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作品:《身边有贼》 清晨,大山里的空气实在是好,没有都市里的嘈杂和喧嚣,让古玲珑夜里睡的很安稳。由于睡眠质量好,六点钟他就醒来了。古玲珑的父母都是辛勤劳作的农村人,有规律的作息,让他们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
古玲珑的母亲招呼着家里人吃早饭,父亲也让圈里的几头猪吃上了猪食潲水,古玲珑的大哥准备农具等着下地。古玲珑匆匆吃完母亲做的汤面,回到房间温习功课。
八点的样子,一阵汽车鸣笛搅散了农舍的清静。母亲进来告诉他,说学校有人找。古玲珑放下书本,这时校长已经跟着母亲走了进来。校长那张胖脸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笑意,像是在掩饰什么。
他那笔挺的西装在乡村的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像一个未经主人同意硬闯进来的城里人。
“古同学!”校长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刻意的亲切“我在校园里找了你一圈,而且还去了你在县城的住处,没想到你回山里了,不管怎样,总算找到了。”
古玲珑站起身,表达着惯常的客气,语气不卑不亢:“校长,你大老远跑来,就是想知道我人在那里吗?”
母亲站在一旁,脸上露出几分不安,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开口。父亲从院子里走进来,手里拿着喂猪的木瓢,皱着眉打量着不速之客。
校长向二位老人善意地摆摆手,示意不用紧张。然后笑呵呵地说:“也没啥大事,就是……学校那边有些情况,想跟你聊聊。”他顿了顿,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像是估量着什么,
“你这几天没去学校,同学和老师都挺惦记你的。”
“惦记我?”古玲珑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揶揄“校长,你这话让我找不到北了。我不是被你开除了吗?是你健忘,还是他们记性不好呢?”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空气像是结了冰。母亲的脸色更难看了,父亲握着木瓢的手垂了下来。校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像是一口痰卡在那里。
“嗯……,开除!嘿嘿……笑话!这全是误会,古同学!我之所以专程来找你,就是特意通知你,这都是天大的误会。请古同学网开一面,包容一下我的错误!”校长搓着手,笑容里表达更多的是谦卑和讨好。
“嗯……都是我这张嘴生的贱,也不知怎么的,一秃噜怎么就说出开除来了,我该死,都是我的错!”此时,年过半百的校长虔诚地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声在自我批评。
“古同学,情况是这样的,昨天晚上,那些闹事的家长又闹到我家来了,就连那个王总都打来了电话。你还记得吧,就是那个在你面前撒泼打滚的女人。”说到这里,校长还特意做了手势提醒他的学生。
“他们诚恳地表示,必须由我亲自把你请回学校才行,否则他们还会找我的麻烦,这次闹的更凶了,哎!真是怕了他们!”校长说到这里,汗水已顺着他的脸颊像小溪一样在流淌。
“并且要求召开全校大会,当着全体师生收回我的错误决定,恢复你的名誉,并作出深刻道歉。”校长说完,大量的汗水已经把他的衬衫打湿了一片。
“这么说,那些家长承认,他们的孩子不是我打的喽?”古玲珑发现,一位管理三千人的校长,居然在他面前也会表现的如此紧张和畏怯。
“是!是的!家长们一再表示,孩子疏于管教,应该得到教训,至于谁打的,跟任何人没有瓜葛,他们不再追究了。”校长衬衫的前胸和后背已被汗水湿透了。
