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茉自然不知道林央央在费力挣扎地应付魏衍之，她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林雪和黎文光这一关她也不好过。


    她握着手机对着镜子演练了半天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冯萧实在看不下去，他直接给黎文光打了通电话把事情说了。


    当黎茉鼓足勇气准备联系林雪时，林雪的视频电话先打了过来，她心虚接通，自己这边还没老实交代，林雪就已经把她张不开嘴的话给说了出来。


    事情被林雪率先挑明，她更是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林雪见她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把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说她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没个轻重，女孩子也不知道保护好自己，安全措施也不知道做，总之黎茉低着头听了一顿训。


    林雪还在说着，就听见黎文光微弱的声音在一旁劝她：【都这样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你这样影响孕妇心情，对孩子也不好。】


    林雪翻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语气也随之缓和下来：【事情已经这样了，不接受也只能接受，不过话说回来，还好对方是冯萧，不然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们对冯萧知根知底，从小看着长大，黎茉和冯萧在一起，她和黎文光也放心。


    她又道：【学校要是申请不下来就回国，在国内我还能帮你照顾孩子。】


    黎茉不禁感叹这进入角色的速度还挺快，已经想着给自己带孩子了。


    其实黎茉中奖后突然觉得自己没了奋斗的动力，她倒是真的考虑起留学的事。


    如今又怀孕了，回国工作也不好找，不如留在国外读个研究生再回去，到时候不论是创业还是找工作都相对有了竞争力。


    黎茉：【妈，我已经准备申请读研了。】


    林雪：【行，总之在外面有什么事多和冯萧商量着来，你们先注册结婚，总不能孩子生下来，爸爸妈妈还没结婚，婚礼就等回国再办吧。】


    黎茉应下，反正她和冯萧私下商量好等孩子上幼儿园再谈领证的事。


    母女二人聊了很久才结束通话。


    和家里人把事情说开，黎茉如释重负，之前所有的忐忑与不安，随着这通电话尽数消散。


    她从接受自己怀孕到决定生下孩子，唯一顾虑的就是家里人的态度。


    因为她爱他们，所以她需要他们的支持，需要他们也能像爱自己一样爱她的孩子。


    她希望她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是被爱包围的，是被祝福被期待的。


    黎茉很在意黎文光和林雪对孩子的看法，却总是会忽略冯萧的感受，她觉得自己有点自私，她时常会忘记这个孩子和冯萧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她的潜意识里总觉得孩子是她自己的与他人无关。


    她甚至和冯萧提出希望孩子跟自己姓。


    本以为冯萧会不高兴，结果冯萧欣然同意了，这下冯萧这个父亲存在感在黎茉这里又削弱了几分，她要不刻意提醒自己，甚至都快忘了仅凭她自己是不可能怀孕的。


    冯萧待她很好，可是他的好在黎茉看来是顺理成章的，是会被忽视的，因为他们二十多年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的，是亲人之间该有的互动，黎茉暗地里经常给自己洗脑，要用异性的眼光看冯萧。


    可是洗脑只是暂时的，生活是无数个瞬间组成的，在大多数的瞬间里冯萧就只是她熟到骨髓里的好友，有些事情真的勉强不来。


    两人就这样与往日无异地相处着，亲近有余但亲密不足。


    黎茉趁着还不显怀和冯萧又飞回了瑞士，她想在怀孕期间找中介把申请学校所需要的材料准备好，9月份生完孩子后，11月份就能直接申请，一切顺利的话来年开春就能入学。


    林雪是在黎茉预产期的前两周飞来瑞士。


    当晚她就下厨做了许多黎茉爱吃的菜，只是吃一半黎茉就突然发动了。


    黎茉怀疑小家伙是不是就在等着阿婆，阿婆一来她就迫不及待想出来。


    黎茉阵痛了九个小时，在翌日凌晨3点终于卸货。


    黎婳出生了，初来乍到还不知道哭闹的小公主，医生对着她的小脚底轻轻抽了一下，她才猛地哭出声，很健康的小宝贝，哭起来中气十足。


    林雪陪着黎茉一起照顾黎婳到3个月才回国。


    黎茉要忙着入学准备，冯萧一个大男人照顾孩子她也不放心，所以林雪离开后她就给婳婳请了个保姆，日子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过着。


