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航就唱了一首，唱完要下台，同学们不同意，起着哄喊着“再来一首”，拦在下台的过道口那里，不让他回去坐。


    路一航没法子，在大家的热情下只能又唱了一首，他本来就只准备了那首歌，临时看的谱子歌词，现在要他再弹一首完整的也弹不出来，索性在电脑上找到刚才放过的伴奏音乐，唱了一段徐莉莉她们跳的那首女团歌。


    冷脸学霸唱甜辣女团曲反差太大，大家的喊声简直要把屋顶都掀翻了。


    徐莉莉她们还凑热闹，跑上去又跳了一段给他伴舞。


    路一航也觉得好笑，单手拿着话筒，另只手插兜，站在角落里，让出地方给她们跳舞，露出无奈的笑老老实实地唱。


    应悦在座位上看着，惊讶地嘴巴和沙糖桔一样大，合都合不拢。


    不懂路一航怎么这么豁得出去，明明是个帅哥包袱重得要命的男生，现在居然唱着这么骚气的歌，还学着原唱娇喘了两声！


    啊啊啊啊！应悦也忍不住跟着大家一起叫了。


    疯了疯了，路一航疯了，这个世界也疯了，徐莉莉最疯，她居然还想拉路一航跟着跳舞。


    路一航也是有底线的，这次是真的恕难从命，趁着大家乱哄哄的，把话筒搁到电脑桌上，赶紧溜了。


    应悦正大光明地偷看他，没关系，大家现在都在看他，她也能肆无忌惮地对他笑，不必担心有谁发现。


    路一航看回她，可能后知后觉有些丢脸吧，随手捡起来脚边的气球，挡住了脸。


    应悦咧着嘴笑，觉得这样的路一航真可爱。


    晚会一直持续到放学前十分钟，文艺委员主持着进度，要大家打扫一下卫生就各回各班，准备放学。


    从小礼堂到校门口，要穿过大半个校园。


    应悦留着帮忙把桌椅复位，以为路一航早就走了，毕竟刚才看到好几个人围着他说话。


    结果等她和徐莉莉一起下楼的时候，路一航又叫她名字，不知道之前藏在哪里躲着人。


    徐莉莉住校，要往宿舍楼区走，跟应悦挥手告别，于是就剩应悦和路一航俩人走。


    路一航先说：“校车走了。”


    应悦：“我知道，我打车回去。”


    路一航：“嗯。”


    他走着走着，有些恼的语气，“干嘛一直看我？”


    是在问应悦，走路不好好走，一直扭头看他，笑也笑得怪怪的。


    他不问，应悦还是憋着笑，他一问，应悦就笑得无所顾忌了。


    应悦走在前头，转过身来，背着手倒退着走，这样更方便和他面对面说话：“路老师今晚大出风头啊~”


    路一航抿着嘴，欲言又止，没止住，“我为了谁？”


    他这么问，应悦心跳就乱了，话没过大脑，先从嘴里出来，“你为了谁啊？”


    问完，觉得自己有点明知故问。


    又怕是自作多情，不想路一航说出任何人的名字。


    她猛地转回去，慌慌张张地差点崴着脚，还好路一航就在身边，扶了她胳膊一把，“看路。”


    应悦发现了，她跟他一起走的时候，总是毛毛躁躁的，看着身边这个“路”就看不好眼前那条正常路。


    应悦没带手机，她本来是想在路边伸手打车的，可既然遇上了路一航，便不太客气地让他帮忙约了辆车。


    车到了，路一航也跟着上去，一路无话地把人送到目的地，再自己回家。


    明天还要再上完白天的课才放元旦假，应悦今天本来拿不到手机玩的，可她脑子里总回荡着路一航那句“我为了谁”，这问题折磨地她睡不好。


    心里有个声音狂妄又嚣张地回答：为了你！为了你！


    应悦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去书房，她的手机就放在书架上，妈妈对她的管教虽然全面但不算严格，还是留了一些余地的。


    应悦拿回手机躲进被窝，已经凌晨了，她不确定路一航谁没睡，犹犹豫豫地，发过去一条：“你唱歌好好听。”


    路一航回她了：“那么好听~”


    他这句回复，又让应悦想起来自己夸他的情景，连语气都能从这四个字和小波浪号里展现出来，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应悦觉得路一航在逗她。


    她用手背捂了捂脸，脸颊热热的。


    应悦：“你怎么没睡啊？”


    路一航：“在编曲。你呢？”


    应悦：“要放假了，有点兴奋，睡不着。”


    路一航：“今晚开心吗？”


    应悦：“开心~”


    路一航：“早点睡吧。明天见。”


    应悦：“好。”


    其实什么话都没说，又好像没必要去问什么了，应悦躁动的心在他三言两语里平静下来，把手机关机放回书房，回到床上卷着棉被闭上眼，呼呼入睡。


    另一边，路一航也把电脑关了，躺回到床上。


    他从晚会结束后就一直有点兴奋，到了家也很有激情地写了会儿曲子，有种满溢在胸腔里的情绪都宣泄在谱子里的感觉，又有些不落地不真实的虚无感，说不清自己到底要什么。


    直到应悦给他发消息，他才被抓回了现实。


    没想到她还没睡。


    路一航想起晚上的对话，她居然还真敢问他为了谁唱那么丢脸的歌。


    哼，能为了谁。


    为了哄她这个没良心的开心呗。


    不然还能为了谁。


    他闭着眼，回忆晚上弹着吉他唱着歌的情景，场地并不大，明暗对比也不强烈，他坐在台上能清晰看到台下的人群。


    也看到她像个小仓鼠似的，手不停，嘴巴也不停，一直在吃东西。


    吃的时候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他，他都不敢多看她，怕笑场，怕忘词。


    闭着眼的路一航，侧过身，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似乎又想起她吃东西的样子，嘴角扬起来，睡着了。


