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和离
作品:《死遁后高岭之花火葬场了》 在宫里那段时日,贞元皇后也曾同她说过差不多的话。
那时正逢她故意冷着燕宁的时候,贞元皇后便像此时李静和一样,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说:“如今这般,与人无尤,能想的法子,你父皇同我,都想过了,依然如此,便是天命,母后知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但是无须为此伤了你和驸马的情分。”
她顾念燕宁虽为燕家人,却并非燕家实际掌权者,能够做到如此,处处护着她的女儿,让她周全,已属不易。
出于有心有意好,亦或是单纯不过是当初收了兵权,重信重诺也罢,至少说明是个值得信任依赖的人,这世间险恶,她的女儿自幼娇养在宫中,娇纵却心慈,并不太通这世俗规矩,还生得一副花容月貌。
这美貌于高位掌权者来说,是荣耀的点缀。
于无权无势的小女郎来说,更多的是灾难。
无人护着,终是要吃大亏的。
她并不愿意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可她也不容许自己这个小女儿的将来有一丝一毫的错差。
“我们待你如珠如宝长大,自希望你顺遂一生。”
李静和的心,同贞元皇后是一样的。
李蕴如清楚这一点,只是她和燕宁之间很多事并非这么些三言两语可说明白的。
不过她也不想在这个关头再让这些事扰人的心,故李蕴如也没说什么,只是乖巧的点头:“嗯,我知道。”
李静和知道自己这妹妹并没有往心里去,可话说到了这份上,便是要看她自己了,她说得再多也无用,所以也没戳穿人,两个人又零零碎碎的交代了一些就分开。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最后只剩下被寒风卷起的沙尘,李静和这才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如今真的……身后再无一人。
那种巨大的无力和孤独感席卷而来,像鞭子一样打在她身上,比这寒冬腊月的天儿还要刺冷,疼多了。
她不受控的瑟缩了两下肩,鼻头一酸,一滴眼泪从眶中涌出来。
燕宁将自己的白狐袄子披风解下来,挂到李蕴如身上,大手揽过她的肩,将人拥在怀里,目光直视着官道,李静和马车消失处,低沉的嗓音道:“如今这时局动荡,离京远离是非,于他们来说是好事,公主当为人开心才是。”
李蕴如侧头看他。
这个向来孤高清冷的世家郎君,面上难得有多了些许的温情。
这一点点,是因她而来。
母亲贞元皇后和长姐都说他待她不错,一个世家子弟,能为一个女郎做到这般地步,已是极为不容易的事,她该惜取眼前人。
只是他们之间问题的症结,从来不在他对她的好坏与否。
可此时此刻,她想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便认下了这些好。
李蕴如回身,手伸展开,拥住他精瘦的腰,整个脑袋埋进他的胸膛,低低呜咽着,“燕长君,我没亲人了,身边一个没有了。”
燕宁轻抚着她的背,声音放得很低很柔,安慰道:“长君亦是公主的亲人,会一直在公主身边。”
他没有提及燕家。
李蕴如并不太喜欢燕家,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折腾人的规矩。
还有……他的父母亲。
他不会背弃家族,却也不会放任她不管,休妻如何,于是只能这般。
李蕴如瑟瑟缩缩的抖着肩,没有说话。
山间谷道,寒风凌冽,二人相拥着,不知过去多久,这才分开,上了马车,终于回程。
事情到此终算尘埃落定。
李蕴如跟崔氏的交易,也算彻底被搬上了台面。
燕宁知晓这事,主动与她说:“此事我去同母亲说,你尽可安心。”
他确实做到了,崔氏之后过来静水轩,与她服了软,道:“公主可同我们一道回建康过年节,也不必离开燕家,只是我想,有些事还是须得同公主讲个清楚。”
崔氏道:“世家联姻,是百年来大家约定俗成的规定,三郎是燕家嫡子,更是我燕家同崔家看重的郎君,他将来,势必要承他父亲的位,成为这燕家甚至崔家的掌权人,成为这世家之主的,他不是那些低等世家小门小户的郎君,他身上流着两大家族的血,纵使什么都不做,也自前途无量,□□耀也意味着责任,担着两大家族荣辱的他,身边嫡妻,不可能是一个对他未来毫无助力的女郎,我们会给他再择一高门正妻,世家贵女,端方大度,自也不会太为难公主,你乖顺一些,都可好好相处,一起伺候,辅佐郎君。”
李蕴如算是知道,过去燕宁那股子清高劲儿是怎么来的了。
崔氏服软,可这话里话外,都带着一股傲慢,他们肯让她留下,是一种恩赐,哪怕他们冷待着她,要将她贬妻为妾……但能留下来,她就应该对他们感恩戴德。
“夫人的好意,莅阳心领了。”她将手上的茶慢慢放下,给舒云递了一个眼神,人上前,将一封书信放到崔氏面前。
“这是和离书。”
李蕴如道:“燕家为世家之首,门第太高,莅阳高攀不起,这上边我已签了信印,只待夫人交给三郎,与长辈过过眼,再转交官衙,这事便结了,莅阳虽出身庶族,如今也没了公主的身份,却还不至于沦落至此,需要毁誉求燕家的恩赐庇护,我既答应过夫人,自然会做到,不日我便搬离燕家府宅,往后与你燕三郎再无纠缠,婚丧嫁娶,各不相干。”
崔氏收抓着那张和离书,眸子晦暗如墨,她有些哑然道:“三郎为你低头,不惜忤逆父母也要你留下,你难道就不能为他也低一次头吗,难不成你就要看着三郎因你前途尽毁,你才甘心?”
