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章

作品:《房玄龄初恋记事

    谁要大半夜不睡觉陪你喝酒啊!


    杜如晦觉得房玄龄病得不轻。他一把甩开房玄龄的手,胡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没空陪你闹。”


    房玄龄怔了怔,不经意道:“你为什么没空?你不应该是最有空的人吗?”


    什么叫最有空的人?


    说得他好像没事可干一样!


    杜如晦刚大声反驳一句。“你说什么呢!”


    剩下的话音...戛然而止。


    杜如晦有些难以置信,趔趄着后退两步,眼神空洞。


    他猛然发现,他好像...真的想不到该反驳什么。


    他确实是那个最没用的人,比李四娘还没用。


    房玄龄:“死读书并不足以让你应对王县令和贺家这样的乡绅。甚至没办法和萧铣这样的同僚共事。因为他虽然没你出身高,但比你会看上头脸色,比你有狠劲儿。”


    “年关将至,育婴堂的处理我会写信给你,尽早启程回家吧。”


    话罢,房玄龄捡起掉落的胡瓶。


    杜如晦一把上前拽住人,心神震荡。“你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过年了。你们都该回家了。”


    月光恍恍惚惚,房玄龄一双晦暗难辨的眼睛看向河东方向。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杜如晦听出关键字。“你们?还有谁?”


    “卢家人。”


    卢承基已经娶妻,没道理为了护送妹妹回门,过年都不回家。


    算上出嫁时间,卢承基已经走了很多天了。虽然卢赤松与李渊有书信往来,知道队伍是半路停在了罗川。但依旧没办法放心。


    卢夫人每日睡前必问一句。“子构他们何时才能回来?”


    今日她被媳妇话里话外追问一番,卢夫人就更急了。


    对着卢赤松又加上一句。“要不郎君你就给太原王氏送一封信去。责问一下那边的县令,什么事办起来这样磨蹭,耽误我女儿回家。”


    卢赤松身着玉白色寝衣,斜倚在榻上,把了把特意留出的胡须,叹了口气。“当初看着这房玄龄是个好的。没想到这般任性。在回门这样的大事上搞动作,害得我们卢家丢脸。”


    另一边,铜镜上映出与卢沅芷相似的眉眼,卢夫人边卸钗环边赞同地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可怜我女儿,婚事上怎就这般不顺。”


    先是找了个身上背罪的萧铣,两情相悦不得成全。好不容易想通,又遇到个不尊重娘家的房玄龄。生生把回门拖了这么长日子。


    卢赤松神情恹恹的,说话倒硬气。“总归他房家还不配亏待我卢家的女儿,夫人不必担心。”


    卢夫人蹙了蹙眉,轻步上榻推了推卢赤松。“哪能不担心呢?一出去这么多天满河东找找有几家?总不能除夕还不回来,那我们女儿岂不是要被人看贬了!”


    卢赤松无奈。“我明白你是怕女儿受欺负,我又何尝不是呢?但有子构在呢,叔德也来过信。这样吧,如果过两天他们还没回来,我就书信一封给王家。如何?”


    “只能如此了。”卢夫人叹了口气。想起卢沅芷,她的眼眶便泛酸。


    一滴烟泪落入锦被。


    锦被上相同纹理,覆盖着另一张更年轻的脸。


    罗川县,官舍内。


    卢沅芷掀开被褥起身。


    钗环都被当成尖锐物品收走,小楷只能用发带帮她绑头发。


    嫩黄色的发带明亮,格外显气色。尽管卢沅芷面色苍白,唇瓣泛干,到底有底子撑着,看起来依旧是人间惊鸿色,皎皎若明月。


    “娘子!”


    卢沅芷回过头。发现是小丫头搀着鱼儿焦急地走进来。鱼儿身上只披着单薄的棉袍,发髻上无一物,一看便知来得匆忙。


    卢沅芷瞪圆一双眼睛,赶紧起身,让小丫头扶鱼儿去塌上歇息。


    “这大冷的天,你腰伤还没好,怎么就跑过来了?”


    小楷跟着关心一句。“是啊,鱼儿阿姊有事让下人告诉我一声就行,哪用亲自跑一趟。”


    鱼儿摆摆手,冲着小丫头和小楷吩咐:“你们先下去。”


    小丫头俯身行礼转头离开;小楷咬了咬唇,小幅度原地挪动,等小丫头都快出门了,卢沅芷还没反对的意思,这才心不甘情不愿退下。


    鱼儿暗自“呸”了一口,转过头对卢沅芷道:“我听说郎君昨日关小篆禁闭,还跟娘子吵了一架?”


