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天暗得快，屋内昏暗。


    黎曼借着微弱光线，眯眼辨认信封上的字迹，看不出是不是叶奕诚写的。


    她抬眼望一眼门口，外面吵吵嚷嚷地还在聊天，无人注意到这边。


    黎曼轻轻拨动压住信封另一半的相框，斜右下方缓缓露出一个波折号，和“写给我的好....”几个字


    然而，还未看清，叶奕诚的声音突然在房间响起，“还没找到吗？”


    黎曼慌乱地缩回手，举起手里地扑克牌，“啊，找、找到了。”


    叶奕诚快步走近，视线落在抽屉内的半露的信封和依旧扣着的相框上，“你看到那个信封了？”


    其实，他早看见黎曼拨动了那个相框，心中隐隐期待她发现什么，想看她会有什么反应，可见她并未揭开倒也暗暗松了口气。


    “嗯，不好意思，不小心看到了点”，黎曼也没撒谎，但做了坏事般心跳快得发慌。


    犹豫下，她忍不住探问，“我能问问，这是谁的吗？”


    叶奕诚想起周叔提过尽可能不要提及她经历相关的事，怕刺激到她的记忆，刻意略去了去世的原由，说：“程南星，我高中的好兄弟，也是关芝芝的青梅竹马。”


    “难怪，暖房趴上我问关芝芝她的竹马现状，她欲言又止的，没想到是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舒敏静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找到了没？”


    “找到了”，叶奕诚喊了一声，却没立刻离开，反而一步步朝她走近。


    他突然涌起坏念头，冲动地想试探一下，黎曼对自己有没有一点超出“发小”的在意，也可转移她的注意力。


    于是，故意慢慢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黎曼僵在原地，双腿正好抵到了座椅扶手上，无处可退。


    叶奕诚靠得极近，近到黎曼能清晰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气息。


    他微微低头，半眯眼凝视她，目光从她不断扑扇的眼睫毛，缓缓滑落到她的唇上。


    感受到她的呼吸有些乱，叶奕诚的嘴角逐渐上扬，甚至想在靠近一点，但最终只是伸手把抽屉推回去。


    黎曼呼吸微滞，忍不住“咯噔”地吞咽一下口水，结结巴巴问：“你…你干嘛呀？”


    叶奕诚直起身，眼含笑意：“关抽屉。走吧，去玩牌。”


    “......好”，黎曼几次抬步想走，可叶奕诚还站在原地不动，故意挡住她的去路。


    黎曼的脸烫烧，生怕叶奕诚看出自己的异常。舔舔嘴唇，迅速从他身侧缩出去。


    叶奕诚抿嘴轻笑，果然她遇到紧张和麻烦，只想逃。


    舒敏静见他们一前一后出来，催促道：“快点，再玩一会要做饭了。”


    “来了来了”，黎曼把牌递过去，心跳却仍未平复。


    接下来的牌局，黎曼一直在想那个信封，总觉得自己好还忽略了什么没细细注意。


    程南星、关芝芝、叶奕诚......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想着想着，玩的时候不由瞅了叶奕诚好几眼。


    后果就是舒敏静拍了她一把，“好好玩！输那么多把，就是你不认真玩！”


    妈妈总有妈妈的道理，黎曼只好集中精力，认真玩起来，最后几局小翻盘赢了一点。


    大家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


    两家父母都考虑他们还要上班，便商量明早随便逛逛，一起吃个午饭，下午就回北宸。


    黎曼和叶奕诚也没强留。


    本身项目也紧张，快到发行阶段，叶奕诚得仔细盯一下。


    黎曼他们一家就回房子里，黎曼去洗澡了。


    黎景中想起下午的话题，坐近舒敏静旁边，说起悄悄话来：“你不觉得秦琛和叶奕诚都对我们家曼曼有意思吗？”


    “啊？有吗？”舒敏静偶尔神经大条，根本没仔细注意。


    “就说你一天天的，对女儿该上心的不上心”，黎景中眼神中带点嫌弃，“我觉得咱们得探探曼曼的态度。”


