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就对了，不痛怎么能醒呢。”


    常宵雨松开手，让他自己站起来。


    赫罗特爬起来扭扭腰，敲了下肩膀，看到角落里的柳高驰：“这人不就是……？”


    常宵雨点头确定他的想法。


    “他还挺厉害的，居然能让我想起忘了几百年的事情。”赫罗特苦笑。


    低头看向旁边的常宵雨，赫罗特只庆幸遇到了她，有了牵挂的人，不然还没那么快挣脱出来，也许一辈子都会困在里面也不一定。


    他算是知道，那些被他送去轮回的灵魂，为何都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环境，沉溺其中了。


    “但我们怎么处理他。”赫罗特手并拢在脖子前一划：“要是能杀掉就好了。”


    常宵雨摇头说：“不行，只能想办法让他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


    “赫罗特，麻烦你检查一下地上的阵法，真的能够起到吸引亡魂的作用吗？”


    他点点头，单膝跪地，手指一寸寸抚摸过阵法的痕迹。


    “你们想要干什么？！”柳高驰急了，这是他辛辛苦苦设计出来，亲手描画摆放的，万一被破坏，定然前功尽弃。


    从一开始，常宵雨就对阵法的效用保有怀疑态度。


    即使她并不了解，也能明白，阵法的成功条件比其他小打小闹的施法要多得多，难度也更高。


    一个按照收罗来的书籍学习的人，误打误撞可以成功几个法术，但没有系统的教学，能完成完整的阵法，可能性太小。


    常宵雨的手放在柳高驰头顶，抓住头盖骨，固定他的视线。


    “老师，小声点，别打扰赫罗特思考了。”她笑道。


    “毕竟你也想知道，阵法究竟有没有成功不是吗？”


    柳高驰挣扎的力道减弱，渐渐安静下来，看似眼神放空，实则注意力全放在阵法上。


    赫罗特双手按上阵法边缘，闭上双眼，黑色火焰以手掌为中心，爬满阵法外圈。


    火焰沿着线条往内延伸，过了第一道剪刀关卡，突然断线，所有火焰一同熄灭。


    挠挠脑袋，他站起来走回常宵雨身边。


    “怎么样？”


    赫罗特摇头：“阵法，用不了。”


    “怎么可能……不可能！”柳高驰呆滞的神情不再，目眦欲裂：“你们说谎！做戏给我看！”


    “这可是我研究了六七年的心血！”


    “你要是不信，不如抓两只野猫来试试看？”常宵雨抬手臂指向窗外。


    “倒不用那么麻烦。”赫罗特手往下伸，捉住了常宵雨的手。


    “用这玩意儿尝试，最好。”


    黑气源源不断从常宵雨手心钻出，盘旋着汇集在赫罗特手掌心，压缩成个小黑球。


    “恶念虽然肮脏，但好在与灵魂同宗同源。”


    赫罗特一脚踹出，柳高驰被踢进阵法，滚动几圈，被迫趴在阵法中心。


    “如果你的阵法能够吸引妻子的亡魂，自然也能吸引这些恶念，可若是恶念都无法吸引，你妻子更完整的残魂就更不可能了。”


    黑色小球凌空而起，飘飘荡荡地飞往柳高驰上空。


    “启动吧，你的阵法我可不会用，顶多只能看出能否运行。”


    柳高驰看不见，却能感觉自己后脑勺上空，有什么东西散发着能量。


    “你最好没有骗我……”


    他被绑缚在绳下的手，分别掐决。


    然而，一套动作施展完毕，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


    “不……不可能……”柳高驰浑身颤抖：“一定是在骗我，你们肯定把阵法破坏了，让我无法成功。”


    柳高驰无法相信事实，尽管他作为阵法的创造者，深知如今作为供给夺舍的身体，施法成功，他会有什么感觉。


    神魂入侵，□□被侵占，身体会一阵阵发冷，灵魂撕裂般疼痛，逐渐与身体剥离开。


    可这些感受，他都没有。


    “老师。”常宵雨踏入阵法，俯视着他：“不怕告诉你，或者说你已经有所猜测了，赫罗特是死神。”


    “可我们这段时间踏遍了雾城，和所有能去的地方，只找到了寥寥几个停留世间的灵魂。”


    “你翻越典籍，相信了邪恶的法门，却独独没有想过，你的妻子已经投胎转世了？”


    赫罗特插嘴道：“要是你老婆转世了，阵法有用，那你可算是杀了她一遍。”


    “把她的灵魂强行剥离，又强行塞进不完全适合的躯壳里，我很好奇，你这是爱她，还是恨她。”


    柳高驰在地上蠕动。


    “不……我爱她啊！我只是想让她陪在我身边，我有什么错！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想她了，没想到这种可能，我不做了便是！”


