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山上过学堂，认识的字也有不少。


    纸上边写的清清楚楚，此次产生的罚款赔偿，全都由林北来解决处理。


    不过前提条件，是林家住的房子，往后就归了林北。


    “小畜生…你想干啥？”


    林大山很清楚，房契写的是他的名字，签了字等于房子就没了。


    “当然是救你出去，我听说刚进来个变态，就喜欢捅男人的屁股，没准会相中你。”


    这话太吓人了，昨天就让欺负了整整一晚上，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要是被扔进监狱，或者是劳改营里，下场比现在还要惨。


    只要能出去，无非就是三间大瓦房而已，那些个赔偿罚款加实在是掏不出来。


    再说了林伟当上了队长，回头收拾了小畜生，搬回原来的大院住多好。


    “三、二、一！”


    倒数三个数，林北起身就走。


    “我签，我这就签！”


    林大山赶紧爬起来拿过笔，唰唰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在上边摁了手印。


    这些早在预料之中。


    现在林家住的房子也是他的，那两个老东西就等着上街要饭去吧！


    “哦，忘了告诉你，林伟被判了死刑，后天拉回老金沟执行枪决，早点回去还能凑个热闹！”


    字已经签了，临走前再送一份大礼。


    “什么……小畜生你敢咒小伟，看我不打死你！”


    提到自己的好大儿，林大山立马支棱起来，那可是老林家的希望。


    林北毫不客气，上去就是一拳打在肚子上，跟自己小时候的遭遇，这连利息都算不上。


    “你还真是蠢的可怜，八个月生下足月的孩子，就没发现那个林伟，从来就不是你的种吗？”


    但凡是个成年人，长脑子就能想明白，这么些年林家竟然都被蒙在鼓里。


    按照事先的约定交了罚款跟赔偿金，至于林大山的死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手废了家没了，就算从里面出来又能做什么，老金沟一大堆追债的，回去就要被打个半死。


    “同志，请问县委怎么走？”


    值班的警察很是热心，找了个空烟盒，将路线画在了上面。


    骑自行车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县委是一栋自建的三层小楼，外墙抹着水泥，大门的两侧挂着牌子，写着单位的名称。


    门口处有间小屋子，摆着张办公桌，桌子前坐着个老头。


    “小伙子你找谁啊？”


    林北打起自行车支架，抽出支烟递了上去，“我来找赵书记。”


    “哦…你是他什么人？”


    “您就说我是老金沟的林北，赵书记就明白了。”


    老头看林北是个老实人，年根底下来找赵书记办事的人不少，事先打过招呼要拦着点。


    遇到手里大包小包提着东西的，不用过问直接说他不在。


    “你等着，我先进去通报一声。”


    办公楼里赵刚正在看文件，眼下正处于困难时期，最关心的还是民生问题。


    可不管是从新闻里，还是报纸上的消息，都在预示着来年的情形。


    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点上支烟抽了几口，接着颓然一声长叹。


    “老郭啊，看样子来年的形势同样严峻，上面要求的生产指标非但没有降低，反而增加了五个点。”


    老郭是县里的委员——郭大宝，两人在工作上是配合默契的搭档。


    郭大宝叼着烟斗，从烟袋里抠了半天，才抠出那么一嘬烟丝，赶紧对付抽几下。


    “这也是没办法，北边老大哥逼的太狠，咱想要挺直腰板子，那就得勒紧裤腰带，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普通老百姓，只当遇到了重大灾情，所以日子过得辛苦些。


    当站在一定的高度上，才能看清本质是什么，压在头上的那是座五行山。


    “师承一脉却要步步紧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的一点都没错。”


    赵刚很是头疼，塔和县虽说有一定的工业基础，轧钢厂、食品厂、玻璃厂。


    可是整体还是以农业为主，年年种地打粮也就那点收成，算盘都能打出来，遇到洪涝灾害还会引发大面积减产。


    各个生产队，除了交公之外剩不下多少，还要维持村子里人员的基本口粮，光是想想都让人头疼。


    老郭这会儿眼前一亮，想到了好的法子。


    “我想起来了，前些天听广播的时候，说是有个村子培育出高产的水稻，一亩地能打四千多斤稻谷。”


    要知道这边种水稻，顶天了一亩地也就三四百斤，五百斤那都算高产。


    想解决吃饭问题，首要就是种地，种地最重要的肯定是种子。


    “这要是将种子引进咱们县，扩大种植规模，那问题不就解决了？”


    一亩地四千多斤，塔河县虽说耕地少，架不住人家产量高。


    赵刚家里就有收音机，晚上回去天天听广播，这些他早就知道了。


    “老郭你也是庄户人出身，那地里能打多少粮食又不是不知道，要真能培育出这种高产稻子，我把一亩地的稻秸全吃了！”


    一亩地四千斤，这种大话也能说出口，关键还真有人相信。


    “还是另外想想法子吧，等过完年开春的时候，让那些个基层人员都跟着下乡，开荒地协助农业生产。”


    两人正谈话间，外边传来了敲门声。


    “赵书记在吗？”


    声音赵刚听出来了，是下边看门的。


    “有什么事情吗？”


    “哦，外边来了个叫林北的小伙子，说是来找您的，用不用我把他打发走？”


    “不用……快带他进来！”


    赵刚之前还念叨着，前天他说给林北奖励一辆卡车，那小子怎么没急着兑换。


    门卫大爷听到后下楼去通知。


    老郭还有工作要忙，年根底下汇算，报表这些都得提前准备好交上去。


    没一会儿，房门再次敲响。


    “进来吧！”


    林北轻轻推开门，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进领导的办公室。


    赵刚正坐在办公桌前，将材料文件都收起来，放进下边的抽屉里。


    “赵书记，我没打扰你工作吧？”


    跟领导说话，那当然得客气懂规矩。


    “在我办公室随意些，用不着那么客套，你小子不自在，我瞅着也别扭。”


    起身走到沙发边上坐下，示意林北也别傻站着，有什么话坐下来说。


    “上回你为啥不自己将联名信送过来，非得找个记者帮你跑腿？”


    林北瞅见面前桌子上有茶壶，主动往杯子里倒上，不紧不慢回复道。


    “县城这地我初来乍到，县委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再说了赵姐是您的女儿，她把联名信送过来，不显得更有份量。”


    “你……你咋知道我俩的关系，有人告诉你的吗？”


    “这都用不着打听，您跟赵姐长相有七分相似，不是正经父女那肯定是小情人生的。”


    赵刚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举起手，他早就躲开了。


    “敢开我的玩笑，你小子欠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