“校长,您这话我听着有点糊涂。”古玲珑从桌上拿起一支烟,点燃后吐出一口淡蓝色的烟雾。自从抽完第一包香烟后,古玲珑发现烟草是个好东西,在你需要排遣烦恼的时候,它可以为你提供令人愉快的焦油。
“当初开除我的时候,可没说还有回旋的余地。现在让我回去,是觉得我好糊弄,还是说穷山沟的人好调动?请问校长,是这样吗?”玲珑说得不轻不重,却像针一样刺进了校长的神经。
校长的笑容僵住了,衬衫已被汗水浸透,显得湿漉漉的,他支支吾吾地回答:“古同学,事情是在变化中的,我也没料到来了个乾坤大反转。”
“得了吧,校长!让我垫背的是你,请我回去也是你,校长!你还有没有点靠谱的地方啊?”古玲珑打断他“校长,你先请便,回不回去看我的心情吧!恕不远送了。”
古玲珑话音一落,校长彻底没了台阶。他瞧了瞧古玲珑那双透着寒意的眼睛,把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屋里屋外静了下来,只有猪圈里的哼哼声清晰可闻。
中午时分,古玲珑跟张生武、赵九郎挤在一家小饭馆里。轻声聊着他们制造的那三件事,当他们谈论到那些家长窘迫难堪的样子时,个个都笑的前仰后合。
古玲珑非常清楚,如果没这两个兄弟帮他出这口恶气,他的计划再完美也是空谈。张生武、赵九郎虽然行事方式没个正形,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过分之处。
依照古玲珑的观点去评论这两人的话,只要这俩哥不抢,不偷,不去无缘无故耍流氓,他们都算是安分守己的正经人了。他们之所以在社会上立威,就是告诉那些打坏主意的人:
‘兄弟,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你也别觉着我是软柿子,不信,你就动我一下试试,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拼死也要咬你一口。’
跟着这哥俩,古玲珑像吃了定心丸,现在更加愿意和他们称兄道弟了。三个人正聊得不亦乐乎,小饭店门口突然冒出三个穿黑T恤的壮汉,其中一个在脖子上纹着一条青龙,而且眼神跟刀子似的在店堂里扫来扫去。
“谁是古玲珑?”其中一个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
“我是古玲珑,请问什么事”古玲珑冷静的应答,然后喝了一口茶。
“咱王总有请!来吧,跟咱走一趟。”那个青龙纹身冷着脸接过话来,这小子的口气像是经常砸场子的那种人。
他的话音刚落,张生武首先“腾”地站了起来,抄起桌上一只空酒瓶,“啪”的一声在桌角磕碎了酒瓶的前端,用酒瓶的尖茬直指那群壮汉:“操!你们王总又是哪个青楼跑出来的傻逼?找我兄弟想干什么?”
赵九郎也不含糊“哗”地一下掀翻了桌子,抡起一条骑马凳护在三人前面,眼神凶得像要吞人。古玲珑赶紧拉住张生武,又朝赵九郎摆摆手。
“哥!二位大哥!不急,咱先不急!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况且人家多客气,说的是请!”
他朝三位壮汉抱了抱拳,“几位稍等,我跟两位哥哥唠两句,就跟你们走,”
T恤男们被张生武和赵九郎的激烈反应震得呆若木鸡,尴尬的互相瞅瞅,刺青男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堆起了笑容,随手从口袋摸出一包烟来,磕了磕烟盒,抽出几支烟来:
“哎呀!兄弟们,误会,误会!”
赵九郎一看刺青男拿着几支烟向前靠,他把手里的四腿凳‘呼’的一下举过了头顶,大喊:
“向后退!再过来!小心脑袋!”
这一下,递烟的人笑脸也没了,吓的赶紧后退几步,整个动作僵在了那里。
“哥!哥!别冲动!听我的!凳子放下。”古玲珑赶紧扯了一下赵九郎的衣服。
他搂着张生武和赵九郎的肩头,把他们拥到了旁边,压低嗓子说:“两位哥,他们说的王总就是那个兴隆县富婆。这次我们没动她,就是给她提个醒,让她宁可得罪阎王也别亏待小鬼,谁是小鬼,天下没穿鞋的人都是小鬼。”
古玲珑抬眼看看那几个不速之客,接着说:“那个王总肯定是心虚了,这些人软的欺硬的怕。有权有势更怕摊上事,这些人旧伤太多了,最怕我们捅开它,他们干的那些事,那个不丢人现眼!”
