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流绪经风20

作品:《卧玉海棠

    大汉本来跪在地上有些慌张,见状扬起脖颈:“都叫你这书生莫要胡说了。”


    温瑜坐在石凳上,心情却是很好的样子道:“还有一人没来呢,不可过早下定论。”


    祝清南道:“温公子,她什么时候来?”


    温瑜缓缓起身,嘴角浮现微不可察的笑意,道:“她?应该是听说了前院的事,不敢来吧。”


    说完,他直直地前去偏院,偏院里已经没什么人,温瑜一脚踹开房门,只见一人缩在角落里发抖。


    张姨娘面上惊疑不定,怒道:“干什么!你这逆子,敢踹你姨娘的房门!”


    温瑜淡笑一声,轻飘飘地道:“嗯?你算什么东西?”说完直接将她拽了出来,扔在前院的地上。


    张姨娘看见大汉和祝清南,更是害怕地全身发抖,缩在石桌下面。


    温瑜问道:“祝公子,是她吗?”


    祝清南打量张姨娘的脸,声音肃然而清冽:“正是。”


    “莫要胡说!”张姨娘尖叫出声。


    “你们在干什么!”廊下传来不怒自威的声音,温瑜看去,只见秦冶被人搀扶过来,应该是腿受伤了。


    张姨娘快速爬向秦冶,哭的情不能抑:“将军,这逆子踹我房门,还要打我!”


    秦冶头痛不已,揉了揉眉心,道:“来人,先将她扶起来。”然后坐到石凳上。


    他冷然地看向温瑜,道:“你这是做什么?若是没法给我一个交代,就家法伺候。”


    温瑜转头不语,祝清南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经过,听者的眸光越来越暗,最后冷冷地定在张姨娘的身上。


    张姨娘瞬间跪在地上,抱住秦冶的腿,泪如雨下:“将军,你信他吗!我在秦府操劳多年,你居然不信我!”


    秦冶没有踹开她,神情隐忍,最后闭了闭眼,道:“起来。”


    张姨娘抹了抹眼泪,又哭又笑地起身道:“将军这是信我了吗?”


    秦冶面色不忍,再睁开眼,却是一派凛然地道:“来人,将他们送进官府。”


    家仆上前押住两人,张姨娘不敢相信秦冶竟如此冷漠,惊道:“将军怎么能不信我!”


    温瑜在一旁幽幽地道:“板上钉钉的事,为什么信你?”


    张姨娘全无平时的温婉贤惠,冲着温瑜破口大骂,里面隐隐夹带着“杂种”“逆子”等污秽不堪的词。


    秦冶的心口起伏不定,他从来不知张姨娘居然有这种模样,怒极而道:“闭嘴!”


    张姨娘仍接着骂,只不过变成骂所有人,上到秦冶,下到家仆,仿佛所有人都对不起她。


    温瑜嫌吵,直接抄起侍女擦桌子的布,塞到张姨娘的嘴里。


    “呜呜呜!呜呜!”


    “终于清净了。”温瑜的笑意若隐若现,道:“你曾经就是这么对我的,甚至比我更过分,今日也让你尝尝这味道。”


    “呜!呜呜!”


    张姨娘和大汉被人拉走。


    秦冶调整好神情,看向祝言安笑道:“家门不幸,祝公子见笑了。”


    祝清南微微拱手,笑的体贴:“无妨无妨,秦统领。”


    温瑜也拱手道:“今日之事也多谢祝公子了。”


    “不客气的,温……”祝清南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不知道温瑜是秦府的人,便叫他“温公子”。现在知道了,应该叫什么呢?倒是一时让他犯了难了。


    温瑜了然祝清南的顾虑,淡然一笑:“叫我温瑜,瑜公子都可以。”


    祝清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好,瑜公子。那清南不打扰了。”


    待祝清南走后,家仆侍女也四散做自己的事去了。父子俩一站一坐,有些尴尬,前院一瞬间陷入寂静,空气凝重。


    温瑜本要回房,秦冶忽然开口:“你还知道回来?”


    又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温瑜暗暗不爽,却因为秦冶腿伤,没与他置气,语气和善:“过段时间我很忙,所以趁有时间回来一趟。”


    秦冶闻言,语气生硬地叮嘱道:“嗯,我知道,我的公务现在落到你的肩上了,好好干。”


    温瑜“嗯”了一声。


    秦冶又问道:“你这把弓,我怎么没见过?”他凝眸端详片刻,惊道:“墨云弓?谁给你的?”


    温瑜道:“是,陆小姐送的。”


    秦冶面色一动,似是有话很想问,最后张张嘴,只道:“对人家好点。”


    这次语气软了很多。


    温瑜不置可否。


    这人吃软不吃硬,憋了半天,开口问道:“你腿怎么伤的?”


    秦冶见倔强的儿子开口关心自己,眉头略微松了松,回道:“你生辰那晚,我出去带帝京军巡逻,不小心崴的。”


    “……”温瑜无语凝噎。


    秦冶见他这个样子,将声音提了起来:“怎么!我不能崴脚吗?”


    温瑜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你身为军队统领,走路还能崴脚,真是弱柳扶风。”


    秦冶呢语气硬邦邦的:“怎么!统领不能崴脚吗?”