    黎茉觉得做了妈妈后，孩子的成长就是一道时间轴。


    以前一年又一年她从来没有直观地感受，只是知道自己又长了一岁，可今年的长一岁和去年的长一岁并无不同。


    有了孩子，看着她抬头、翻身、坐、爬、走、跑，时间就这样随着她学会的技能一点点溜走。


    黎茉在婳婳可以清晰表达自己意愿的时候研究生毕业了。


    这一年黎婳两岁半，他们“一家三口”也在这年的初春踏上归国的路。


    黎茉离开时是深秋，满目萧瑟。回来时是暖春，万物重生。


    三年的时间对于一座城市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就连机场附近那家叫“常来牛肉面”面馆招牌上的那个“常”字依旧是“吊”字，老板至今都没把这个字给补全。


    黎茉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却恍如隔世。


    林央央来机场接的他们，她上次去瑞士还是半年前，已经好久没见了。


    她在地下停车场等着三人，首先闯进她视线的就是黎婳。


    她手里勒着花茶，花茶半死不活吊着，脖子卡在黎婳臂弯，眼睛因为下坠的身体挤成了两条缝，两只后腿随着黎婳的走动有一下没一下地触到地面，前腿被黎婳紧紧夹在胸前，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林央央推门下车，蹲身张开手臂，热情呼唤：“婳婳baby。”


    她等待黎婳能飞奔过来扑入她怀里，结果却是小姑娘慢悠悠走过来，把花茶往她怀里塞，黎婳个头小，花茶身子又被她拉得很长，两条前腿被婳婳拖着往前，后腿还在地上哒哒哒胡乱踩着。


    “干妈抱花茶。”


    林央央了解黎婳的个性，也不管她意愿，上去就把她和猫揽进自己怀里。


    “干妈就喜欢抱婳婳。”


    黎婳小身子扭了几下，扭不动，放弃挣扎。


    林央央又低头在黎婳面颊上亲了下，还嫌不够，又抬手揉她头发，这才抱着她起身，对已经行至她面前的黎茉道：“婳婳是不是和花茶待的时间太长了，跟花茶一样不喜欢让人碰。”


    “你也不找找你自己原因，我们婳婳可喜欢跟妈妈亲亲抱抱了是不是？”


    黎婳乖巧向黎茉张开手，黎茉接过她。


    “央央帮我把后备箱打开。”


    冯萧把两个行李箱塞进后备箱，副驾驶上还塞了两大包东西。


    冯萧开车，黎茉和林央央抱着黎婳和花茶坐在后排。


    黎婳是个很文静的小姑娘，性格不像黎茉那么活泼，“老冯你的基因太强，婳婳像你，你俩都很安静。”


    冯萧下意识从后视镜瞥了眼黎婳，然后微笑着嗯了声。


    他带的多，自然像他。


    “是干妈太吵，不是爸爸话少。”黎婳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所有人都被她逗笑。


    “我们婳婳怎么这么会说话，都会押韵了。”


    黎婳头发只出生时剪过一回，后来就偶尔修一修，所以她的头发比较长，额前又被刘海遮住，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皮肤雪白干净，性格又安静乖巧，往那一坐就像个芭比娃娃。


    林央央看着又忍不住从黎茉怀里把婳婳捞过来，“干妈好久没见你了，就让我抱一会嘛。”


    说着她又开始给黎婳编辫子，黎婳挺喜欢别人给她编辫子的，像爱莎公主一样，所以她安静靠在林央央怀里让她给自己编头发。


    “你们回万曜城分开住还是？”家里人不知道两人情况，但是林央央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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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先住冯萧那，他家大点。”