    舒敏静半弓着身子向前倾，拿起桌子上的干果就是吃，“行啊，你来问，别到时候让曼曼两句话给你怼回来就行。”


    正好黎曼走出来，踩着拖鞋在厕所门口地垫上擦了擦，走过来，“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说你妈要减肥，现在又抓上干果吃”，黎景中还碰碰舒敏静的小肚子。


    “别动我”，舒敏静一把拍掉他的手，使坏着提起话头，“你爸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啊？”黎曼用毛巾擦着头发，望向黎景中。


    “也没什么，爸爸就想知道秦琛、叶奕诚他们都谈对象了没？”


    黎曼觉得奇怪，但也照实说，“秦琛好久没谈了，叶奕诚好像就没谈过吧。”


    可能太熟悉爸妈了，黎曼脑子一转，察觉他们的意思，反问：“你们问这干嘛？不会又打着主意，催我谈对象结婚吧？”


    黎景中用手搓了搓他的胡茬，被揭穿也保持镇静，“怎么会呢？爸爸也就是关心关心女儿嘛。”


    “打住，谈恋爱、结婚的事免谈，我就知道你拐着弯来催人”，黎曼拿着毛巾往厕所走。


    舒敏静吃完手里的花生，转头去拍黎景中的大腿，直接“哈哈哈哈”笑出声来，“我说啥来着，曼曼肯定怼你。你直接问算了。”


    黎景中无奈地轻笑，喊一声：“那你对秦琛和叶奕诚，没有啥感觉吗？”


    黎曼放毛巾的手一顿，“怎么了？”


    “他们…没有一个是你喜欢的吗？”


    黎曼难以回答他，只能装作没听见，反复整理挂好的毛巾。


    黎景中继续念叨：“你看，叶奕诚我们从小看着长大。大三那次寒假你还没回来，爸爸膝盖的老毛病犯了，碰到叶奕诚，还是他送我去医院看的。”


    黎曼探出头，“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她属实没想到，那时候她和叶奕诚早已断了联系，他竟还帮自己。


    他到底还做过多少事......明明克制自己不再在意，可这些怎么能让人不去想。


    “喂，你到底听得没有”，黎景中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前面的话，黎曼一点也没听进去，敷衍应和，“听了听了，你昨天让我保持距离，今天又让我考虑，您变得可真快。”


    舒敏静也出声，“你爸也是提供个思路，想着你这么大连恋爱都没谈过，觉得实在不行咱们也可以考虑考虑嘛。”


    怕说多错多，黎曼强装镇静地走出来，到阳台取衣服去，又返回厕所拿了吹风机，路过他们就是不停下脚步，“感情这事得顺其自然，不能急，都快洗洗睡吧”


    “砰”的一声，黎曼最后回卧室，把门就关上了。


    隔着门板，黎曼依稀听见舒敏静感叹，“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强求不来啊。”


    他们应该没有感觉到自己异常，黎曼长舒一口气。


    一茬接一茬的事让她也摸不清头脑。


    秦琛突然表白已经让她很头疼了，也不知该如何再面对他，想来想去先当做忙碌记不得，短时间不主动联系他才最好吧。


    以前叶奕诚和自己没交流时，盼着能和他成为朋友，弥补掉当年遗憾就可以了。


    可现在...知道叶奕诚暗恋的不是关芝芝，甚至发觉他还对自己好起来，她又摸不清情况了，想东想西地平白生了些猜测。


    现在她脑子里就一件事，先把这个项目完成，之后高低试探清楚，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畏畏缩缩地不敢表达。


    反正那时候项目也结束了，大不了做不成朋友，她就把这个房子租出去跑路，再也不见。


    ……


    等中午吃完饭，把父母送到机场，他们便返回公司正常上班去了。


    路上，叶奕诚提起来初中同学的状况，“我们班有好多同学也在南覃，班长也在，前两天他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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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我要不要聚一聚，我还没给回复，你来吗？”


