颈开始缠绕,严实的包裹住身体和手臂,走动后鲜红的血液又开始从绷带冉冉泅出。
十六岁多,将将十七岁少年的□□还带着几分青涩,伤口黏连的绷带被一点点剪去,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凝结成珠,血珠一点点聚集变大,最后张力无法包裹让其顺着伤口的痕迹拉出一条靡丽的线。
太宰治吸了口气,疼痛让伤口附近的肌肉不自觉抽搐,梨绘可以让他的伤口直接愈合,但愈合前必须将绷带处理掉,否则就会永远留在身体里。
“今天的第一次?”
梨绘问的是他今天第几次自杀。
他吞下一声气音,如实回答。
“第二次。”
哇哦,好极了。
系统显示现在是上午九点多,一天才过去三分之一,如果自杀也能进诺贝尔奖项,高低得给他颁个奖。
梨绘放下剪刀,手指轻轻点在伤口边缘,伤口因疼痛微微发热,微凉的手指此刻存在感极强。
两人的系统链接,下一秒,太宰的伤口结痂愈合。
微凉的柔软指腹毫不留恋的离开。
伤口愈合带来的痒压过疼痛,他一晃神,几乎开口挽留那抹凉意。
但只是几乎,再抬头时他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
平安时代的出行方式十分单一,平民靠两条腿,多数平民甚至一辈子没离开过家乡,贵族老爷或是阴阳师们出行大多选择牛车,相比马车更加平稳舒适,也更符合平安时代贵族的风雅美学。
太宰治接到安倍晴明的委托,前往朱雀大街调查妖物杀人事件,这起杀人事件极其残忍,死亡人数已经达到十数人之多,死者全部被掏空内脏,抽干血液而亡。
梨绘表示想一起去,太宰略一思考就将她带上了。
牛车的车夫是一只纸人式神,能简单回答问题,完全听从指挥。
现在的太阳偏西,正是后世所说的逢魔时刻。
昏黄的光线朦朦胧胧,没有霓虹灯的点缀,在鬼怪盛行的年代,百姓们早早锁门,躲在家中害怕出现什么意外。
牛车车厢还算宽敞,梨绘新奇的左看右看。
草编的门帘随着牛车移动微微晃动,牛蹄哒哒着平稳向前。
门帘外的道路两边种着柳树,柳枝被风吹过,张牙舞爪的晃动。
梨绘看了一会都是重复的景色,街上看不见行人,新鲜感很快过去。她关上门帘,一抬头就看见盯着她若有所思的太宰治。
“怎么了?”
太宰治摸着下巴:“感觉梨绘变成人类的样子就有距离感了呢。”
他伸手比划,食指和拇指靠近,中间留了一条小缝隙,“这么大的时候,就很像养在手机里的小宠物。”
梨绘无语,她抬脚踹了下太宰治的膝盖。
“假如是之前的我,跳起来能踢你的膝盖。”
匀速前进的牛车突然慢了下来,前方出现一片浓雾,浓雾将前行必经的大桥笼罩。
“前面有人?”
梨绘拉开门帘,暗淡的月色下,桥头立着一位身穿白色里衣、披散着黑色长发身影,从背影看是位女性。
窈窕的身姿纤细,朦胧的雾气显得背影格外曼妙。
这形象非常符合异闻中出现妖怪的场景。
梨绘抖了抖胳膊,她现在和太宰是面对面坐着,连忙起身挪到和太宰治一边。
她挤在太宰身边,下意识揪住对方的袖口,同类的体温让她感到一阵安心。
“是妖怪吗,太宰?”
