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茉要买彩票的便利店就在酒店附近，走过去不过几分钟路程。


    可这一路，黎茉的心忐忑得如同在热锅上蒸腾，心底不断告诉自己进去后出来就好了，所有的纠结与不安都会在那一刻消散。


    她从来不是个纠结的人，却在这短短几分钟里把她这24年所有的多愁善感，优柔寡断全都逼了出来，她的安全感在她立于便利店门口时跌落至零，冯萧抬手推门，她一把拉住冯萧。


    冯萧回过头看她，他反握住她手，笑容很坚定，让黎茉的心定了定，“茉莉，相信我，我会陪在你身边，忘记什么都没关系，我会一件件说给你听。”


    黎茉拧着眉心，有些茫然点头，冯萧拉着她，推门进入便利店。


    冯萧说明来意，店家很热心让两人选号码，黎茉从包里掏出纸条，逐字念出号码。


    店家帮她选好号码，彩票打印出来，黎茉接过，才转身，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


    大宙：【宿主，恭喜您，您的攻略任务彻底结束，系统将为您消除记忆，请找到合适的地方稍作休息。】


    便利店靠窗的位置有长桌和高脚椅，黎茉一声不吭，木然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冯萧亦步亦趋跟着她，在她身边坐下。


    大宙：【系统消除记忆中，预计30秒，过程中可能略有不适，请宿主不要惊慌，耐心等待。消除工作开始，倒计时30、29、28...】


    “等等！”黎茉突然打断，“我，我还有可能恢复记忆吗？”黎茉闭眼用意念问出最后的疑问。


    大宙：【有缘的话，某种契机下可以。】


    黎茉长吁一口气，“好吧，开始吧。”


    黎茉不自觉握住冯萧的手臂，手指抠进冯萧的衣服里，大脑像是被电击般麻胀，她感觉有个巨大的机器在自己大脑里运行，压着碾着，从左到右，从上到下，耳边似乎有数以万计的苍蝇在嗡嗡叫着。


    她双眼紧闭，唇角绷得发白，额角沁出大滴冷汗，冯萧把她揽入怀里，不停抚摸着她后背，他无法窥探她现在的感受，嘴里反复呢喃着“快了”二字。


    放在平时，30秒何其短暂，可于现在的黎茉像是一场漫长的浩劫，她痛苦地等待着这场浩劫结束。


    大宙：【消除工作已完成，宿主，有缘再见！】


    黎茉霍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在冯萧怀里，她浑浑噩噩坐起身，脸色还是泛着冷灿灿的白。


    冯萧怀里一空，他垂眸看向黎茉，视线紧锁住她，像是等待她的宣判。


    黎茉徐徐抬起手在自己脑门上探了一下，困惑道：“见鬼了，刚才我脑子里好像有人说话，我这是怎么了？”


    “你刚才好像不舒服，这会没事了吧？”


    她感知到自己温度正常，摇头，“没事，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回答的简单，可神情动作很是滞缓。


    黎茉缓了会儿，突然搓了搓脸，“我们坐这干什么？这可是瑞士，还不抓紧时间出去玩，在这发什么呆？”


    冯萧打量的眼神就没从她脸上挪开过，见她这么说，他问：“你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来便利店？”


    她眼里有些茫然，从包里掏出那张彩票，回答：“买彩票啊，不过我是抽什么神经，怎么突然跑来买彩票，能中一块钱都算我走狗屎运。”


    黎茉非常想不通地把彩票塞回包里，“别坐这了，这会都几点了，我都饿死了。”


    说着，她也不管冯萧，起身就往便利店外走。


    冯萧有些担心她身体机能不会这么快恢复，上前想扶她，可黎茉正好抬手推门就这么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饿死了，我找找看到哪家好吃。”出了门黎茉拿出手机，在网上看各个热门餐厅评价。


    她手指在手机上不停滑动，“老冯，就这家吧，这家评价很高，味道不错而且店家还给免费拍照作纪念。”她转动手机给冯萧看。


    冯萧的视线从黎茉身上移开，落在她手机上，不过他根本没看是什么餐厅，就随意扫了眼点头说好。


    餐厅离他们不远，打车十多分钟路程。


    进了店就看见贴满拍立得照片的墙面。


    一个服务员上前引着两人到一处坐下，待菜上齐，服务员要给他们拍照。


    黎茉看了眼照片墙，又看了看冯萧，“我们还是别露脸了吧，把自己照片放在陌生的地方挺奇怪的。”


    “那不拍了？”


    黎茉想了想，将手放在菜的后面摆了个耶的造型，“你也这样，我俩露手不露脸。”


    照片拍好，服务员递来照片和笔给黎茉，黎茉笑着在上面写：老冯和茉莉到此一游！——茉莉。


    写完，她插上笔盖，把照片递给冯萧，“你给贴到最高的地方。”


    冯萧拿着照片和黎茉一起到照片墙跟前，仰头看，想找个好位置。


    当黎茉视线扫过一张照片时，莫名感到熟悉，她再次看回去，有些兴奋道：“欸，你看那张照片，跟我们竟然想的一样，也是只拍了手。”


    她想仔细看看，于是踮起脚尖凑近，更是惊奇道：“写的是中文吧，我看看写的什么。”


    冯萧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眼神瞬间黯淡，他刚想遮住，就听黎茉道：“茉莉，这人也叫茉莉，欸，你别说那手跟我手好像，不过那男人手和你不一样，看上去比你手大，这是什么缘分啊？你把我们的照片贴在它旁边。”


    冯萧抿唇轻嗯了声，把照片贴好，眸光又落在那张照片上，转头对黎茉道：“走了，去吃饭。


    黎茉划开手机，拍下紧挨着的两张照片，嘴里还在感叹：“实在是太巧了。”


