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遇狼
作品:《朕对卿卿思心若狂》 清早起了风,乍一扑进殿有些凉。
躺在床上的人眉心微拧,缓缓睁开了眼。
“娘娘!”一直守在旁边的翠笙赶紧凑了过来,眼尾一扯眼瞧着就要哭:“娘娘,您总算醒了,可急死奴婢了!”她眼底发青,眼皮红肿,一看就是彻夜未眠,还把眼给哭肿了,“来人,去告诉皇上太后醒了。”
小太后恍若未闻,干涩的眼皮动了下,一串眼泪无声滑落。
“娘娘,奴婢知道您伤心,可也不能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啊。”翠笙柔声安抚,端起矮案上的茶水递到她嘴边,“娘娘的嘴都快干裂了,喝口水润润吧。”
无人应声,只余悲戚泪水不断涌出。
翠笙赶紧拿帕子擦拭,可太后的眼泪恍若决堤之水来势汹涌,如何擦都擦不干。
“娘娘,您快别哭了,当心哭坏了身子啊!”翠笙心疼劝道。
她沉默不语毫无生气,眼底积聚的悲伤溢出眼眶,无声扑了人一身。
规劝良久小太后终于开口,嗓音沙涩,仿若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哥哥没了……”
“娘娘……”
“翠笙……”她终于看了翠笙一眼,泪水扑簌簌而下,直要砸到人心里去,“哥哥没了……”
“奴婢知道娘娘难受,您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样心里说不定能好受些……”
“从今往后,我再也没有哥哥了……”她声音讷讷似在自言自语,“我……是没有哥哥的人了……没有……再也没有……哥哥了……”
翠笙听得眼眶发酸再次落泪:“娘娘……”
房门开了,帝王步子阔大走至床侧。
翠笙识相退下,寥深看到以泪洗面的人儿深眉一皱,颇为心疼。
他在床侧坐下,轻轻牵起她的手:“嫽嫽不哭,你还有朕……”
无神的瞳仁转了圈,定格在那张贵重端肃的脸上:“皇上,我没有哥哥了,再也没有哥哥了……”
“朕知道。”他满眼疼惜将她望着,“你还有朕。”
她笑,笑得伤情:“可你不是哥哥。”
这话,他没法接。
“他们说哥哥尸骨无存,我不信,想去看一看。”她眼神执拗,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云南时局动荡,朕不放心你去。”寥深无声握紧她的手,“嫽嫽放心,朕不会让大将军白白牺牲,叛军贼子一个都别想活。”
“皇上不让我去?”
寥深神色郑重:“不能去,太危险了。”见她不语,又轻声补了句,“朕已命温绍徐千烈二人即刻率兵前往云南和残部汇合,此次定能一举端了乱臣贼子的藏身之地。”
“好。”凉少荇神色平淡,瞧不出喜怒,“皇上不让去那就不去,我在宫里等消息就是。”
寥深长舒一口气:“嫽嫽能这样想最好不过,朕本来还担心……”
“皇上,御书房那边大人们差人来催了,说是出兵事宜有些地方还需当面和皇上商榷。”殿外,有内侍通传。
寥深眉心一皱,小太后却善解人意开了口:“政事要紧,皇上先去忙不用担心我。”
“……好……朕去去就回,嫽嫽莫要胡思乱想。”
“好。”
估摸着人已出了慈宁宫,凉少荇这才撑坐起来,虚弱唤了句“翠笙”。
翠笙应声而入:“娘娘,可是有哪里不适?”
她摇头:“哀家有一事要交托于你。”
小太后神色端重,仿佛接下来要说的是关乎生死存亡之事:“哀家要去云南。”
“什么!”
