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座位这事跟孟回没关系，是张庆林自作主张，昨晚大家都看出了苗头，张庆林事后回想也是一身冷汗，常桉这小崽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轴起来还怪吓人的，万一真被孟回拐跑了，他简直没办法跟常钦交代——连忙把这俩人分了开。


    换房间则是孟回自己找生活制片提的，正好其他部门有空房，因此很顺利。


    这小子太麻烦了，孟回心说，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最后，所有明的暗的能说不能说的都变成了常桉的独角戏，一个人默默喜欢，默默被推开，默默伤感。他的凄惨暗恋故事中的主角仍然按部就班地过着每一天。后来常桉也想通了，原本就没结果......他在走之前，能每天偶尔看到那人就好，不能奢求更多了。


    到了月底，置景分为了两拨，一波留在云浦，继续搭建两个主场景：极司菲尔路76号和梅机关。另一波人去往东北，在关东影视城改景，以及寻找合适的林海雪原的外景，大部队暂定12月中旬转场，拍摄一部分满洲国的戏份和雪山戏。


    因为去东北不需要全体出动，俞老师带着闫铎、姜文昊、谢凌霄和孟回过去，张庆林跟余下几人坚守在云浦，就在准备动身前几天，现场出了状况。


    男二号顾笙林的扮演者被人举报PC，在片场被警察当街带走。剧组第一时间封锁消息，所有部门都收到了警告。


    该演员名叫袁实，在年轻一代的演员里算是演技很不错的，兼具口碑和流量，真没想到他会爆雷。


    看到消息，孟回忽然觉得熊雨林真是倒霉，虽然他个人觉得袁实的长相并不太符合他对于顾笙林的设想，但是他又算什么呢，导演自己选的，肯定经过了各方面谨慎的考量。只不过骤然闹了这么一出，一时半会还能找到合适的演员吗，会不会因此耽误整体进度呢。


    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要完成领导的指令就好，现场那边一团乱糟，他们作为大后方仍是按部就班地出图、置景、陈设。


    11月的最后一天，美术车拉着他们四个，加上大包小包的行李，开启了向东北的旅程。


    俞老师乘飞机过去，制片那边有辆车提前一天出发，先找好酒店，置景那边孟回不清楚，应该是刘师傅带人过去，孟回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下，那边场景比较简单，就是雪山可能不好找，这会儿下没下雪呢，光下雪也不够，还得下大雪，最好是封山的那种。他还没去东北拍过戏，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他喜欢冬天和雪，云浦是个南方城市，几乎从不下雪，偶尔下那么一场两场也是小气巴巴的，一点都不痛快。


    说回云浦，他忽然想起来，走之前几人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常桉那小子又开始肉麻地老看他，好像要生离死别一样，真是，至于么。


    孟回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这么痴情，他并不觉得感动，只觉得麻烦。他不排斥有人喜欢自己，他遇上喜欢的也会直白追求，但他讨厌别人一厢情愿对自己念念不忘，他讨厌在感情中不能占据主导。


    他已经渐渐忘了如何正常地谈恋爱，大概只为了排解寂寞。跟叶鑫分手后，因为工作太忙，也没啥谈情说爱的心思，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寡到了如今——等再往后拍一拍，他差不多闲一点了，得多出去逛逛，找个男人玩一玩。


    带上耳机，闭了会眼睛，他有一搭没一搭想着这些。车上没人聊天，大家都在休养生息。从云浦到沈阳要20多个小时车程，一天是到不了的，中途得下车住一晚再走，即便如此，这路程也是无比艰苦，非是一双铁腚不能承受。他们只需要充当乘客都这么折磨，真是不能细想司机师傅的处境。


    剧组就这点不好，很不重视人权，但也没办法，一辆车把人和行李一齐拉来，再一齐拉走，毕竟方便太多，也就只好委屈作为底层的劳力了。


    坐在车里，孟回轻易不去看手机，看久了头晕，除非特别无聊了才会有限地看一会。睡觉也是不能轻易睡的，长路漫漫，睡眠的额度有限，得等身体特别不舒服了才能使用这额度。


    他趴在窗边，一只脑袋枕着手背，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景色渐次变换，他的眼睛和脑子时而放空。难得有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刻，虽然是以屁股为代价，但仍然珍贵。欣赏了一会风景，他觉得中国真是大啊，大得无边无际、无情无义。


