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秀才
作品:《公主永嘉》 原来,周嫂一人操持四十亩地,虽然小石头也能搭把手,可到底只是个十岁孩子,哪里忙得过来,终日起早贪黑,累的腰酸背痛一身暗伤,手上起茧脚上起泡,依旧忙不完。
令仪听了忙道:“要不.......那十亩地我收回来,租给别人也是一样,嫂子你也不用这般辛苦。”
周嫂比她还急:“庄稼人哪有嫌弃地多的,好妹子,你把地租给我,我们家只有感激的份儿!”
周嫂婆婆道:“我知道你要强,想多攒些钱,让小石头上私塾读书,免得以后像咱们一样土里刨食靠天活,更不想他以后像他爹为了养家糊口把命给丢在战场上。可你就是再有这份心,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就凭你自己,就是把命拼进去,也伺候不了这么多亩地!”
令仪道:“我手头上有些余钱,你们先用着。”
她现在知道了,便是她往常看不上的那些笔墨纸砚对周嫂她们来说也不便宜,书籍更是昂贵,靠种地想供养出秀才本就不容易,何况只有周嫂一人。
周嫂拒绝:“只有帮急的,没有帮穷的,妹子,我知道你们俩有本事,可那也都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没得让你们供应小石头的道理!”
令仪还待说话,周嫂婆婆呛儿媳妇道:“所以你犟什么?找个男人入赘,不就有人干活了,你不用再卖命,石头还能读书。今天那男人,一看就是老实本分的,种地一把好手,人长得也不差,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周嫂扯着大嗓门,“又没让你下地干活,你嚷嚷什么?儿子我自己能供出来,不用你费心!哪有你这样的,婆婆逼着儿媳妇招人入赘,说出去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
周嫂婆婆却不生气,“我知道你是想为我那不孝子守着,可是他就是个没良心的,不然哪会丢下咱们孤儿寡母撒手不管?他倒是省心,这会儿早不知道投胎到哪了,指不定再过几年又能娶媳妇了,偏偏你傻的不透气,一心还想着他!”
周嫂叉腰:“谁说我想着他了?就你那死鬼儿子也值得我守?可别给他脸上贴金!”
她嘴上这么说,可送令仪出门的时候,她有些神思不属。
抬头看了一眼皎洁明月,她忽然道:“还记得成亲那天夜里,他比我还害羞,正事不敢干,拉着我傻乎乎地趴在窗户边看月亮。那时候他说将来给我用银子打个饼,就像天上月亮那么大那么圆。可是现在,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快忘了。”
她说完飞快用袖子抹了抹眼,不好意思地笑:“你看看,都怪她没事提那死鬼,多少年前的事儿又想起来了,怪丢人的!”
令仪抬头看着月亮,不说话。,
可第二日,令仪拿出五十两银子去周嫂家送时,她家里已经多了个男人。
令仪将她叫到一边,把银子塞过去,“嫂子,你不想,就不嫁。”
周嫂却把银子又塞回来,叹着气对她道:“有时候不只是银子的事.......婆婆她需要儿子,石头他需要个爹,这个家里需要个男人。”
当晚,周嫂在家里摆了几桌酒席,请邻里吃顿饭,就算是成了亲。
令仪不知道河对岸也来了两桌人,到那里一露面,桌上几个年轻男人眼睛便直了,之后一直往这边看。令仪心中厌烦,未留下吃饭随了份子便离开。
入赘的男人叫王虎,比周嫂小三岁,确实能干又踏实,一个人起早贪黑打理那四十亩地。
一开始周嫂跟着过去,后来看他一个人也行,便只给他送午饭,平时在家织布卖钱。
在家时候长了,她有时也会过来串门,坐着和令仪碧草一起做针线。
她从一开始绝口不提王虎,到后来提到他越来越多,这日还给王虎做了个驱蚊虫的香囊。
做好后,她挺不好意思,令仪道:“妻子送丈夫香囊,理所应当之事,没什么好害羞的。”
周嫂叹道:“你不知道,他也是个苦命人,他以前的媳妇大旱的时候没了,撇下一对儿女,逃难的时候前后也没了。我们俩说了,搭伙过日子,别的不求,只一点,那就是得真心诚意。”
说到这,她忽然觉得没意思,把香囊往床上一扔,跟自己生气,“可再真心诚意又哪比得上结发夫妻,他那爹娘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哄着逼着他把家里的东西往河那边送!再说了,我给死鬼都没做过这么好的香囊,凭什么送给他?”
