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可不是戏言。


    而为什么读书高呢？是因为大家单纯的憧憬知识吗？或许有人是，但造成绝大多数人都憧憬读书人的，绝对不是单纯的因为知识。更多的是因为，“学而优则仕”。也就是说，之所以读书人崇高，是因为读书人和官位挂钩。


    而中国古代又是毫无疑问的官本位社会。将是否为官当成一种核心的社会价值尺度去衡量个人的社会地位和价值。


    这才是中国人下意识高看读书人一眼的原因。不是因为憧憬知识，而是憧憬官位。


    换而言之，在科举制之前的举孝廉，也是奠定百善孝为先的重要基石。当孝顺和官位挂钩之后，许多不孝顺的人，也会变得孝顺起来。


    所以，顾迟迟并不觉得那些读书人真的很重要。重要的是，要有足够的利益。只要这个利益不违反道德，能让绝大多数人和他们一条心，那便会有人源源不断的主动要和他们绑定。


    这些过于深刻，顾迟迟便简单道：“我们办学堂，教识字，可以让他们在最快时间内读懂我们的法令。教算术，可以让他们学会计算交税的金额。我们只教这些最简单的，这样教，耗费的时间绝对不会长。”


    而培养出来的这一批人则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投入工作，他们会下到乡里，下到村子里，帮助着顾迟迟处理那些繁杂的琐事。


    这是最实用的方法，同时也是因为此时是战时，一切都需要从速。只能说这所需要的人才不同，这所采取的措施自然也会不同。


    顾弛心中估量估量，的确如此。


    “那这学堂，何时开始？”顾弛觉得这主意好，当即就准备着手。


    顾迟迟却懒懒的翻了个白眼给顾弛，“我是早就想好了，但是钱呢？粮呢？”


    难道对方以为给他们那军队供粮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顾迟迟一早就对保宁的各种改造都已经有了想法，如今只来得及办了个成衣厂。


    但是能怎么办呢。新兵要吃，老兵也要吃，还要出去换盐，还有城墙的防御设施修建，这一笔笔哪一笔不是钱。保宁哪里来这么多钱？


    现如今只能等着这一季的丰收，好在这半年也算是风调雨顺，也不算辜负了顾迟迟和张田这些日子天天去下头村子里面转。哪里缺水，哪里的种子又有了问题，都一一去解决。


    顾弛赶紧低头去摸鼻子，这事儿也不能怪他，这养兵就是这样的，费力又费钱的。


    不过顾迟迟这样一骂，倒是让顾弛轻松些了。说实话，秦林那番话，真是让顾弛都有些怀疑自己了。是不是他们真做错了。


    但是这下子被顾迟迟这么一说，他被绕进去的脑回路就走出来了。


    而且顾弛还从另外一个角度安慰了一下自己，你看那秦老将军说那些读书人说得没了他们多惨多惨，但他们这一伙人在保宁那不也一切都顺顺利利的。那剿匪的时候老百姓都还给他怀里头塞东西呢，这哪里能说是没用。


    不过他也在想，到底如何才能让秦老将军知道他们这儿很靠谱呢？他这话刚一问，就被顾迟迟回答了。只见顾迟迟很有信心。


    “那还用说。事实胜于一切，咱们这些日子就要从地里头收粮了，你就领着那些兵下去帮着收粮，到时候粮食收上来秦将军就知道咱们为什么要靠着老百姓了。”


    这些日子她可是累得整个人都黑了一圈儿，等着瞧吧，他们这次收上来的粮食绝对少不了！


    土生蹲在地里头用镰刀收穗子，这太阳老大了，晒得他满头大汗。累的还不只是他，还有顾弛，还有那身后的巴信。还有先前招兵招来的卢勇，李真，都跟在顾弛背后在那儿收粮食。


    一人一块儿地，收得那叫一个大汗淋漓。再次起来的时候从田埂上头端起来一碗水，喝得那叫一个爽。


    卢勇是个说话混不吝的，“他大爷的，这收粮食怎么比我训练还累。驰哥，我能不能去训练？”


    顾弛就坐在地里头，那张黢黑的脸抬起来没好气的骂，“训练？你想的也太美了。我妹都说了，所有士兵都暂停训练，全都帮着收粮去。”


    卢勇脸一苦，真是没想到，先前还觉得这收粮怎么都比那训练好，谁知道这收粮也不是简单事儿啊。


    “行了，别搁那儿贫了。等会儿放饭，敞开了肚子吃！”