    温瑜败下阵来:“好好好,能能能。”他吩咐家仆给秦冶送回房间,然后自顾自地走了。


    秦冶一步一挪,看着温瑜的背影,叹了口气轻声道:“太蠢了。”


    太蠢了,大概仅仅因为惦念着怒极离家的儿子,便崴脚了吧。


    中正殿。


    一进殿,明宗帝便能看到一尊佛像端坐在莲花宝座之上,眉眼敛着,周身散发着庄严慈悲的气息。佛像下面,是供的一排排的莲花灯。殿中央是一座镂空龙纹香炉,袅袅香烟从中升腾而起。


    他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一和尚点燃香烛,跪在蒲团上拜三拜,然后将香烛插入香炉。见明宗帝来了,双手合十微微俯身道:“贫僧参见陛下。”


    “免礼免礼。”明宗帝微微摆手,神色柔和,问道:“法师,在干什么呢?”


    和尚敛着眸子,回道:“是陆小姐抄写的佛经送过来了,托贫僧替她供奉礼拜。”


    “哦?”明宗帝闻言心中微微讶异,眸光闪烁,然后继续问道:“她自己怎么不来?”


    和尚道:“陆小姐自己也总来,没时间时便托贫僧替代。”


    “她这佛经抄写多久了?”


    “大概六月有余,每半月都会送来一份。”


    “次次不落?”


    “回陛下,次次不落。”


    明宗帝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又问道:“她抄的是什么经?”


    和尚道:“大多是《地藏经》和《药师经》,陆小姐说过,想要陛下健康长寿,南国消灾解难。”


    明宗帝闻言神情舒展,轻笑两声道:“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这几日,温瑜的话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愧疚感挥之不去。


    这孩子受过太多苦了。


    半个月后,明宗帝鬼使神差般再次来了中正殿。只见一女子跪在蒲团上,背影清瘦如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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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素衫,乌发只简单地挽住。


    明宗帝无声抬手,示意随行的人都退出殿内。他则默默地站在陆海棠身后,看着她双目紧闭认真礼拜。


    供桌上是厚厚的一沓佛经。


    莲花灯烛火摇曳,中正殿内久久静谧无声。


    明宗帝眸光流转,手指摩挲着玉戒,他语气不急不缓:“没有为自己求的吗?”


    陆海棠闻声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去,然后迅速起身行礼道:“外臣甥女参见陛下。”


    “起来吧。”明宗帝凝眸打量面前的人。有礼有节,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太像她母亲了,特别是那双眼睛,目光犹如能穿透薄雾的晨曦。


    他继续道:“你半月一来的事,朕已经知道了。”


    “这点小事怎么能扰了陛下清净呢。”陆海棠微微笑道:“回陛下,外臣甥女积攒的德行尚少,只怕求的太多,佛祖嫌贪念过重,不愿为外臣甥女实现了。”


    “哦?”明宗帝倒是没想到她的回答是这样的,面上浮现诧异,随后笑出声来:“那你怎么不先为自己求?”


    陆海棠只垂头道:“外臣甥女才疏学浅,不能为朝廷做什么事,若是求佛都要先求自己,是否太过自私了。”


    明宗帝一愣,眉梢不自觉地染上温情,连语气都变得柔和了起来:“莫要妄自菲薄,朕那日去文翰学堂,你表现的甚好,怎么能是才疏学浅呢。”


    陆海棠道:“多谢陛下夸奖。”


    明宗帝道:“朕就是想知道,你本可以一直装作一问三不知的样子,为什么那日偏偏在朕面前表现了呢?”


    中正殿内空气凝固,陆海棠遮在眼皮下的眸光微微闪动,然后缓缓对上面前人的眼睛道:“陛下看出来了啊。”


    太像了,这双眼睛太像慧德了。


    明宗帝失神半刻,又被陆海棠平淡的声音拉回现实。


    她眸光微亮,淡然一笑道:“大概是私心作祟,想要陛下为姐姐的孩子骄傲一下吧。”


    明宗帝闻言心头瞬间一紧,随后涌上酸涩之感。终于直视这双漂亮的眼睛,仿佛正透过静谧的湖面,看到那个日日垂头看书的安静女子。


    两人相对而立,久久无言。


    “陛下?怎么了陛下?”


    陆海棠的声音经年流转,穿山越海,将明宗帝再次拉回到闪烁的莲花灯之中。


    思念的力量远比他想的强大,他竟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恍惚了好几次。


    “没怎么。”明宗帝和煦一笑,道:“你不是嫌自己积攒的德行少吗。那便刻苦听学,未来才有机会入朝,为百姓做事,积攒德行。”


    陆海棠眉头微蹙,却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最后只道:“是,陛下。”


    明宗帝看出她的顾虑,道:“你放心,朕会替你做主,以后不必在学堂上缩手缩脚。”


    “真的吗?”陆海棠深邃幽深的眸光瞬间填满光亮。


    “真的。”明宗帝唤了郭融进来。


    郭融道:“陛下,有何事吩咐?”


    明宗帝的声音不怒自威:“传朕口谕,公主华嫦,德行有亏,从今日起,罚跪于中正殿七日。通礼司官员林海之女林落儿,助纣为虐,不必再来文翰学堂听学了。”


    郭融道:“是。”然后便出了中正殿。


    两人又聊了许久。


    暮色降落,陆海棠看着明宗帝离去的背影,面上的光影似是在变幻,她纯粹的目光变得冷静犀利,嘴角渐渐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