令仪捡起香囊,微微笑:“那便不送。”
周嫂生着气,又把香囊拿回去了,没几天,香囊就挂在了王虎腰间。
王虎是个憨厚实在的人,他的兄弟们却不然,有两个动不动就跑过来找他,说是帮他干农活,可实际上农活没干多少,净在周嫂家吃吃喝喝,且一过来眼睛就往令仪这边的院子飘。
院墙低矮,他们过来时,令仪能不出门便不出门。
周嫂气得不行,手往腰上一叉,直接开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说这都把你们哥卖了,怎么忽然又来卖好呢,敢情打这主意呢?都给我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模样,我那妹子就是眼瞎了也看不上你们!但我也不能让你们这么恶心她!”
王虎二弟赔笑:“大嫂,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怎么不盼着我们点好?你隔壁那小娘子又有田地,又能赚钱,我要是娶了她,不也能帮衬你们?”
“帮衬个屁!”周嫂唾沫星子喷在他们脸上,“就凭你们也配!我那妹子就是配官老爷也不差,能看上你们?还有,以后别跟我说什么一家人,上一个跟你们一家人的嫂子,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你娘那心眼歪到胳膊肘了都,遇到灾年,因着你们哥不在家,只紧着你们俩大老爷们,活活饿死了你们那先前的嫂子!王虎白长了一身力气,却是个没脑子的!任由你们拿捏,我却不是软柿子!王虎现在是我们周家的人,以后再见你们过来,我就报里正,把你们赶出黄州!”
之前不是没这先例,有个河对岸的男人骚扰遗孀,被人给抓了,里正把人交给衙署,当晚人就被赶走,连行李都没拿。
黄虎弟弟们听了当然害怕,再不敢来,却仍旧不死心,竟在令仪去州府的路上几次拦人。
碧草又气又烦,“公主,要不我去找里正?”
令仪道:“被赶出黄州,他们大概真没活路了,除了路上与咱们同行外,他们也没做什么过分之举,咱们不搭理就是了。”
她放他们一条生路,不想对方几次试探后竟得寸进尺,在她出店铺的时候当街阻拦。
随着天气渐热,大家都换了薄衣衫,现下令仪虽每次出门都带着帷帽,可一身袅娜风流遮掩不住,这二人看的燥热难耐,又想着她云英未嫁,若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不应也得应。
到时候良田房子银子和美人都是自己的,两人做着美梦,一横心直接铤而走险,将两人堵在一条偏僻小巷外,要将人往小巷里面堵。
令仪出门亦有准备,袖间藏着一截铁钉,打定主意,若这两人敢近她的身,她势必弄瞎他们一只眼睛。
可那两人还未沾着她衣衫,便被一鞭子抽飞出去。
令仪回首,透过帷帽的白纱看到秦烈穿着常服坐在马上,并未看她,而是侧身与身边人说话,“光天化日便有人街上调戏良家,张大人,这就是你说的治理得当?”
府尹连连擦汗,“下官知错!下官知错!”