    -


    元旦假期短得可以忽略不计，作业量却多得惊人，徐莉莉骂骂咧咧说还不如不放假继续上课呢，玩又玩不好，学又不甘心。


    应悦没那么多抱怨，她只想补觉，一觉睡到自然醒可太棒了。


    家里在元旦那天有聚会，姑姑叔叔一大堆，约在饭店吃午饭。


    应悦拉开衣柜，找了身平日里上学没法穿的毛衣裙，对着试衣镜臭美的时候听到门外的声音，似乎有些争吵，又很快压下去。


    她跑回卧室，装作没听到。


    很快大门开了，是她爸妈外出采购刚回来。他两人看起来表情都不太愉快，但也没再吵架，各忙各的。


    应悦心里有些忐忑，却也没法劝什么，抠着指甲去写了会儿作业，等临近中午的时候跟爸妈一起去吃饭。


    车里的气氛也沉闷，爸爸开车，妈妈却不坐副驾驶，而是跟她一起坐后排看手机。


    应悦手里拿了本英文单词书，眼睛盯着书页，脑子却是一个词都没记住，一个荒唐的念头划过去：爸妈不会要闹离婚吧？


    等到了饭店，在应爸家的亲戚面前，应妈倒是没摆脸色，如常地跟人聊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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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没怎么玩笑。


    应悦拿着手机，想找人说说话。


    好吧，坦白说，就是想找路一航说说话。


    她给他发消息：“新年快乐！”


    路一航过了会儿才回：“新年快乐。”


    应悦：“你在干什么啊？”


    路一航：“刚起床。”


    应悦讶异地看了眼时间，都已经十二点半了，居然才起床，不愧是睡神。


    她又问了个没营养的问题：“吃饭了吗？”


    路一航已经洗漱完，刚坐在饭桌前，“在吃。”


    应悦走出包厢，在走廊窗边拍了个外面的照片，这酒店临着海，冬日的中午，海水被照得泛白。


    应悦：“今天阳光挺好的。”


    路一航：“嗯。”


    他发完这条，又发了一条：“怎么了，不高兴？”


    应悦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否认道：“没啊，哪里看出来的？”


    路一航答：“你拍的照片，不高兴。”


    应悦点开自己刚随手拍的照片，挺潦草的，也没注意构图采光什么的，拍出来确实不怎么好看，日光惨淡，寒冬萧索。


    但她想不通，路一航怎么能透过这张照片就看出来她不高兴。


    应悦想跟他说自己爸妈吵架了，又觉得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拿出来说很烦人，何况“家丑不可外扬”，她不自觉想维护家庭形象，就像她爸妈在亲朋面前也在装和睦一样。


    应悦：“没什么，可能就是讨厌冬天吧。我去吃块小蛋糕就开心了！”


    路一航：“吃两块。”


    她回了他一个笑脸，听到包厢里有人找她，说该她敬“酒”了，又匆忙回去。


    酒当然不会给孩子们喝，只是新年致贺词喝个饮料而已，一圈小辈挨个敬完了，都坐不住，出门去自己玩。


    应悦在小辈里是唯一的女生，有两个哥哥找个空地组队打游戏，她说不上话，被姑姑委托看着弟弟。


    弟弟才小学五年级，却已经比她高一大头了。


    但是这人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央求应悦带她去买薯片吃，说是有什么联名卡牌。


    应悦烦不胜烦，只好陪他下楼，去旁边那个商超买他要的薯片。


    酒店和商超中间有条马路，大中午的没什么行人，但来往车辆不时穿梭，应悦自然而然地拉住了表弟的手腕，怕他看路不仔细。


    也是巧了，就在她过马路的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停在路口等红灯的出租车里，路一航眼尖地看见了她。


    不止看见了她，还看到她旁边那个男生的背影。


    看到他俩手拉着手。


    绿灯亮了，出租车启动，拐个弯把他送到定好的目的地，那个酒店门口。


    路一航下车，已经看不到应悦了，她大概是进了那边的商场。


    他胸口有点堵，表情也像是结了冰。


    应悦手机震动，拿起来一看是路一航发的消息，问她吃到蛋糕没。


    她又拍了张照片，是在便利店的桌子旁，她刚买了两块小蛋糕，“正在！”


    身边，表弟还在拆盒，应悦边吃蛋糕边笑眯眯地跟路一航发消息，觉得自己心情果然被甜食治愈了。


    完全没感觉到路一航的异样。


    他只说了句：“哦，吃吧。”


    就没再发消息了。


    应悦还以为他在忙呢，并不知道他此刻就在距离她不远的酒店门口。


    也不知道他打了车回家，上车前黑着脸把手里的小蛋糕扔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