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礼的葬礼是在京州举办的。


    葬礼后的一周,沈秉洲以陈鹤礼案件存疑的名头,特批京州和岭州警厅联合彻查,最终揪出了段毅成在内的三位州长。


    连同几年前隐藏的大型走私案一并查清了,并将查抄的巨额赃款投入到国民基础设施建设中。


    三位州长下狱当天,温锦来总统府述职。


    她在那起案件的联合侦办中功劳最大,被破例提拔为京州警厅的副厅长。


    谢音那一周精神不济,下楼时看见了她,只点头示意了一下。


    温锦却主动走过去,看到她整个人状态明显不佳:“几年不见,你瘦了很多。”


    谢音嗯了一声:“恭喜你升职。”


    温锦笑意温柔:“谢谢,放在以前,像我这么较真的人,是很难升上去的。”


    “总统纳谏如流,任人唯贤,不以出身论等级尊卑,最近还成立了一个部门,专门监察各地州长官员,风气改了很多。”


    谢音:“嗯。”


    她离开后,温锦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音发现自己握画笔的手开始发抖。


    慢慢地,笔下的画开始变得扭曲丑陋。


    她一遍遍撕掉那些纸,看着散落一地的纸张,眼里的泪水也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连续几个月频繁失眠后,她变得害怕黑夜。


    因为每到晚上,她脑海里就开始回忆那些故去的人。


    孔兆川,沈荡,陈鹤礼,陈建平,还有戴着铃铛的当当。


    铃铛声充斥着她的耳朵,让她一刻都睡不着。


    半夜三点,她颤着手点开宋衿的聊天框时,看到了空空的背景。


    她和宋衿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这几年,亲人爱人一一离世,挚友也慢慢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她放下手机,捂住耳朵,试图掩盖挥之不去的铃铛音。


    但无论怎样,都无济于事。


    长时间的失眠和压抑,让她生了一场病。


    沈秉洲从国外结束访问回来时,她已经在床上昏睡好几天了。


    高烧很久,打针用药就是退不下去。


    请来的医生,住在总统府一楼的客房里。


    深夜十一点,沈秉洲坐在床边,用毛巾给她擦额头的汗。


    他推了很多工作,衣不解带的照顾了谢音半个月,她才有所好转。


    谢音醒来时,看到他趴在床边睡着了,动了动手,想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沈秉洲向来觉浅,抬起头看她:“醒了。”


    谢音嗓子干疼,发不出声音。


    沈秉洲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里。


    谢音喝了一点,把水杯放在床头。


    沈秉洲很心疼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脸:“有时间我带你出去走走吧,老在家里闷着,容易生病。”


    “多出去看看,对你画画也有好处,好不好?”


    谢音别过脸,想出声说点什么,或许是嗓子太疼的缘故,微张了张唇,没说出一个字来。


    沈秉洲叹了一口气,知道她如今心有怨气:“舅舅的死,我也没想到。是段毅成买通送餐食和茶水的警卫,我确实不知情。”


    “但他的死我有责任,也很愧疚。”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小音,你总是习惯为过去的事耿耿于怀,这会让你陷入无尽的内耗和自我伤害里。”


    “我希望你能走出来,毕竟我们的日子还很长,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过得开心,而不是每天生病。”


    谢音沉默着听完他的话。


    沈秉洲叹声说:“我去处理工作,你好好休息。”


    “……”


    *


    两周后,谢音已经不再断断续续发烧了,嗓子也不疼了。


    医生离开了总统府,沈秉洲开始每日三餐陪她用餐。


    刚开始时,谢音一直不说话,沈秉洲并没有当回事。


    直到他发现她不仅和自己不说话,跟周围佣人也不说话,甚至自从生病后,就没有说过话。


    沈秉洲轻声说:“小音,你…跟我说一句话。”


    谢音先是木讷的愣了几秒,然后想说‘没什么好说的’,但张了张唇,却不知道为什么,发不出声音。


    甚至努力想挤出几个字来,都无济于事。


    沈秉洲看着她,在那一瞬间,心里涌上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走过去,轻轻捧起谢音的脸:“……不着急,你慢慢说。”


    可谢音努力了好几分钟,就是说不出话。


    沈秉洲掌心发凉,微抖着手拿起手机:“阿铮,叫医生来,多叫几个。”


    几名医生赶到总统府后,轮番诊治,还把带来的仪器给她通通检查了一遍,都没查出什么问题来。


    最后还是京州总院的一名心理医生低声说:“总统夫人应该是……抑郁引起的失语症。”


    沈秉洲闻言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