秦烈冷哼一声,一夹马腹,径自离开,从头到尾都没看令仪一眼。
令仪松了口气,不管他是没认出她还是不想认她,这样做陌生人,都很好。
待到秋天,令仪两人把那张三条腿长一条腿短的木桌换下,屋里已经颇能见人。
柜子、桌椅都是新的,床单被褥尽数洁净,锅碗瓢盆也已买齐,不可避免动用了那几十两银子,如今只剩下三十多两。
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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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两都买了细棉布给两人做衣裳。
倒不是令仪这会儿还多爱俏,实在她穿不惯粗布衣衫,身上一磨便是印子,而这里夏季可没什么冰室,即便不出门一天不到也是一身的汗,她买了浴桶洗浴,衣服每日都要换。
秋收后,周嫂送来粮食做田租,更不时送来应季的瓜果蔬菜,是为着感谢令仪去州府时常会带些笔墨宣纸给小石头。
小石头进了私塾,是河对岸一个秀才开的。
无论到了哪里,百姓都在努力让自己日子过得更好,为子孙后代谋更好的生路。
在这年景,那私塾开在流民聚集的河对岸,竟收了几十个孩子。
令仪看过小石头拿回家临摹的字,不知这秀才是否有真才实学,起码字颇有风骨。
那边流民对他颇为推崇,据说若不是遇到战乱,他此时指不定定然已金榜题名。
连郡县的官员也上门请他出山,被他拒绝,直言只想在这里教导弟子,也为以后天下安定,科考重开做准备。
周嫂崇拜读书人,尤其那秀才年轻俊秀,相貌堂堂,便起了撮合他与令仪的意思。
倒不是她闲操心,而是女人迟早总是要嫁人的,满眼看过去这河东河西这么多人,只这人配得起她家大妹子。更因为那日暴雨,秀才亲自将河对岸这边的孩子一个个送回家,周嫂愈发感激他,更没忘了那人看到令仪时白皙脸庞上浮起的红。
就和当初死鬼相看她时一模一样!
她说与令仪听,令仪只是笑:“多谢嫂子一片好心,只是我现下还无心想这些。”
周嫂子也听过些才子佳人的故事,连连点头,“这也是!要我说先等等也好,他现在还只是个秀才,配咱确实差了些,要等他当了那什么状元探花再来求娶,到时候给你挣个诰命夫人!”
令仪随口敷衍:“嫂子说的对。”
且不说天下不知何时安定,只说那状元探花岂是说中就能中?
到时候那秀才早就娶妻生子,忘了这一遭了。
不想过两日她出门时,就见那秀才站在门口,对她一揖,言辞恳切,“某定当竭力,不辜负姑娘期望!”
说完,红着脸皮转身便走,连令仪叫住他说清楚的机会也不给。
令仪找到周嫂,“我以为是咱们之间玩笑话,怎么传到了他耳朵里?”
周嫂懊恼:“哎,想来是我那天跟石头奶奶闲聊,被石头听去说给了夫子听,要不我去找夫子解释解释?”
可本来没什么,这一来一去的,像是真有什么事似的。
令仪叹气:“这次算了,下次嫂子可不能再与我开这般玩笑了。”
日子平顺如流水,转眼到了初冬,黄州虽不如冀州酷寒,依旧北风呼啸。
别人都不烧地龙,令仪不好特殊,只让碧草在屋里生了个炉子,每日睡前用汤婆子暖被褥,倒未觉得多难捱。
只是屋外还是冷的,两人不再去州府,只做好了东西托赶牛车的把式捎带过去,一来一回给他四十文做报酬,虽少赚些银子,却再不用自己亲去。只是有时候需要买绣线,这人不懂得,碧草才会亲自过去一趟。
原以为日子就这么过,直到那一日天色阴沉的厉害,一看就要下雪。
两人早早关门上床歇息,忽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碧草哆哆嗦嗦过去开门,秦小湖走进屋里,对令仪行拜礼,“将军受伤,还请公主前去照料。”
坐在马车上,令仪心绪不佳,“冀州这么多人,何须我去照顾?”
秦小湖道:“将军被人射伤,箭上有毒,不可颠簸劳累,只能暂时留在黄州。这里仍有不少白莲余孽,只有公主照顾才能放心。”
令仪提醒他:“你当知道,我与你们将军也算不得好聚好散。”
秦小湖道:“可你们有小少爷,为了小少爷,公主决计不会加害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