水雾潮湿的空气从门帘缝隙钻入,带着些微凉意,少女身上的温热的暖意隔着几层布料传到太宰治的皮肤。
钝钝的暖意惹得他垂下眼睫,他没有去看梨绘的眼睛,解释道:“是桥姬,传闻中因负心人背叛投河自尽,死后因怨恨化作妖怪,会对过往的人施加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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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语带笑意,喉结轻微滚动,他动作自然又刻意的抽回袖口,先是小指关节不易察觉的蜷缩,接着用拇指抵住梨绘的手背,最后才像拂去蛛丝般轻巧又不经意的收回手。
他踩在牛车踏板,一跃而下。
背影曼妙的妖怪转过身,它长发覆面、指甲如钩,面部被遮挡大半,只露出勾着诡异笑容的嘴角。
妖怪只是笑着,不发出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
梨绘心里发凉,她拉开门帘想跟下去。
“拜托了勾陈小姐,请留在梨绘身边。”太宰治朝梨绘露出个笑容,身后的桥下传来黏腻的水声,桥姬的长发无风自动,嘴角的笑容愈发狰狞。
“真是麻烦的小鬼。”
一道高挑纤瘦的身影出现在牛车边,牛原地剁了两下牛蹄,不安地喷出口气。
勾陈乃安倍晴明身边的十二神将之一,她受晴明所托跟在两人身边。
“不用担心。”勾陈侧头看向梨绘,她的微屈右膝,做出守护的姿态。
梨绘扣了扣手指,对现在的状况有些茫然。
空气愈发寒凉,雾气的冷意带走皮肤的温度,给人一种从内心到□□的压抑感。
太宰治不急不缓,脚步从容地朝桥姬走去,桥姬朝他张开手,嘴角诡谲的笑意越拉越大,几乎与耳根齐平。
梨绘紧攒着手指,嘴角绷紧,弧度平缓柔和的眉毛蹙起。
虽说她和太宰治约法三章,每日前三次的自杀她不会干涉,但这已经超出自杀的范畴,这是找死了吧?
假如她有强大的武力值,是否能强行带走太宰治?是否能在妖怪出现的瞬间将危险扼杀在摇篮?
这种无力的感觉太糟糕了。
梨绘默默看着太宰治的背影。
木屐踩在碎石路上,发出沉闷的沙沙声。
太宰治余光朝后瞥了一眼,看向坐在牛车内的少女,几乎一眼看见对方嘴角抿着的倔强弧度。
他不动声色皱了下眉,朝桥姬看去。
夕阳已不见踪影,太宰的睫毛沾上冰冷的夜雾,看起来毛茸茸的,月光被阴云吞没,只有身后牛车上的火把投来摇曳的光影。
“传闻中被桥姬凝视的人会听见亡者的低语。”夜风吹过,掀起他后颈碎发,露出缠在颈间的雪白绷带,“来吧,让我听听所谓亡者的低语。”
他朝桥姬伸出手。
指尖残留的温度被夜雾的冰冷吞噬殆尽。
桥姬素白的襦袢微动,她发出一声冰冷,细弱的笑,如同将死之人周身纠缠不去的病气。
诅咒从桥姬身上升腾而起,黑色的灵力带着腐烂的臭味,动作凶戾的冲向太宰治。
牛车里的梨绘指尖动了动,她看向站在牛车前背影高挑的神将,神将的肌肉线条凌厉,看起来十分有安全感。
“勾陈大人,就让太宰这样没关系吗?”
其实梨绘想直白一点问,太宰这么玩会不会直接嘎掉。
勾陈把玩自己的武器,挑了挑嘴角,“晴明大人让我跟着你们,保护你的安全即可。”
阴郁的怨气将太宰治包裹,如同蟒蛇绞杀猎物一般逐渐压迫收紧。
太宰治的头发被怨气带起的气流冲击凌乱,他毫无面对危险的自觉,甚至又分神到坐在牛车里的少女身上。
意识到自己分神,太宰轻啧一声。
一种踩空落入虚无的空寂感将他围困,这与从高楼越下时的感觉截然不同。
跳楼时他从容赴死,这时却仿佛被无数看不见的蛛丝包裹。
这蛛丝没有任何束缚感,落在皮肤上甚至只有浅淡的痒意,伸手就能挥开,却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窒息。
是被安倍晴明的暗示干扰了,还是被某种既定的未来影响了判断?
聪明的大脑告诉他——都不是。
更糟糕了。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太宰治伸手,主动触碰像蚕茧一样将他包裹的怨气。
指尖碰触到怨气的瞬间,愈发得意的桥姬发出一声惨叫。狰狞的面孔五官扭曲,面孔的五窍流出黑色的浓稠液体。
这一切都在太宰治触碰的瞬间消失了。
黑气被不可视之物染白,几个呼吸间,桥姬体内喷涌而出的黑色液体从空气消散,扭曲的面孔逐渐变得安详。
桥姬冰冷滑腻的黑色长发被风吹开,露出一张普通的苍白的年轻女性的脸。
她的表情空茫,既无怨也无恨,僵硬的眼珠转了转看向太宰和从牛车里探头的少女。
陡然消散于空气中。
梨绘见此放下门帘,她沮丧的垂下头,内心说不出的难过。尤其看见太宰治云淡风轻回到牛车里,没有任何解释也似乎早有预料的样子,心中的委屈更甚。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在委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