    顾弛又招呼一声，继续开始割稻子，一连割了快十天的稻子，顾弛原本就不怎么白的脸更黑了。要不是一口白牙亮眼，只怕就得被看成墙了。


    这一次保宁的粮食收得又快又多，地里头多是男人在收粮，女人则是多在准备饭菜。毕竟这多了许多士兵也过来帮着收粮。这工钱不说，饭菜还是要好生招待的。


    保宁的百姓后头还和那外头的百姓炫耀，说是这次收粮足足提前了好几天就完成了，可不用再像以前收粮的时候害怕下雨，白白耽误了粮食。


    一开始自然是没人信，还当兵的过来帮着收粮，可别是睡糊涂咯！可是谁知道，一个这么说就算了，两个也那么说，最后就发现那保宁的居然都这么说，这下子可是把周围龙安和绥定的给羡慕坏了。


    粮食收了，接着就是晾晒，而在之后自然就是要交税了。若是以前，那自然是怨声载道一片哀声。不少人家就又要开始卖儿卖女了。


    但是这一年可不一样了，许多人家那是好几次重复问了好几遍这收税的法令，发现这交上去的税完全就是在自家的承担范围之内，甚至交上去之后，剩下的不到两三年，剩下的钱就能帮着自家盖房子了。


    这可是大喜事儿啊。不少人家先前那是想都不敢想，拉着家里头的人是欢兴雀跃得很呐。于是到了收税的那一天，等到巴信他们几个当收税官去各村子收税的时候简直就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对待。


    先是这迎到了村子里头，然后又是感谢又是恭维，一开始还搞得巴信以为是对方要搞什么小动作都准备去和顾迟迟检举了。却没想到后头看到那缴上来的粮食那是一点没少，仔细称过之后发现还多了一些。


    这可是把巴信惊到了，这多了？这事儿不用有经验也知道这简直难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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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信之前在汉中也见过收税，那模样，啧，真是惨不忍睹。卖儿卖女也交不起税的多的是，像那种，就要被抓到狱中去了。


    可现在呢，不说巴信了，就是那些老百姓也没想过他们还能有今日。


    不过他们的好意，顾迟迟却只能是心领，收税这事儿不能这么搞。于是多了的那些，全都被顾迟迟重新退了回去，不能开这种头。百姓们是好意，就怕下头的官儿为了面子政绩私底下逼着百姓们多交。


    规矩要在一开始就立好，该如何就如何。张田和顾弛自然也是支持顾迟迟的说法，一开始是为了减轻负担，绝对不能变味儿了。


    收税差不多花了三日的功夫，这样的效率已经是让人惊叹的了。再一统计这到底收了多少粮食，简直就是惊呆了众人的预计。


    不过就是小小的一个保宁，一共居然收了九万多石的粮食。要知道如今保宁也不过才有五万多人，在这么小小的一个地方，居然收出来了这么多的粮食。


    顾迟迟统计出这个数据的时候都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要知道这可是九万多石，虽然其中其实有一大半都是要作为军队粮食所用。但是就算如此，满打满算把军队的要吃用的除去了，那也还有四万多石。


    这可是实打实得大丰收啊！


    她仔仔细细的把那本册子翻了又翻，又算了一次。这次确定了，数据没出错。他们接下来只要不随意挥霍，那么这些粮食就是能撑上一年的。而距离下一次收粮，却只有大半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按照这个状态继续下去，库里面的粮食只会越来越多。而粮食的重要性自然是不需要多说，不说战时，便是在平时，这粮食也十分动人心弦了。


    这次在府衙里头说话的时候，顾弛整个人都硬气了起来。你别说，这知道自家有底子就是不一样。


    便是顾迟迟，看到这数额的时候也是十足兴奋了一天。比以往高那是顾迟迟早就预料到了的。虽然收税额度其实变低了，但是事实上，在赶走了一批商人和地主之后，其实反倒是能收税的人群增加了。


    要知道以往那些秀才举人，亦或者是员外之类的，占据了大片的土地，而这些土地因着他们的身份都是不用交税的，也就是说在他们手底下的田可以不交税。所以即使收税的额度降了，但是能收税的地多了，再加上这是老百姓自己的地，这劳作热情怎么能一样呢？自家地和别人的地，那大家还是分的清楚的。


    而这次丰收，也实在是让他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先前虽说顾迟迟心中对收获有信心，但到底也是第一次，心中不是不担心的。如今终于看到了这实打实的粮食，着实是安了安顾迟迟的心呐。


    而且，还不仅仅是这么简单，顾迟迟心念一转，当即便想到了破此时困局的法子。只见顾迟迟对着顾弛一笑，道：“先前哥哥不是还在想到底如何才能说服秦将军吗？”


    这话别人或许有些听不懂，顾弛却是分外明白的，他登时眼前一亮，他明白顾迟迟的意思，这是要借此作为力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