    卢沅芷微微颔首,语气不咸不淡:“确有此事。”


    鱼儿一副天塌了的神情。“那娘子怎么不派人告诉婢子一声。小楷这丫头心气儿高,不如小篆顶用。还是我亲自回娘子身边盯着。”


    这一番话说得尽心竭力。卢沅芷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不必如此,你好好养伤要紧。放心,你和玖儿没出嫁前,谁也越不过你们去。”


    毕竟她已经适应鱼儿和玖儿两个人了,没必要给自己添麻烦换贴身婢女。


    鱼儿垂下头,脸色泛红。“婢子哪里是这个意思?娘子得用谁,谁就是好的。只是郎君和娘子都是好性的人,怎么会吵起来?婢子担心娘子,这才一听到消息,连忙赶来了。”


    卢沅芷非常淡定。“没事。就是萧铣也在罗川,被郎君发现点问题。”


    “什么?!”鱼儿惊叫出声。一个起身,差点衬开还在养伤的腰。“哎呦”好几声才适应那个痛劲儿。


    卢沅芷慌乱地站起身,手足无措虚托着鱼儿左右,有些无奈:“你激动什么?这腰还要不要了?”


    鱼儿欲哭无泪,硬撑着疼道:“我这腰哪有娘子的事重要?郎君知道了萧铣的事,娘子日后岂不是要难过了?”


    “总不会比我以前难过。”卢沅芷垂下头,小声道了句。


    鱼儿一个字都没听清。“娘子说什么?”


    卢沅芷抬起头。“没说什么,我昨天试探了下郎君的态度。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


    鱼儿一愣,表情匪夷所思。


    “啊?娘子你的意思是…郎君不准备追究?”


    “那倒也不是。”


    仔细回想起来,卢沅芷觉得房玄龄昨天态度还是挺温和的。知道自己可能做龟(戴绿帽子)也没打没骂,只是质问两句。


    她在朱家可是亲眼见过私通外男的女子是什么下场。又打又骂被捆起来浸猪笼。对外宣称突发疾病逝世。


    说白了,她当初敢回来争取,一半胆子是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和离撵去尼姑庵;另一半胆子是卢承基给的。


    因为只有现在,她的娘家人是在的。


    只有现在,她和房玄龄真的闹掰,房玄龄也不能对她下死手。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至于现在嘛,她已经不担心了。


    目前结果已经是她想象中最好的。


    如果房玄龄只是因为她的身份阻止她自戕,大可不必说那些安慰的话,将脏水泼在萧铣身上。


    房玄龄能那样说,一定多多少少是认可她的。


    所以:“不能说不追究,只是以后可以过下去。”


    鱼儿有些错愕,盯着卢沅芷好半天没吭声。


    卢沅芷不明所以,与鱼儿四目相对。“怎么了?”


    鱼儿无奈。“娘子你是怎么了?你可是范阳卢氏北祖大房家的嫡女!”说到这,鱼儿险些又想起身,但上次动作太大,疼痛延续到现在,她只能继续老老实实,扶腰打嘴炮。“他清河房氏算什么?婢子只担心娘子被薄待,可从来没觉得郎君会放弃娘子这块香饽饽。”


    拿香饽饽形容自己,这话实在太有冲击力。霎时间,她比鱼儿刚才的表情还错愕。


    卢沅芷从原身的记忆中确实能感觉到原身家境很好。但还是第一次听说郎君根本不敢惹自己的观念。就算妻族再豪横,男尊女卑的观念几乎是压死每个女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难道还能倒反天罡?


    鱼儿恨铁不成钢。“娘子怎么糊涂了!您是什么身份?要是郎君那边对娘子不好,咱们就找三郎给我们做主。”


    虽然卢沅芷婚前有情史确实不对,但作为贴身婢女,鱼儿很清楚,房玄龄和卢沅芷还没成事!


