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流绪经风17

作品:《卧玉海棠

    温瑜想起身,却起不来。凝眸看去,一只胳膊压在自己胸口上,是祝言安的手。


    温瑜将那手扔开。


    “给我起来,祝——言——安!”


    温瑜被吼的发蒙,支起上身,只见一女子站在房内,叉着腰怒气冲冲地看着众人。他看看她身边一脸唯唯诺诺欲言又止的小二,便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了。


    硬生生闯进来的。


    温瑜赶紧摸摸自己身上,然后庆幸自己昨晚是和衣而睡。


    那女子打招呼道:“呦,这不是如珩将军吗?”


    可是面色很不像打招呼的样子。


    温瑜扯嘴笑道:“祝夫人好啊。”


    他虽然与祝言安的母亲不太熟悉,但也听过她的威名,曾经她是通军司的将军,勇冠三军,威震四方。只是自从生了祝言安,便不再上战场了。


    祝夫人教子贯彻一个“严”字,可以说,祝言安从小是被这位将军母亲打到大的,后来在皇林军里的历练,对于他简直是小手段。


    “祝言安!祝言安!”温瑜拍拍他的脸。


    他心中感叹这家伙怎么这么能睡,旁边的两位皇子都睁眼了。


    祝夫人又看向伸出床帷的两颗头,微笑道:“臣妇见过两位殿下安。”


    这笑容,好像让人有些不安……


    两人礼貌道:“祝夫人。”然后赶紧将自己隐藏回床帷后面。


    “喂!祝言安!”温瑜拍拍他的脸,着急地道:“你娘来了!”


    祝言安一瞬间瞪开眼,吓得连忙滚起身,其实人是头昏脑胀的,但身体比脑袋先反应过来:“母……亲……”


    他双手举过头顶:“儿子没叫舞女!”


    祝夫人:“……”


    祝夫人虽然没穿盔甲,但是站在那便气势如虹。她应该是突然想到要给祝言安留些面子,直接将他拽起身,只道:“跟我回去!”


    “听母亲大人的!”祝言安想要利索地穿上鞋,可因为他现在酒劲没过,脚好几次没对上鞋子口。


    祝夫人看起来怒火更盛了。


    李景明将头又从床帷里伸出来,善良地道:“夫人,其实言安没喝多少,就是有点没睡醒。”


    床帷里有声音闷闷地传出:“皇兄说的没错。”


    “好的,殿下,下次再见吧。”祝夫人见祝言安穿上鞋了,直接转身离去。


    温瑜从地上衣服堆中翻找出祝言安的外袍,递给他,然后拍拍肩认真道:“活下来。”


    后者一脸苦样,穿上外袍跌跌撞撞出门去了。


    一进丞相府门,祝夫人便拎起祝言安的耳朵。


    “疼疼疼疼!娘!母亲!真疼啊。”祝言安企图唤回祝夫人的怜爱之心。


    “我叫你多少次不要去酒楼了,我最讨厌你和你爹一个样了。”祝夫人怒道。


    “好好好,母亲,你先放开我。”


    祝夫人问道:“你真的没叫舞女?”


    “没啊!”祝言安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她放开祝言安可怜的耳朵,坐下了。


    祝言安坐到一旁,给祝夫人倒杯水,问道:“母亲大人,你和父亲昨日为什么吵架啊。不要生气了,不管如何,我都是帮您的。”


    祝夫人冷笑一声,喝了口水压下怒气,道:“他在外面如何,我不管。如今已经闹到家里来了。”


    祝言安给祝夫人顺顺气,哄道:“谁闹到咱们家啊,居然敢给我母亲找不痛快!我去打他!”


    祝夫人看向他道:“他与外人的儿子,来认亲了。”


    祝言安一下子愣住了。虽说他知道自己家中不睦,但从来没人告诉他是为何。现在好了,真相一下子涌了过来,直接给他当头一棒。


    居然有外室,还有一个儿子!


    祝夫人继续道:“你爹想要将他划到我名下,写到族谱上,入祝氏祠堂,成为祝家嫡子。”


    祝言安立马起身道:“我不同意!他居然还因为这种不可理喻的事与您吵架,我爹这是要干什么,私生子踩在你我头上他才舒服吗!”


    祝夫人垂眸道:“你知道这私生子是谁吗?”


    “是谁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祝夫人抬眸,冷然道:“是今年的科考状元,祝清南。”


    祝言安:“……”


    怪不得天翻地覆也要将这私生子接回来,原来是状元。


    祝夫人道:“哼,过去这祝清南也来过,你爹没认他。”


    祝言安心头一股无名火,眼神晦暗不明,冷声道:“见利眼开。”


    “你放心,娘不会答应的。”祝夫人也起身,抱住祝言安道:“你才是这家里唯一的儿子。”


    几日后,文翰学堂。


    陆海棠这些天都没在学堂见过温瑜,今日他却罕见地来了,她心头一动,大概是今日要发生什么事。


    果然,明宗帝绕过屏风,就坐在主座上。


    众人行过礼后,文太傅开始授课,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每次困到点头的那几位都正襟危坐。


    文德舟手执书卷,背手而立道:“今日还讲《权经》。谁来说说,八权之道是哪八权。”


    李景清站起来行礼,声音肃然而清冽,道:“回太傅,《权经》中有八权之道,分别是求权、争权、用权、固权、分权、夺权、拒权和让权。”


    文德舟继续问道:“昨日讲到哪里?”