张生武听完古玲珑说的话,觉着这个老弟说的没毛病。于是把半截酒瓶“啪”地一声丢在了地上“兄弟!那娘们敢碰你一根头发,老子就去踏平她家!放心去吧,有种就把我们都杀了。”
赵九郎也放下手里的长条凳,左脚踩了上去,右腿撑在地上,两手叠放在膝盖上。眼珠子仍死死盯着那三个访客,看那架势,他准备随时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
古玲珑把嘴唇上叼着的烟卷狠吸一口,然后甩掉烟屁股。转身朝那三个男子走去,嘴角一直不屑地微微翘着,“三位大哥,久等了,走吧!”
三个壮汉此时也松了一口气,他们也知道,如果真打起来,他们未必有胜算,因为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这三个大男人也万万没料到,就这么个黑瘦中学生,竟敢跟着他们单独赴约,不由自主地感觉自己矮了半截儿。
而且这个中学生不仅没有胆怯的迹象,看那淡定从容的样子,似乎是去访亲问友,煮茶论道一般。
古玲珑跟着他们上了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这辆商务车外观看起来普普通通,内部却配饰豪华。车子缓缓地驶出了城区,穿过繁华的街道后,渐渐进入郊区坑洼颠簸的劣质路面。
车窗外的景色由高楼大厦变成了田野村舍,这辆商务车走了约15km的路程,来到空气清新的乡下。道路剧烈地颠簸了一段后,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路,很快前方就出现了一大片高大的院墙。
车头对准院墙中间的大门开了过去,沉重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车子开进了一座深宅大院。这是一所独门独户的院落,高墙耸立,青砖黛瓦,颇有些年代感。
古玲珑跟着三个男子下车后,开始在院子里转圈子。他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暗自记下可以隐藏或者逃生的路线。就连一些可以当武器的物件,他都记在了脑子里。
幽深的院子里有很多灰白色的房子,古色古香,显得格外静谧。他们走过弯弯曲曲的回廊后,又走上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路两旁围挡着雕刻精美的木质栏杆。穿过一座巨大的影壁后,一幅长卷的山水画跃然眼前,让人不禁驻足欣赏。
浏览完这幅画卷后,便跨进了另一座幽深的院子。这里简直是一个小型植物园,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在争奇斗艳,芬芳四溢。假山流水,鸟语花香,呈现出一派自然和谐的景象。
这些精美绝伦的人工景观让古玲珑惊诧不已。古玲珑不禁暗自感叹,兴隆县的首富完全可以拥有这样一个世外桃源。
来到宅院的正堂后,那个头二天还满地撒泼的富婆,此时正坐在一把花梨木的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串佛珠,而且还像模像样地在念念有词。那串佛珠看起来也是价值不菲,不然它不会在阳光下泛着富贵的光芒。
太师椅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紫红色唐装的中年男人。此人手里也没有闲着,右掌心盘旋着两个硕大浑圆的硬核桃,从质地及纹理来看,应该是把玩之魁:狮子头。
古玲珑心里暗自嘀咕:‘这娘们儿,挺会装洋蒜,这是唱的哪一出呢?瞧那假模假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上下来的得道仙姑呢。’
就在古玲珑暗自揣测的时候,王总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看向古玲珑。眼神中闪过一线智慧的光芒,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哎吆!是古玲珑啊,快来!快来!到阿姨这儿来。”王总堆笑的样子与前二天那副凶相判若两人。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相当甜腻,仿佛蜜糖一般,古玲珑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王总肉麻的声音,让古玲珑心中警铃大作:‘这脸变的,比川剧变脸还专业?前两天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像满嘴獠牙的非洲母狮,恨不得把我的骨头,嚼碎了咽下去。今天却笑得跟花似的,真不知道这娘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尽管内心戒备,古玲珑还是不动声色地走到富婆面前,向她微微鞠了一躬,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王总,您好,请问带我来见您有何贵干啊?”
富婆看到古玲珑表现如此乖巧,眼睛顿时一亮。她一把拉住古玲珑的手,热情地把他按到椅子上“瞧瞧,这孩子多有修养啊!”富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玲珑啊,阿姨找你来,就是特意跟你道个歉,阿姨那天真是丢死人了,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