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套上衣服下了抗，心里琢磨着这么早，儿子肯定又去弄啥好东西了。


    家里的那些肉，吃到过年都够。


    就是老吃肉和粮食，上茅房难受了些。


    林北肩上扛着个麻袋，袋口扎得紧紧的，也瞧不出里头是啥。


    “娘，您猜猜看里面是啥。”


    “鼓鼓囊囊的，该不会又去换土豆子了吧？”李萍凑上前，用手摸了摸，感觉不太像，土豆可没这么大个儿的。


    她解开扎口绳，第一眼瞅见白白胖胖的，再往里一瞧，忍不住叫出声来。


    “我的天呐！”李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在做梦呢，昨晚睡得太晚，这会儿还有些晕乎。


    “娘，没看错吧，袋子里是大白菜！”


    她赶紧在自己手背上拍了几下，确定没做梦后，双手从麻袋里掏出一棵白菜，像捧着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抱在怀里。


    在老金沟这地方，勤快点的猎户，冬天多少能吃上点肉。


    能吃的菜，不是腌咸菜，就是夏天的野菜晒干了，冬天用水泡开了，嚼起来就跟牛吃草似的。


    大白菜那可都是从外地，通过铁路运过来的，只有城里人才吃得上。


    “这么大一棵白菜，能包多少顿饺子啊，咱家从九月份下霜开始，就没吃过啥新鲜菜了。”


    大兴安岭这地方太靠北，每年上冻都早，地里的庄稼都种上了，院里种点青菜，最多也就能撑到九月底。


    李萍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可她很快就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这麻袋里的大白菜是从哪儿来的呢？


    她能想到的，就只有那些不正经的门道了。


    大白菜得靠火车运过来，以前村里有些不学好的年轻人，就在火车站闲逛偷东西，被抓到了可就要判刑的。


    “嘿，快把袋口系上，麻溜给人送回去！娘可说了，再穷再饿也得有骨气，不是咱的东西可不能要，你咋还跑到火车站偷东西呢！”


    林北真是哭笑不得，他娘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娘，您是不是睡迷糊啦，咱村到火车站可有三十多里呢，走个来回得五六个小时，更何况还要扛着上百斤的白菜，生产队的驴都没这把力气。”


    李萍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可她必须得弄清楚，不然心里不踏实。


    “那……那这些白菜咋来的，你得跟娘说清楚，不然我可真生气啦！”


    “行，那我跟您说，不过您可得保密，千万不能说出去哦。”


    这会儿林北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李萍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但她相信儿子不会做犯法的事，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上次去县城，我认识了个开卡车的，他经常在各个村子跑运输，我就拜托他在城里买几颗白菜，过年好包饺子吃。”为了让娘相信，林北只好编了个故事。


    “这不，我早上出去溜达，看到村口有辆卡车，过去一看，嘿，还真是他来了，顺便就给我捎了一袋子大白菜，我就给扛回来了。”


    听林北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在撒谎，而且确实有卡车司机在各个村子跑运输，顺便帮人带东西，赚点外快。


    “我发誓我可没骗您，那司机这么做多少有点不合规矩，所以这事儿得保密。”


    “下次有啥事早点跟娘说！”李萍埋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这种事说起来也不是啥大错。


    “家里正好有野猪肉，晚上咱就包猪肉白菜馅饺子，记得把娟子也叫来，一起吃！”


    有肉，有粮，今天又有了菜，小日子越来越滋润了。


    早饭是大米粥，烙饼卷白菜丝。


    难得吃上了鲜菜，林芸又是一口气连吃五张卷饼。


    饭后林北收拾碗筷，腾出时间让娘好好收拾一下，洗漱完穿上新做的衣服。


    离婚，这事儿又不丢人。


    上午九点半，生产队大院。


    昨天林大山被关了一夜，老支书看在林家的恩情，并没有让他遭罪，还给他送去了吃食。


    得知儿子的消息后，林天良两口子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大清早就在屋里等着。


    “那个小畜生，跟他那个妈呢，怎么还不过来？”


    老太太手里的拐棍，使劲敲打着炕沿，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这都什么时候了，让我们两个老人在这里等她，她以为是谁啊，好大的架子，等会儿看我不拿拐棍敲断她的腿！”


    屋里这会儿只有周建国，他可没林北的本事，拿这两个老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倒水陪着一起等，盼着林北早点过来。


    “您二位再等等，大冬天本就天亮的迟，这会儿有的人饭都没吃呢。”


    林天良阴沉着脸，他这个一家之主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今天必须要镇住场子。


    “大山被关起来了，他们娘仨还有脸吃饭，还有那个该死的小畜生，提什么……离婚？”


    他从小读过私塾，接受过新式教育，也知道离婚是咋回事。


    从来都是男人休女人，离婚又算怎么回事，传出去林家的脸面要被丢尽了。


    刘银枝打扮的花枝招展，这种场合下哪能少得了她，还不忘阴阳怪气嘲讽几句。“是啊，当年林家风风光光把她娶进门，这会儿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什么东西！”


    “说不定啊，她李萍早就在家里养汉子，巴不得跟大山分开，好给野汉子腾地方。”


    本不想搭理这一家子，可这些话实在听着扎耳朵，周建国实在是忍不住要怼人。


    “刘银枝闭上你的臭嘴吧，今天让你们过来是为了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们搁这儿泼妇骂街，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周队长你什么意思，我又没说你，发哪门子的火！”刘银枝不满道，“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收了小畜生的好处，怪不得处处都在帮他们一家子说话。”


    “随你怎么说，有本事就去告发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看不惯你这种人，十九年都是人家林北娘伺候老人，你也是当儿媳妇的，咋不去端屎端尿？”


    同样都是儿媳妇，真不明白那两个老人，是不是眼睛都瞎了，还是说心都是黑的。


    “有些事情我不稀罕说你，别忘了我的工作是干啥的，村里哪个女人屁股不干净，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刘银枝赶紧闭上嘴巴，她去过村里哪个男人家，被巡逻队的人抓过几次现行，有一次还是被周建国，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上。


    “别以为没穿衣服，我就不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