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凤英前脚刚走，老太太紧跟着出了院子。


    家里冷的实在受不了，天气好打算晒晒太阳，一坨不明飞行物，直接落在了头上。


    “哪个丧良心的跟我家过不去，生孩子没屁眼的东西！”闻着那股子臭味，气得是破口大骂。


    周围的邻居们暗自窃喜，平日里没少被欺负，总算有人替他们出了口恶气。


    家里的炕道时间长没清理，堵了十多天了，一生火烟就往屋里窜，熏得两人实在是受不了。


    地上的火炉，那就是个摆设，只能白天的时候用上。


    到了晚上柴火不经烧，屋里冷的又不想下炕添柴，烧点煤块头太大塞不进去，自己又砸不动。


    林大山更是不愿意，宁愿坐在炕上围着被子，也不去做这种脏活。


    放在以前这些活用不着她吩咐，李萍早就做好了，想起来她就恨得牙痒痒。


    那一家子又是吃肉又是白面馍的，让他们两个老人饿肚子，搁屋里挨冻。


    实在没法子，好几次去求着儿媳妇刘银枝，人家就跟没听见似的，听得不耐烦的时候，还得挨一顿臭骂。


    老太太拄着拐杖，推开上房的门，哀求的语气说道，“银枝啊，你帮我弄点炭，屋里快冻得待不下去了！”


    冷的鼻涕都下来了，得亏两口子命大没被冻死。


    “老东西给我闭嘴，你以为那煤是大风刮来的啊，吃我的喝我的，又冻不死你们叫唤个啥！”


    老太太头上还顶着一坨，想洗脸才发现家里的水缸都见了底，暖瓶都是空的。


    “什么味这么臭，你拉脸上了？”闻着味抬起头，当即变了脸色，拎着鸡毛掸子就把婆婆从屋里赶出去。


    裹完小脚的老人能走多快，着急搁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摔了出去。


    眼看着婆婆摔倒，刘银枝都懒得扶一把，心里巴不得摔死才好，以后就不用伺候这个老不死的。


    “我可没推你，是你自己摔倒的，没事儿的话赶紧爬回去，要是被周围邻居看见，还以为是我欺负你。”


    老太太磕破了额头，只好用手捂着伤口，鲜血顺着手指缝隙流出来。


    棉衣也划破口子，浑身沾满了尘土，看上去很是狼狈。


    刘银枝这会儿看不下去，心里多少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人性，上去假惺惺搀扶老太太。


    “不是我不给你们烧炭，那家里的钱是我攒着给小伟娶媳妇用的，你就忍心看着自己的大孙子打光棍，被林北那个小畜生比下去吗？”


    这么一说，老太太立马明白儿媳妇的苦衷，原来是为了给大孙子娶媳妇。


    “对，得赶紧给小伟找个媳妇，那个小畜生昨天办喜事，竟然都不请我们过去，他害的给我们磕头才对！”


    听人说去了四五十号人，肉管饱白面馍管够，比过年吃的还要好。


    老两口蜷缩在炕上，啃着冻硬的窝窝头，连口热水都没喝上，想想气不打一处来。


    “到现在还不明白啊，往后就得指望小伟给你养老送终，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早点拿出来吧，我好去找媒人说亲。”


    说到底，她还是惦记着林家那点东西，要不是为了这个早就走了。


    “我上回不给了你块玉坠？”


    “那才能值几个钱，想要娶漂亮的孙媳妇，钱少了肯定不行。”


    “那……那你去外边等着！”


    老太太支撑着爬起来，将刘银枝推出了门外，反手就将门插上。


    “老东西，都快进棺材还防着我！”


    趴在门缝上看不清，也不知道在捣鼓啥，到底这院里还藏了什么东西。搁外边气的直咬牙，只能用脚踹门口蹲着的男人来撒气。


    终于等到大门打开，赶紧冲了进去，绕着院子找了半天，啥都没找见。


    “东西呢，值钱的宝贝，拿出来啊！”伸手冲老太太要。


    老太太活了七十多岁，知道不能把东西全都交出来，还指望着留一些带进棺材里。


    “东西肯定有，你先给我屋里的火生上，我想先洗脸洗头啊。”


    刘银枝都想抽老东西几巴掌，为了那些个东西，还是忍了下来。


    “行，我这就去！”


    转身就拧着林大山的耳朵，干活也不能让她一个人，把这个没用的东西也拉上。


    林大山疼的惨叫着，耳朵都要被扯下来，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干过活，提一桶水差点累死。


    半个小时后，屋里终于有了热乎气。


    老太太从缸里面，拿出一样东西，外边还用布裹着，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


    刘银枝赶紧凑了上去，布一层层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白瓷大碗。


    “啥？搞了半天就拿这么个破碗，谁家缺这玩意！”


    拿起来左右端详，还以为这碗是玉的，要么是镶金描银，结果啥都没有。


    说完重重往桌子上一放，老太太赶紧用手护着，确认碗没被磕破，这才松了口气。


    啥叫有眼不识金镶玉。


    她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读过书也认识些字，不跟窑子里的女人一般见识。


    “你懂个啥，这碗是宋朝传下来的，民国那会儿能卖一千多大洋，放在这会儿也值钱。”


    一听值这个数，刘银枝有些傻了眼，重新拿在手里又看了看，她哪里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一……一千大洋，你不会是在蒙我吧？”


    一千块大洋，都能赎十个窑子里的女人，她一个大活人难道还没有这么个破碗值钱？


    好在睡过的男人多，也听人说过古董很值钱，难不成还真让自己给遇上了。


    刘银枝激动地笑出了声，可很快她就泄了气，“就算这东西值钱，卖给谁去？”


    私底下买卖这些个玩意，被抓到那可是要判刑的，她可没这个胆量。


    再说这年头三天饿两顿的，饭都吃不饱，谁手里有闲钱买这个。


    老太太早就想好了，要不然也不会拿出来，“县城有个人祖上跟咱林家有交情，这东西给他带过去保准会收下，起码能卖二百多块。”


    她腿脚不利索肯定没法出门，思来想去交给刘银枝，东西出手马上就有钱给大孙子讨媳妇。


    说啥也要找个十里八乡，长最好看的大姑娘，不然咽不下这口气。


    林家传下来的东西，绝不会给了那个小畜生。


    接着又趴在儿子耳边嘀咕了几句，这么值钱的东西，当然不放心让刘银枝一个人去。


    “大山，记住娘说的话。”


    林大山快速点头，满脑子都在想着马上有钱了，又可以上牌桌。


    这会儿刘银枝目光凶狠，知道老太太防着自己。


    “老东西还防着我，真该摔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