“夫人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李蕴如直接驳了她的话,“我从未要求过三郎去求你什么,更不消说什么忤逆之类……夫人把前途尽毁这么大的一口锅扣我头上,请恕莅阳真的不能认!”
她看着崔氏,眼神坚定道:“三郎不是三岁稚童,毫无判断是非能力,他所做种种,为他所愿,莅阳亦是,我不会和她人共享一个夫郎,更不会为人妾室,你们燕家要给他娶妻纳妾,让他登青云梯,高官厚禄,娇妻美婢在侧,我尊重,自请下堂,离开燕家,往后种种,与我何干,如何能说我毁了他!”
“你!”
崔氏被她怼得面红耳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李蕴如也没管她如何,说完叫舒云送了客。
人离开,她便让舒云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燕家。
“公主,夫人的话,未必是驸马爷的意思,不如再等等,待他回来……”
燕家要回建康了,在这之前,各世家都递了帖子过来,邀人入府赴宴,不管此前有何矛盾症结,利益是永恒不变的,燕家为世家之首,个个有机会都想巴结着。
这是一件露脸体面的事,亦是身份地位的象征,燕家主也愿意给对方面子,燕宁是燕家嫡子,像崔氏所说,将来是要承位的,人便带着他过去应酬交际了,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的,常常李蕴如睡了,才见人回来。
他一身的酒气,同往日那朗月清风之态不同,透过那浑身酒气的人,李蕴如仿佛能够看到未来几十年,如果她留下之后的人生。
人终究会被现实打败,再光风霁月的世家公子,也终会变成他父辈的模样,世俗而利益。
“是不是都不重要。”
燕家不会改变他们的想法,崔氏说的是现实,燕宁放不下他的家族,也终究会与他们一样。
她并不讨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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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利益,包括她自己,就挺俗气的,她一直认为,这是人的本性,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去做别人眼中端庄大气的贵女名士,那是傻子。
也正因为她俗气,她对自己的夫郎做不到像那些世家贵女一般大度,可以坦然接受他们的丈夫娇妻美妾,自己还帮着照顾人的孩子。
她不想过她们那样的日子。
她选择遵从本心。
燕宁待她有心,可他抛不下家族,她也不想逼他,让人为难。
左右时间会冲散一切的。
这世上没什么非要不可的人和事。
舒云不懂,可主子让她做,人还是照做了。
李蕴如在燕家的东西并不多,她也怕麻烦得紧,只收拾了一些比较有用的金丝细软外,多的都没带,轻装出燕家。
齐宣跟贞元皇后本想多留她两年,故待她及笄,公主府的修建也一直未着急落成,李蕴如未嫁前始终住在宫内,在上京并无私宅,华阳公主的住宅早被有心之人占了,也不能去。
思忱之下,她去了承恩寺。
李蕴如并非打算出家,她如今才不到双十年华,还有大好的光阴要过,又不信这些东西,怎么会有出家与青灯古佛为伴的想法。
她想去看看李芷君罢。
今朝过后,大抵不知何日才会再回上京了。
……
山寺娴静,云烟袅袅,过往的李蕴如定是不喜欢的,她喜好热闹。
那些繁华闹市,才是她最最喜爱的去处,可经历一遭大难,人心境似乎也变了。
看着这山中古寺,她忽然感到一阵心安,本只想看一眼就走,又不禁多停留了两日。
却是一待,还碰上了故人。
暮夜时分在承恩寺见到颂纪,李蕴如觉得不可思议,她甚至不敢相信眼前人是真实的,直到颂纪开口:“许久不见,公主瘦了。”
他深邃的眸子凝望着她,抬手想抚她的脸,将人拥在怀里,感受她的体温和气息,可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人上下喉结滚动,万千情绪最后化作嗫嚅张口的一句问候:“公主……还好吗?”
长姐跟母后更关心她跟燕宁的关系,不希望她被燕家厌弃,同燕家断了,失去庇护,燕宁关心她跟崔氏之间的纠葛矛盾,崔氏……只关心她何时离开燕宁,离开燕家,纵使软了腔调答应她留下,也是更关注燕宁的前程问题……
这些日子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究竟心里怎么想的,人好还是不好?
李蕴如只觉鼻子泛酸,眼睛骤然变得湿润,声音哽咽起来。
“不好。”
她疯狂的摇头,哽着嗓子哑声哑语倾泻自己连日来一直压抑着的情绪。
“颂纪,我一点也不好,我父皇母后没了,我……我的家人都没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李蕴如低着脑袋,眼泪簌簌往下坠,手颤颤的搅在一起,来回绞着。
“或许,或许我该跟他们一起去才好。”她吸着鼻子小声说。
李蕴如这话并非随口一说的。
她是有认真想过这个事的。
疾驰的马车,城楼的高台,山寺的池塘……
她曾有无数次想走向它们。
走了,便什么都不用管,也就不会烦恼,彻底解脱了。
可是……她父皇母后费尽心思保她,如果她这么轻易放弃自己,又未免太过对不起他们了,最终又抑制住了那点心思。
然而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亦找不到一个能倾述的人,就只能躲在这里,借着这些空寂寥远的梵音,勉强让自己安下心来,不去想那些事。
否则,她自己再会做出什么事来,她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