凉少荇虚虚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此事万莫让皇上知晓。”
“娘娘!”翠笙是真急了,虽压着声量但眉间似有万千钧压如何也舒展不开,“且不说此去云南路途迢迢危险重重,就说皇上,待会儿结束议事定会来慈宁宫看您的,到时候说不定您还没来得及出宫门就被截回来了,此事行不通,行不通啊,娘娘。”
“所以你要留下,掩人耳目。”
“什么?娘娘,这万万使不得!”翠笙急得额角冒汗,“即使奴婢跟着都不放心,遑论让娘娘只身外出犯险,恕奴婢不能答应。”
“放心,哀家不会独自行动。”
“可是娘娘……”
“哀家去意已决,翠笙莫要再劝。”她面色凄冷望向窗外发灰的天,面上是人从未见过的坚毅,“哀家要去云南,带哥哥回家。”
帝王结束议事时已是寅时三刻,再过一刻钟便要上朝了。
他抻抻僵硬的背脊,提步朝着慈宁宫的方向疾步而去。
岁荣跟在后头追:“皇上再急也要先用了早膳再说啊,皇上……”
慈宁宫里很静,宫婢们个个身板儿挺直,本分当差。
瞧见天子即刻躬身行礼,紧挨在内殿门口的翠笙也不例外:“奴婢见过皇上。”
寥深觑她一眼:“太后病着,怎的不在殿中服侍太后?”
“皇上,太后心情不好不想被人打扰,故安排奴婢在殿外守着。”翠笙不卑不亢对上帝王颇具威势的目光,面不改色,“娘娘说了,她谁都不见,就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帝王略一沉吟,往前一步:“太后还在哭么?”
“现下不哭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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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一个人待着。”
向前的一步又退了回来,寥深无奈看了眼殿门:“既然她想一个人待着朕就不打扰了,不过千万要好生服侍,若是不想吃饭你也要多劝着用些。”
“是。”
“还有,大将军的名字不要在她跟前提起。”
“是。”
“早膳传了么?”
“尚未。”
寥深压了下眉梢:“提前备着,饿了现做来不及。”
“是。”
“皇上。”岁荣在身后小心翼翼唤了声,“您该用早膳了,待会儿还要上朝呐,万不能空着肚子啊。”
“知道了,走吧。”
望着渐行渐远的御驾,翠笙提了许久的一口气终于散开。她神色浓重看向宫门的方向,心里嘀咕,也不知太后娘娘现下到了何处?
凉少荇拿着慈宁宫的牙牌一路畅通无阻,未及卯时已出了宫门。
天还未大亮,街上除了早起摆摊儿的摊主竟也聚了不少早起采买的百姓。
她虽穿了便装,但因人生得惹眼,衣裳用料贵重,做工也考究,站在那里仍旧很快吸引了不少目光。
昌景在一旁小声提醒:“娘娘,此处不宜久留,奴婢先去租辆马车,娘娘在……”他四下扫了两眼,指了指一个慈眉善目的老摊主,“您就在这里等着,奴婢去去就回。”
老摊主冲她和善一笑,她也回了人一笑。
昌景果真来去神速,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将马车装备妥帖赶了过来:“娘娘,上车吧。”
“好。”
两人驾车出了城,行至城郊刚好遇上大军离城。
“娘娘,那好像是……”昌景伸长了脖子仔细分辨,“是去云南征战的将士。”
去云南的将士,那领头的岂不是……
凉少荇顺着队伍往前看,还真就看到了打头阵的温绍。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身穿甲胄的武将,应该就是那个叫徐千烈的吧。
本能觉得不能让温绍看到自己,万一他去禀告皇上,那云南可就去不成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温绍不知为何突然驱马向后来了,一马一车几乎擦身而过,可下一瞬他猛地勒停缰绳,幽幽的目光落在路边那辆普普通通的马车上。
目光直白犀利,充满探究,似乎隔着车帘都能洞穿人心,挖出内间实质来。
凉少荇后颈一麻,吓得大气不敢喘。
赶车的昌景也刻意压低了脑袋,生怕被他认出来。
目光在车厢和车夫之间来回逡巡数遍,终于定在了那截车厢上。
死死的,犹如猎食的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