    成亲却不圆房!回门还耽误时间。他房玄龄做的错事没比卢沅芷少一分。真要论起来,还不知谁问题大呢。


    可惜鱼儿不知,没同房的原因全在卢沅芷身上,这一番可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天午时,卢承基接到信便来了。


    本来早晨房玄龄安排人送他们兄弟两个回家。说年关将至总要回家过年,待他处理完这边的事情,自会带卢沅芷回河东。


    卢承基应了。


    结果下一秒鱼儿便传信过来说明情况。


    他立马不干了!


    房玄龄竟敢如此薄待他小妹!


    成婚不圆房?


    什么意思!


    收拾的行装就这么散落在地,整体开合着,没人去管。


    仆人缩着脑袋不敢吭声,卢承基大步推门而出。


    卢沅芷彼时饭正吃到一半,抬头便见卢承基气冲冲的,脚下如风。连忙擦嘴漱口起身。“阿兄怎么突然来了?”


    卢承基理都没理她,环顾一圈房间内设便沉下脸,盯着她头顶的发带询问:“小妹怎装扮得如此俭素?”


    卢沅芷以前,喜好华服,且每日搭配的饰品都不能重样。他们这些做兄长的没少被麻烦带钗环。所以卢承基一见到卢沅芷的装扮便知道事情不对劲儿。


    一想到罗川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竟然能搞出那么多赈灾粮。脸色猛地一变,脱口而出:“他竟然敢动你的嫁妆?”


    卢承基满面怒气,吓得所有婢女齐齐跪成一排。


    卢沅芷一怔,连忙解释:“阿兄误会了,郎君没有动我的嫁妆。”


    卢承基根本不听,抬手止住卢沅芷继续要说的话,冷声吩咐带来的婢女:“给你家娘子收拾东西,我们与房家和离,即刻就走。”


    和离?


    出了什么大事要和离?


    因为误会房玄龄动了她的嫁妆?还是别的什么···


    卢沅芷瞄了一眼卢承基带来的婢女,数量繁多,几乎将卢家人全带来了。看来是动真格的。她冷静开口:“阿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冷静一下,郎君并没有拿我嫁妆的意思。这其中定有误会。”


    在她的印象中,无论身份多高的贵女,和离娘家都会被戳脊梁骨。


    男子若贪图女方嫁妆亦然。


    总之就是两败俱伤谁都不好过。


    虽然她和房玄龄目前矛盾重重,但卢沅芷觉得事情不至于到如此地步,有误会还是要解除误会。


    “阿兄,究竟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


    卢承基没正面回答问题,只重重握了下卢沅芷的手,面色郑重。“没有误会!小妹放心,阿兄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你这就跟阿兄回家。”


    卢沅芷摇摇头,满脸复杂。她想要继续解释,但开口的瞬间却红了眼眶。


    如果不是深陷过泥潭,没人能理解那种感受。


    曾几何时,她总期待自己的亲人能拉她一把。她不想浑浑噩噩,就那么被别人安排,过完一生。


    可是,没有,从来都没有。


    而卢承基一句又一句,一次又一次。从内心深处澎湃出的喜悦毫无顾忌冲上眼眶,冲的眼眶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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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软。


    二十多年间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亲人的偏爱,是足以抚平过往伤痛,跨越时间距离的温暖。


    卢沅芷眼睫微颤,看向卢承基,几近落泪。唇齿翕动,好半天才平复好心情。开口时还能听出其中微弱的哭腔。“阿兄,郎君真的没有欺负我。”


    卢承基拽起她的发带。“还有什么可说的?你的钗环呢?是不是被他拿走了!”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两人的情绪。


    兄妹俩侧身看去,只见房玄龄带着人手闯进来,一人一个将卢承基的带来收拾东西的女仆全摁下,有备而来,分工明确,很快镇住了场子。


    房玄龄上前一步,笑眯眯拦住人。“内兄这是何意?有话好好说嘛。”


    卢承基冷着一张脸。“我与你无话可说!”


    “内兄严重了,这是要带娘子去哪啊?”房玄龄被说了也不恼,就处在原地不动地方。拦着卢承基带人走的路线。神态不紧不慢,看得人火大。


    卢承基站直了身子,将卢沅芷护在身后,与房玄龄正面对视。


    两人这一刻仿若两军对垒的将军,眼神中喷出火星子,互不相让。而卢沅芷便是那座要争夺的城池。无声无息站在一旁。


    “你还在乎小妹去哪?房玄龄,你敢如此对我小妹,简直是不把我们卢家放在眼里!”


