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我本就没放在心上，谈不上原不原谅。”


    林北没那么小心眼，年轻人身上都股子傲气，尤其是这种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一番玩笑话引的众人哈哈大笑，既缓和了气氛，又让冯天雷下跪没那么尴尬。


    院里众多木匠，忙的是热火朝天。


    盖房子要用到的木头，得提前进行剥皮、修平，连接的部位开凿出榫卯。


    需要用的木板，没有机械设备，全都要靠人工完成，沿着墨斗打出来的黑线。


    杨学武、杨学军兄弟两人，上身只穿着大背心，配合着拉大锯。


    眼看着到了中午十二点，众人都不觉得累，仍旧是喊着号子卖力干活。


    “哟，赵书记您来了！”


    见到赵刚后，杨学武赶忙上前打招呼。


    “你们两个这是？”


    “单位放假了，我俩没什么事情做，这不来给林北打零工，赚几个辛苦钱。”


    “哦……是这么回事。”


    按理说兄弟两人，开着单位的车跑出来，性质属于违反规定。


    赵刚在这些事情上，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灾荒年代谁家日子都不好过。


    “干活儿可以，也得注意身体，都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哪有你们这么不要命的。”


    进了院子就感觉很奇怪，别人家请工匠干活，都是慢慢悠悠的，到点了吃饭休息。


    可这些木匠不觉得累，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干起活就跟机器一样。


    杨学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干活肯定要费力，但想到赚钱心里就激动。


    “赵书记您不知道，我们的工钱不是固定的，是按照干活多少来结算。”


    “啥…啥意思？”


    “就这么说吧，从我俩拉大锯开始到现在，出活量是平时工匠的三倍，工钱也是跟着的。”


    赵刚好像明白了，转而看向身边的林北，这肯定又是这小子整出来的。


    别人都是按照规定的模式生存，不管是下地挣工分，还是平日里的生活。


    每天该干些什么，地里种多少苞米，多少亩高梁。


    早已经做好了计划，生产队就是按照规划好的路线，来给社员分配任务。


    “传统打日工的方式，难免会出现有人干活多，有人干活少，甚至还有人浑水摸鱼，到点吃饭混工钱。”


    林北说的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看起来干了一天活，最后发现啥也没干。


    消极怠工、磨洋工、偷奸耍滑。


    “我重新制定了规则，工钱按照工作量来计算，只要认真干活，每天赚到的是他们平时的两三倍！”


    这一刻他说的是院里的工人，同时也在暗喻现实存在的弊端。


    纵然自已有系统的能力，终究还是个人微言轻的小人物，有些事他无能为力。


    赵刚若有所思，其中的道理他岂能不懂，有些不合理的规则，迟早会调整。


    中午饭已经做好了，土豆炖豆角茄子，四层笼屉里蒸好了白面馍。


    这个时候能吃上蔬菜，还有拍花瓜拌干野菜，想都不敢去想。


    别说还能赚工钱，只要每天午饭按照这个标准，哪怕白干活儿也愿意。


    工人们端着饭碗蹲在外边，天气不错晒着太阳，也不觉得有多冷。


    “林北小伙子，在这儿我跟你赔个不是，之前是我说话太冲，你可别往心里去。”


    郭大宝憨笑着，他就这种臭脾气，性子耿直有啥就说啥。


    昨天听说老金沟里，冒出了高产种子，还说一亩地能打粮一千五百多斤。


    等跟着进了村，见所谓的能人，就是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以为是在吹牛放卫星。


    “我是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吃得上豆角茄子，想把这些菜弄回来可不容易。”


    冬天能见到的青菜，无非就是大白菜、白萝卜啥的。


    自家吃的好，给那些工人的待遇都一样，冲着这点就知道这小子是个实诚人。


    别人家都还啃窝头，就着苞米面糊糊，人家不仅碗里有肉，白面馍随便吃。


    “你小子真是个愣头青，不管咋说我也是从县里来的干部，还敢跟我叫板。”


    “有啥不敢的，能跟着赵书记一起来，就说明他对你很信任，几句话犯不上把我送进去。”


    “哈哈…这脾气我喜欢，老赵说的没错，你小子将来肯定能有大出息！”


    老话说不打不相识，别看之前在屋里拌嘴，甚至动起手。


    这会儿坐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的，不知道还以为关系有多熟。


    此时此刻，县城八角楼。


    秦德怀请客吃饭，因为要谈一笔很重要的生意，当然得选个好地方。


    能想到有名气，也就只有这地方。


    早上那会儿吩咐过老板，提前把食材都准备上，必须要新鲜的。


    要是客人吃完不满意，他可是不会付饭钱的。


    说实话这种生意，佟秋成真不想做，县城里谁不知道这位老厂长是啥德行。


    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谁让人家实力雄厚，跟社会上那些混子关系很近。


    惹到了人家，酒楼往后都别想有生意。


    “老佟啊，你开这么大座酒楼，咋都不说把火生旺些。”


    刚进屋就是一顿埋怨，佟老板只得赶紧往炉子里塞苞米轴子，把火先升起来。


    其实过完年后，天气已经回暖，屋里温度刚好合适。


    遇到这种喜欢刁难人的，只能去照做。


    “哎哟你慢着点，屋子里都是灰，赶紧端盆水过来，把炕席跟桌子擦一遍。”


    秦世美紧跟着进了屋，稍微有点灰尘就受不了，一脸厌恶嫌弃。


    “炕席桌子我刚擦完，就落点灰尘不碍事。”


    本来上了年纪腿脚不好，酒楼都是他两口子打理，不想再折腾一回。


    再说谁家里没丁点灰尘的，屋里别管是桌椅板凳、还是炕席啥的。


    有客人都提前擦过，也就这父子两人最难伺候。


    虽说受过教育，但秦世美个人素质低下，仗着接手了轧钢厂，更是神气不得了。


    “老东西你还敢顶嘴，来这里吃饭算给你捧场，让你咋做就咋做，再不擦给我趴着舔干净！”


    佟求成一把年纪，还得被年轻人训斥，心里别提有多窝火。


    换他年轻那会儿家里日子还行，哪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先拉出去打完再说。


    “世美，哪有你这样说话的！”秦德怀呵斥道。


    随后他笑眯眯走到佟秋成面前，伸手在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表情里却透露着阴险。


    “我今天要请很重要的客人，卫生问题马虎不得，要是客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搅黄了我的生意，信不信我找人砸了你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