    度过了漫长蹉跎的两日，众人终于抵达目的地酒店，司机师傅劫后余生一般直冲向自己房间，孟回看着他的背影，再次感慨人生之多艰。闫铎精力还有富余，张罗着先去吃个饭再休息，孟回觉得快要死过去了，说什么也要去床上躺着。


    及至休息好了，各方面也都安顿完毕，他们又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去。因为对东北的天气缺乏了解，孟回只带了件薄羽绒服，匆匆下单了一身过硬的抗寒装备，这才算是活了过来。在东北的小分队又分了两波，一小撮人留在关东影视城改景，一大撮人去了白山置景，孟回还没缓过劲来又转场，俞老师也不好过，在吉林沈阳之间来回奔波。


    大部队到来那天，天公提前作美，连下两天大雪。场景定在仙人谷，经过这场雪，那里彻底变成了白雪覆盖的童话世界。


    速速拍完了影视城的戏。仙人谷这边也准备完毕，大部队浩浩荡荡赶往了白山。


    林海雪原的场景不光要拍陆淇的戏，还有顾笙林的几场。说起来，怎么也没听到换演员或者补位的消息呢，男二那边怎么解决？孟回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没人八卦，俩实习女生留在了云浦，要是她们俩在的话，一定会在确定演员的当天就广播消息。


    如此又过了几天，孟回速速出完图纸，又来了现场干兼职。雪天路滑，山路危险难走，大车小车俱是挂了防滑链，小心翼翼走在山道上。因为速度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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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天不亮就跟置景和道具出发了，他跟闫铎先走，俞老师他们晚点坐另一辆车过去。


    仙人谷距离他们的酒店有一个小时车程，孟回总是感觉睡眠不足，抓紧在车上小憩，然而一阵一阵颠得他睡不下去，快到A点的时候有段平地，道具组的王哥坐在副驾，这时候忽然喊司机停下，孟回定睛往外一看，就见那里停了好几辆车，还有两辆保姆车，再一看，路旁边沟里翻了一辆大客。


    王哥下去跟他们聊了会，随后裹着一身风雪气上了车。


    ——真是冷啊，开关门那么会儿功夫，吹进来的冷气都让孟回冻一激灵。听王哥那意思是车不好往上上，太滑了，地上倒的那辆车是化妆组的，还好沟不深，里边的人伤情不很严重，就是有个小姑娘倒了霉，当时她正在睡觉，数她最没防备，伤得最重，脸都破了相了。


    孟回一听，也是深觉倒霉，无意识往外看了眼，他看见男主周臣从一辆保姆车上下来，裹着个军大衣，一脸烦躁地点了根烟，没几秒就扔了，大概是太冷了，他又躲回了车上。


    不管他们，都是制片组的事。美术车继续前行，不得不说，他们这辆别克还挺争气，司机也有水平，一路上陆陆续续越过了不少车，过了B点，风雪愈盛，车窗外风声嘶吼，大片雪花被吹成粗白线，密密麻麻交织，挡住了大部分视野。


    真是危险啊，这种天气怎么干活。但是计划摆在那里，几百人的工作早已铺开，剧组是一个整体的巨大机器，遇到什么极端天气都要迎难而上的。


    车子小心翼翼继续攀登，过了C点最后一个急陡坡，总算是安全抵达。一下车，孟回好像瞬间进了寒冰地狱，每一丝被风刮来的雪线都在割他的脸，他连忙把围巾往上包了包，他庆幸自己还好戴了眼镜——但他马上就不庆幸了，雪花瞬间粘满了镜片，经哈气一吹，变成水珠滚落，走了没两步他彻底失明，只好摘了眼镜，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地面的雪没过鞋帮，他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


    车子停得离拍摄场地的小木屋有段距离，并且在一处陡坡上，好不容易到达，孟回只觉得像是走完了长征，室内温度高，围巾和头发上的冰碴子开始融化，湿湿黏黏的让他无比痛苦，但这会也顾不得了，上去就是一通忙活，指挥工人师傅们这里摆摆那里摆摆，孟回自己也上手跟着摆弄，查缺补漏，生怕拍摄的时候出什么幺蛾子。


    屋里有个苏联炉子，正熊熊燃着，孟回总是很虚，完全不抗冻，此时只能一有机会就往炉子边上靠，离开一小会就要冻得受不了，等忙完了，摄制组一堆机器铺开，闫铎留下，他撤了出去。


    这时候雪小了些，总算是让他能看见路了。山上信号不好，接打电话需得找到特定的位置，因为人多了起来，路面很快被踩实，他万分小心地去找信号好的地方，准备问问俞老师他们什么时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