    天外突然一阵雷爆。


    轰隆隆！


    乌云滚滚，光线猛然阴暗下来。


    常宵雨弯腰挪动剪刀，放在他手边。


    柳高驰浑浑噩噩，没有任何解开绳子的念头。


    常宵雨看着他，觉得又可怜又可恨，扭过头不再管他了。


    眼看要下暴雨，还是早些回家好。


    “我们走吧，万一真下雨了，又没带伞，你飞起来也费劲。”


    常宵雨顺手抓住了赫罗特的手，往门外走。


    赫罗特愣愣地跟着她往外走，低头看了看两人紧密相握的手，情不自禁地笑出来。


    走到阳台，天上乌云密布，越滚越多，空气中的味道都产生了变化。


    常宵雨伸出双手，踮脚环住赫罗特脖颈，他熟练地勾起腿弯，颠了颠常宵雨的身体抱起来，身形一动，往天空飞去。


    “你好像已经习惯我了。”


    赫罗特还记得刚认识时，抱一下常宵雨，她就扭扭捏捏的样子。


    “两个多月了，也该熟悉了。”


    “那你对我喜欢你这件事，有什么想法？”赫罗特好奇地问。


    又来。


    但这次，常宵雨没有选择蒙混过关。


    “我不讨厌，但你想过如果我接受了你的喜欢，接下来我们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吗？”


    常宵雨环在脖颈的手拨弄他的辫子，让其缠绕在手指上。


    赫罗特自信道：“关系？不就是男女朋友之间的恋……恋爱。”


    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明明死了多年，尸体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灵魂也应该无坚不摧了，现在却觉得脸上发烫。


    实在是想到了恋爱漫画里，男女主角接吻的场景。


    只是把他自己和常宵雨代入其中，他就燥得慌。


    *


    接近家不远时，天空兜不住乌云，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赫罗特找了个没监控的地方，放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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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宵雨，两人绕道买了一把伞，从小巷口绕出来。


    处于同一伞下，只有雨点狠狠打击在伞面的声音响起。


    两人都没说话。


    只是，这一安静的氛围很快就被打破。


    “赫罗特。”


    一道成熟的女声划破空气。


    赫罗特顿步，握着伞的手收紧，回头望去。


    留着复古女郎短卷发的女性，手握鞭子站在暴雨中，雨滴没有一颗打在她的西装上。


    “……阿加莎。”


    赫罗特手臂将常宵雨往后护：“麦格回去搬救兵了？还是说，在我杀他的时候，你就已经到达了夏国领土。”


    “那都不重要。”阿加莎不置可否：“你该和我回去了。”


    “冥界的法度不容违抗，你也打不过我。”她手中的鞭子不是凡物，这也是阿加莎敢于踏上夏国土地的底气。


    常宵雨看向赫罗特，眼神询问。


    “我确实打不过她，即使这段时间滋补许多。”赫罗特耸肩。


    阿加莎补上一句：“如果你现在就跟我走，看在她和我妹妹年龄相仿的份上，我保证不会动你旁边的女生。”


    此话一说，他脸上总是漫不经心、无所谓的狂妄表情彻底消失。


    阿加莎执法严厉，从来不管普通人的命运，但也不会滥杀无辜。


    可这次既然提到了她早死的妹妹，便是真的动真格的了，阻碍她的，通通灭杀。


    赫罗特进退两难。


    他不想离开常宵雨，这一离开，再回来可能就是百年后了，常宵雨活不了那么久。


    可不和阿加莎离开，常宵雨必然会遭到连累。


    “烦死了。”赫罗特揉乱他自己的头发：“我跟你走，你保证……”


    话没说完，就被不知何时出现的老奶打断。


    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笑眯眯的，眼尾皱纹炸花：“我可不记得，冥界的法度管的到这里。”


    “这里是夏国，你们那套，在这里不管用。”


    阿加莎身体紧绷，精神警惕起来。


    是什么人！出现在附近，以她的实力居然毫无察觉。


    “老身是本地城隍，怎么说也是受封的正经神，和你们那种合同工不太一样。”说话声中带着调侃的笑意。


    看清老奶奶的脸，常宵雨脱口而出：“应香寒？”


    “是我。”


    老奶奶点了点拐杖。


    她的长相与常宵雨曾经擦拭过的城隍神像一模一样，只不过神像更加年轻。


    “我受到人们愿念反噬，沉睡多年，多亏你唤醒了我。”


    不等应香寒再和常宵雨寒暄，阿加莎便冷声道：“既然您知道赫罗特与冥界签了合同契约，就该知道他是我们的神。”


    “唉，这可说不准。”


    “您是什么意思？”


    应香寒重新转向赫罗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看得赫罗特都有些疑惑起来，才开口问：“你们在交往吧？”


    赫罗特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常宵雨连忙按下他的手臂回应：“对，我们正在恋爱。”


    “我们什么时候……”赫罗特就要询问，立刻被常宵雨捂住嘴。


    “很好，你们在恋爱，四舍五入赫罗特也是夏国的人了。”


    应香寒面对着阿加莎，慢悠悠道：“你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