    黎茉决定住冯萧那，一方面是因为大点的房子适合孩子施展闹腾，另一方面，黎茉想让婳婳每天都能见到爸爸妈妈，她在很努力地给黎婳一个完整的家。


    今天舟车劳顿大人孩子都很累，等到了万曜城，林央央帮着他们把东西送上楼，让他们早点休息就先行离开，约了改天再聚。


    冯萧家一楼有个书房，冯萧把自己东西都搬进去，他暂时就住书房，黎茉带着黎婳住进二楼主卧。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中午，起床吃完午饭，黎茉和冯萧带着花茶和婳婳开车回了清溪。


    冯萧一手抱着花茶，另一只手和黎茉一人一边牵着黎婳出现在黎家小院门口，黎阳如今在京市读大三不在家，迎出来的只有黎文光夫妻。


    林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黎文光“哎哟”一声，一个健步冲过去一手托着黎婳屁股把她抱起，另一只手揽过黎茉。


    “想死我了，因为那个该死的超市我也走不开，你也是，学校放假也不回来。”一家人都去过瑞士看黎茉，唯独他被超市困着，哪也去不了。


    其实黎茉放假时是想回来的，但是冯萧总是以婳婳还小不方便坐飞机来来回回太折腾为由不让她回国。


    她也舍不得离开婳婳时间太长所以也就作罢。


    黎茉很久没和黎文光做这么亲密的动作，这样被抱着，又是久别重逢，鼻子竟泛起酸意，眼底也漫上湿气，“婳婳喊阿公。”


    “阿公。”婳婳乖巧喊了声。


    “哎。”黎文光激动地应了声，抱着黎茉的手松开，改成两只手抱住黎婳，“婳婳宝宝，阿公给你买了礼物，是特别漂亮的洋娃娃，走，阿公带你去看看。”


    一句话里全是阿公，他抱着黎婳转身进屋，黎茉被撂在了原地，泪意酝酿一半瞬间褪去，女儿还是没有孙女香，她切实感受到自己失宠了。


    黎文光抱着黎婳进屋，林雪扭身也跟着走了。


    黎茉侧头看向一脸笑意的冯萧，“老冯看见没？这就是我现在的待遇，你也不咋吃香，他们甚至都没跟你打招呼。”最起码老黎还对她说想她了。


    “他们不跟我打招呼，我去跟他们打招呼。”冯萧拉着黎茉跟上去。


    才进堂屋，冯萧便扬声喊道：“爸，妈。”


    黎文光正在给黎婳拆洋娃娃的外包装，林雪蹲在旁边抱着黎婳等着，听见这声爸妈，夫妻二人皆回头，得，他们也忘了自家多了个女婿。


    “哎。”


    “哎，哎。”


    两人尴尬应声，看见孙女太激动，完全忽略孙女她爹了。


    听见这声爸妈，黎茉有些别扭地扫了冯萧一眼。


    “爸爸，妈妈，快看阿公买的洋娃娃。”黎婳拿着金发碧眼的漂亮娃娃朝他们走过来。


    黎茉回神，再次揭过这一闪而过不合时宜的想法。


    “我看看。”她把玩着洋娃娃，冯萧抱起黎婳。


    黎婳问：“好看吗？”


    “好看，但是还是没有我们婳婳好看。”


    黎婳被逗得咯咯直笑，冯萧在她侧脸亲一口，如果定格此时的一家三口，外人看了只会说好幸福。


    黎文光对于冯萧还是很满意的，他点头，“冯萧啊，你的担子现在重了，她们母女两个你要多费心照顾，茉莉你们从小就认识，性子什么样你也清楚，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就受些委屈多让让她，咱们大男人不跟她们一般计较。”


    冯萧态度谦和恭顺，唇角始终噙着抹恰当的弧度，“爸，你放心，我不会让茉莉受委屈的。”


    “哎呀，去做饭，在这一本正经煽什么情呢，冯萧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他只会对茉莉好，你就别瞎操心了。”


    “嘿嘿，行，行，我就不瞎操心了，你去做饭，我第一次见孙女还要带她去超市逛逛呢。”


    黎文光过去又把黎婳从冯萧手里抱过来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