    李景清回道:“昨日讲到争权,权与利相依,不争不得。面对智者、强者、长者,硬争和明争是为下策,暗争和以退为进是为上策。”


    明宗帝闻言,满意地点点头,笑容和善。


    “嗯。”文德舟示意他坐下。


    他道:“谁来讲讲求权。”


    祝言安拱手道:“回太傅,《权经》中讲求权,分别有求权重要性,求权欲望以及求权方法。”


    “你来说说你的看法,言安。”


    “学生才疏学浅,说错了陛下和太傅莫要怪罪。”祝言安垂手而立,比平日里恭谨多了:“虽说‘求权于上,必舍身以逐之。求权于下,必结小以媚之’,但‘君子谋公,小人谋私’,求权只是工具而非目的,还是要以道德为准,不得失了本心,为了求权而求权,不分善恶过于广泛。”


    文德舟还没说话,明宗帝先开口夸奖:“不错,言安。”


    祝言安拱手笑道:“多谢陛下夸奖。”


    拿着戒尺的人立马回头看去,低声道:“陛下,不可总夸,如此下去还得了?”


    见两人的教育观念发生冲突,明宗帝悻悻然地不说话了。


    文德舟清清嗓,冷冷地道:“嗯。坐下吧。”


    日光透过窗棂,将斑驳的树影留在书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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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还是老样子,文德舟边讲边问。除了温瑜和祝言安两个平时就很积极的,这堂课,陆海棠和李景清也频频起身回答。


    文德舟将戒尺放下,忽然抬眼问道:“言安,听闻你在武陵的文赛当中,辩论输给了一个八岁孩童?”


    闻言,堂内哗然,瞬间来了兴致。


    祝言安起身道:“学生惭愧,确有此事。”


    文德舟道:“你将此题讲出来,大家听一听。”


    明宗帝直起身笑道:“朕也想听听,终于到有趣的地方了。”


    文德舟:“……”


    祝言安道:“回陛下,太傅。此题为‘如果有一个百姓安定幸福的国家被创造,代价是牺牲一个孩子,可以接受吗?’”


    文德舟问道:“你选了什么?”


    祝言安道:“学生选的不接受。宁公而贫,不私而富;宁让而损己,不竞而损人。”


    文德舟又看向众人,道:“你们觉得如何?”


    学堂内喧闹了起来。有人道:“学生选接受,总是需要人牺牲的。不够幸福安定的国家需要牺牲将士,安定的国家只需要牺牲一个孩子,怎么看都不亏。”


    又有人道:“这怎么能接受呢!”


    李华嫦在后面冷冷道:“学生也不接受。为什么要让所有人都安定幸福啊。”


    众人不语,皆因李华嫦的想法哑然了。


    林落儿什么都听不懂,只知道附和,大声道:“学生认为,殿下说的对啊。”


    “……”明宗帝斥责道:“嫦儿!”


    “儿臣还是不说话了吧,想着父皇好不容易来一次,表现一下呢。”李华嫦兴致缺缺地闭上嘴。


    众人又恢复常态,论得不可开交。


    林落儿左看右看,低声问道:“怎么了啊殿下,我觉得你说的不错啊。”


    “闭嘴吧,蠢才。”


    “学生认为不可。”温瑜起身道。


    文德舟道:“说。”


    他长身玉立,眉眼生动地笑道:“政治家西门豹革除‘河伯娶妻’的陋习,便是因为安定幸福不能靠他人牺牲获得。”


    李景清面色平淡,轻声道:“学生接受。真正的安定幸福需要代价,代价小一些何尝不可。”


    明宗帝沉默不语。


    学堂内罕见地热闹,文德明摸摸胡子,道:“想必那武陵神童李锦安也是像二殿下这么说的吧,各位,此局怎么破?”


    学生们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明宗帝揉揉眉心,头痛的很。


    陆海棠在喧闹中起身行礼,微微一笑道:“学生认为不接受。”


    文德舟抬抬下巴,示意她接着说。


    陆海棠道:“若是百姓都不同意牺牲这个孩子,就已经获得了安定与幸福。”


    李景清反驳道:“每个人对安定幸福的定义不同,国家若是最后什么改变都没有,怎么能叫已经获得了安定与幸福。”


    陆海棠回应道:“先不说这事如此慷他人之慨,损人利己。幸福是永无止境的,贪婪也是永无止境的,牺牲了孩子得到了安定幸福之后,众人又想要腰缠万贯呢?又想要长生不老呢?


    她轻声反问道:“再牺牲很多孩子吗?”


    温瑜看了一眼陆海棠,也附和道:“学生同意。后面若是不需要孩子,而是需要牺牲在座的人,谁能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