    冯萧已经回到座位，黎茉收回手机，才过去坐下，忽然问：“是不是要提前把返程机票订好？”


    冯萧拿餐具的手顿住，他调整表情后抬头看向黎茉，“怎么这么快就回去？林姨和黎叔那么支持你继续深造，你怎么才承诺过她们一定要申上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就反悔了？”


    黎茉茫然一瞬，指向自己，“我？要继续上学？还是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不可思议的三连问。


    “嗯，我们来这前，你可是回清溪亲口和林姨她们说的。”


    黎茉斜着眼想了会，似乎好像是说过，但是……她喃喃道：“我怎么会突然想上学？当年要不是为了追陈默想和他上同一所大学，我可不会那么拼了命上华清，书我都念够了怎么会莫名其妙还要继续念？再说了，我要是愿意出国读研，我当初就和陈默一起出国了，哪还会分手？”


    冯萧点头，给黎茉叉了快小牛肉，“可是你确实和林姨他们信誓旦旦保证的。”


    黎茉叉起牛肉送进嘴里，她动作极慢，两条眉毛就快挤到一起了。


    “我怎么了？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吗？我来瑞士难道不是因为失恋失业出来散心的吗？”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迷惘地抬眼看向冯萧，“我怎么感觉我脑子里面空空的，我为什么会来瑞士？我都失业了居然还跑出来旅游，我心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你不是买彩票了嘛，说不定中个大奖也不一定。”


    “就我这倒霉体质，算了吧。”


    黎茉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正常，她怎么就跑出来上学了，还要申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简直惊世骇俗。


    嘴里的食物顿时不香了，她解锁手机，准备给林雪打电话，她要跟她说当时自己估计是哪根筋搭错了，她可不想考研。


    冯萧见她这样赶紧截住她的动作，“你不用急着说，先玩完这几天再说。”他并没有劝黎茉上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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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算，只要她不回国就行。


    黎茉是在两天后知道自己中奖的，还是大奖，扣除税款，折合成人民币整整4700万的巨款。


    她本来这两天就有些懵，现在更像是在做梦，飘渺，不真实。


    她这两天虽然也和冯萧在外面玩，可是心却一直梗着，她怀疑自己生病了，很有可能是脑袋里面长了什么压迫了她的脑神经，因为她实在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来了瑞士，还莫名其妙要留学。


    而且自从失恋和失业后，很多事情都在她脑海里消失了，是大片大片的消失，她现在的脑袋里对于那段记忆是白茫茫的一片，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细算下来有五个月时间，而这段时间的事情她完全串联不起来，像是火车的车厢断了，有一节没两节的，这样的火车怎么能驶向终点呢？


    所以她用尽力气去想，想找到连接器把这些车厢连起来，她想看日记，结果发现自己的日记本也被自己弄丢了，她和冯萧找了好久，就差把它房间拆了。


    她现在莫名的恐慌，总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正当她打算让冯萧陪自己去医院看看时，她居然中奖了。


    她想暴富的梦想就这么实现了？那她以后还有什么追求？她脚步浮浮沉沉地去领奖，又恍恍惚惚从彩票中心出来。


    “老冯，你掐我一把，我，我成富婆了。”黎茉仰头望天，手却伸到冯萧面前。


    冯萧觉得好笑，人失忆后感觉有了些稚气，他没有掐她，而是拉着她手往前走，“放心，你不是做梦，有钱了，去请我吃饭。”


    到了餐厅吃到美味的拉丝芝士，味蕾上的满足感让她终于找到了一丝真实感，她开始笑，笑得眼泪飙了出来。


    “老冯，我以后就是有钱人了，我发财了，哈哈哈，我以后罩着你和央央，我有这么多钱要怎么花，我要好好规划规划…”她喋喋不休诉说着这会儿的喜悦。


    冯萧见她这样也跟着笑。


    她忽然停住，看向冯萧，很郑重道：“你明天陪我去趟医院。”她必须健康，否则有钱了，命没了，就白乐了。


    “怎么了？”


    “我怕脑袋里长了什么不该长的东西，跟你说我总感觉很多事被我遗忘了，但是说来也怪，远点的事我记得清楚，可近几个月的事反而感觉像是断了片。”她想了想又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忘记什么，就是感觉遗忘了些事，还是看完了安心点，不然影响我挥霍的心情。”


    冯萧自然知道她没病，但是为了不让她担心，还是陪她去了医院。


    一套检查下来没查出什么问题，黎茉虽然也疑惑但是确定没有生病，她倒也放下心。


    医生和她聊了聊，让她不要过分紧张，适当让大脑休息休息，可能是过度疲劳或者精神紧张导致的。


    也可能是那段记忆并不美好，她的大脑应激后，处于自我保护状态，选择性回避了那段记忆。


    总之说了很多种可能，黎茉有的听得懂有的听不懂，但是她明确了一点，那就是她暂时死不了。


    所以从医院出来后，黎茉决定在欧洲玩一圈好好放松放松再回国，反正她现在有的是钱。


    这一玩便是整整三个月，她也不再纠结那段失去的记忆，顺其自然，说不定哪天就想起来了，也可能是她多心，压根就没有什么失去的记忆。


    只是事情总是此消彼长，不去烦失忆的事，另一件事却找上了她。


    她月经已经三个月没来了，她月经本就不准时，偶尔会有两个月不来的情况，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她的周期就是这样，是正常的，可是这次整整三个月，时间有些太长，所以她再次去医院检查，这次的结果没了上次幸运，她得到了一个让她原地爆炸的消息，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