    黎曼倒是不那么排斥初中同学，随声应答：“好啊，那我把汪雪也叫上。”


    “汪雪那边我提过了，一般班级组织活动都是她，先问过她的。”


    “你和汪雪私下有联系啊？”黎曼觉得稀奇，之前也没听汪雪提过。


    叶奕诚一脸认真地开车，“你喝醉那次，我加了汪雪的联系方式。班长提起来聚会，便找汪雪先联系统计有哪些同学在。”


    黎曼轻声“嗷”了一下，也不觉奇怪。


    叶奕诚刚回到办公室，何毅立马跟着进来，“叶哥！你可算回来了，压力好大，最后那点我们天天加班写，产品部那边还催，我都快疯了！”


    “那你现在溜进来想逃避工作？”


    何毅换了副嘴脸，“哪能啊？我这不是来关心，您和黎曼关系如何？和未来岳父岳母相处的怎么样？”


    “能怎么样？正常吧”，叶奕诚收拾东西后打开电脑的动作不停，停顿一下想到什么，装作不经意地表达，“她爸爸好几次认可我的意见，去机场的路上还说让我多照顾照顾她。”


    何毅嘴一歪，坏笑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被岳父赞同几次，你这心里乐开花了吧。这后一步达到，第一步获取黎曼芳心的事如何了？”


    叶奕诚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想到初中同学聚会的事，抿嘴笑了一下，转头看着电脑，开始驱赶何毅，“有结果会告诉你的。快去工作，后天还做不完，扣你奖金。”


    何毅的笑容瞬间僵硬，“行，不说算了。”


    叶奕诚拿起手机，给初中班长王平宇回复一声：“可以，就周五吧。”


    王平宇发条语音：“好嘞，汪雪那边已经联系好人了。”


    叶奕诚莫名心情好，转手也在黎曼项目组的群里发消息：“最近辛苦，今晚我请客吃饭。”


    【潇潇】：老板大气！


    【文森】：谢谢老板！


    【何毅】：叶哥，你被盗号了？


    没一会，叶奕诚回复：再废话真扣奖金。


    -


    周五傍晚，他们下了班，并肩走向停车场。


    黎曼想到要见老同学，还是花了点心思打扮了一下，棕色毛衣松松地罩在身上，搭上一袭黑色毛呢半身裙，微卷的中长发垂在肩头，甚至少见地化了个全妆。


    “你今天这一身还挺好看”，叶奕诚拉开车门，突然诚心夸赞一句。


    黎曼坐进副驾驶，拉动安全带的动作顿了顿，脸微红，“谢了。”


    到达目的地，黎曼远远地就看见汪雪站在那等着了。


    “嗨，这里！”汪雪挥舞着手臂，小跑过来，还充当起停车场管理员，引导他们去空车位停车。


    黎曼一下车，汪雪就挽了上来，凑近黎曼颈间嗅了嗅，“香香美女，好久没见啊，怎么又变漂亮了。”


    “怎么，最近突然嘴甜了？”


    汪雪的小眼神一直向叶奕诚那边瞟，拉着黎曼快走几步，挤眉弄眼的，“你和叶奕诚怎么样了？你喝醉那天，他直接把你公主抱走了，肯定对你有意思，有戏啊！努努力啊！”


    “不知道，我是感觉有丝不寻常，但......””，黎曼回头偷瞄一眼身后的叶奕诚，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们。


    她转回头，“在看呢，回头再说。”


    推开包厢门，熟悉的说笑声传过来。


    班长第一个发现他们进来，立马上前相迎，“哎，凉菜都上了，你们可算来了。”


    叶奕诚目光一凝，见沙发上一个男人正起身，直勾勾盯向黎曼，脸上堆满笑意。


    他眯了眯眼，认出那人是小学和初中都与她们同班的彭立德，也是他最看不顺眼的人。


    “黎曼，好久不见”，彭立德快走几步，伸手就要握黎曼的手。


    叶奕诚摩挲着衣兜里的车钥匙，不动声色地贴近黎曼身侧，像是无声宣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