    房玄龄:“这话就不对了不是,我对娘子之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内兄你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卢承基气急,指着房玄龄鼻子,语气不善。“谁是你内兄?别这么喊我!房玄龄!有什么误会你不清楚吗?你们清河房氏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竟然贪图妻子嫁妆?我小妹的首饰大多都是定制的,独一无二。我劝你不要拿到市面上用,丢的是你们房家的人。”


    一番话说得房玄龄面红耳赤,他把卢承基的手慢慢放下,硬着头皮继续喊内兄。“内兄这是哪的话?罗川贫瘠,娘子戴这些怕引来不怀好意之人,所以房某代为保管而已。


    “来人,把东西送上来。”


    事情发生的太急,还好赶来时预料到这种情况直接带上了。不然这会儿真是一顶好大的帽子扣在头上,摘都摘不下来。


    卢沅芷屋内物件被收走后,都分门别类归置得很妥当。如今一字摆开,颇为壮观


    房玄龄拍拍胸脯保证。“房某虽是白身,但绝不会动用娘子嫁妆,还请内兄放心。”


    卢沅芷也赶紧在一旁解释。“郎君从未问过我嫁妆之事,阿兄真的误会了。今日是我自己想戴发带的。”


    “房某真的只是暂代保管。”


    夫妻俩一唱一和,这会儿倒有点夫妻情深那个劲儿。不过卢承基神色依旧很气愤。


    “行!小妹如此说,我不与你计较。我们卢家也不差那点东西,你抓紧写和离书。”


    “阿兄!”卢沅芷急了。


    房玄龄给卢沅芷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别急。”然后面向卢承基,笑着开口:“不知何事惹得内兄大发雷霆。”


    卢承基拧眉。“你新婚一个月...”


    他瞧了眼四周,所有婢女懂事地流水般退下。


    “从不入妻子房门?还有何可说的?难道我们卢氏的女儿还配不起你房玄龄吗?”


    卢承基越说越气,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卢沅芷身子一僵,几乎与房玄龄前后同时说出口。


    “此事怪我。”


    “阿兄,此事…”


    话音落下,卢沅芷一脸诧异地看向房玄龄。


    房玄龄:“娘子不嫌弃房某白身,愿意延误回门时间陪房某待在这穷乡僻壤之地。房某也是心生愧意这才被束缚住手脚。不敢冒犯。今得内兄提醒,日后必会更注意自己言行好好待娘子。绝不让今日这等误会再发生。结两姓之好不易,还请内兄重新考虑和离一事。”


    卢沅芷瞳孔紧缩,不自觉呢喃出声:“郎君。”


    夕阳向西而去,细碎的光从窗棂投落到房玄龄身上。


    他身姿挺拔,如松如竹,对卢承基话里服软却豪无丝毫退缩之意。


    卢沅芷看着眼前的房玄龄,心跳都漏了一拍,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才该是书中描述那种,顶天立地的郎君。


    有风骨,有担当。


    分明是她怕痛,可他只字未提。


    卢承基回过头,虽不清楚卢沅芷的想法,但见自家小妹一脸仰慕的瞧着人,暗道一句不争气。


    说到底他也不想棒打鸳鸯。


    房玄龄神色真诚,给出的借口令人满意,又百般维护卢沅芷。卢承基面容微松,说话态度少了几分强硬。


    “既有此心,便少做惹人误会之事。尤其是回门,这等大事要我如何向长辈交代?”


    房玄龄一脸认同。“确是我思虑不周,房某已拜托李留守书信一封给丈人解释,希望能稍解内兄所忧。”


    “太原留守李渊?”


    “正是。”


    李渊和卢赤松有交情,这点卢承基知晓。听房玄龄事事有安排,心里总算感到一丝慰藉,觉得这门低嫁的婚事也没想象中那么差。


    怕两人起嫌隙,对着房玄龄说了句软话。“今日之事倒是我有些冲动了。”


    “内兄疼爱娘子之心难得。房某不觉这是冲动,反而更该敬重。”房玄龄说话时语气平缓,莫名让人感到信服。


    卢承基微微颔首,心想这小子难怪能给他小弟小妹哄得团团转,说话委实好听。“行了,不打扰你们用膳。”


    话罢,卢沅芷松了一口气。瞧见房玄龄斜睨过来的目光,无措地站在原地,手指搅紧又松开。


    她没看错的话,感觉那目光的意思是: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