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二号车手 Theodore

作品:《你的弱点

    计千雯由衷叹服,亦步亦趋跟在老板身后:


    “Klya你的反应好快。”


    ——不出应开澜所料,一周后夏其那边就收到了车队的联系,Ryan亲自表示想在今天的西班牙大奖赛结束后来上海和Kyla见面。


    约定的时间恰好在车展第一天,应开澜故作犹豫,说自己那几天很忙,如果没有急事的改期延后吧。


    Ryan立刻表示自己可以改签机票,提前一晚落地上海。


    此刻应开澜面前的投影仪正在播放F1西班牙大奖赛的领奖台直播。


    巴伐利亚车队或许是受到负面舆论影响,已经接连两场比赛双车失利,今天兰切斯特取得了第五名,克莱恩取得第七名。


    上一场摩纳哥大奖赛就更夸张了,兰切斯特引擎故障,克莱恩被对手撞坏后翼,别说没有实现预期的夺冠计划,车队直接达成了双车退赛的绝世成就。


    目前总积分榜上,巴伐利亚的车队排名跌落至第三,兰切斯特的个人积分虽然依旧位于第二,和第一名的差距却在不断拉开。


    ——克莱恩这名新秀车手难挑大梁,兰切斯特频频被工程组和策略组拖后腿。哪怕不因Leon而选择巴伐利亚的赞助商恐怕也要趁此机会违约跑路。


    整支车队都看上去要完蛋了。


    应开澜却心态平稳,确认了自己车展前一天的行程安排,为Ryan一行人预留出了四个小时的谈话时间。


    但她让夏其转告车队,自己最多只能给他们一个小时的时间。


    见面当天,应开澜刚从展馆忙完出发回公司,夏其那边告诉她巴伐利亚团队已经到达指定的会议室。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提前这么久到场等候的外国人。


    去年年末第一次谈赞助的时候,是应开澜远赴德国,请求Ryan忙完其他工作后能够拨冗与自己见面。


    诚然最终谈成合作后,Ryan的亲和力迅速提高,对待应开澜再没有任何怠慢,甚至时常会用一些蹩脚的中文短语来取悦她。


    但那不过是因为自家老板出手大方性格还爽快罢了。


    夏其始终对那晚Kyla苦等数小时,却收到一句冷冰冰还带着讽刺的“Ryan忙完已经回家,我们公司践行人道主义和福利制度,从来不会在下午五点后出现加班行为”耿耿于怀。


    如今姿态已然对调,夏其出了一口恶气,跟在应开澜身后说:


    “看来车队现在真的很缺钱,Kyla你也该让那群傲慢的白人尝一尝等待的滋味。”


    应开澜笑着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告诉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但她的确是先回办公室重新换上了高跟鞋,而后才缓步下楼,推开了会议室的玻璃钢门。


    夏其附耳,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依次介绍这次巴伐利亚派了哪些人过来。


    慢慢的,她的声音逐渐轻了下去,忍不住发出一声疑问:


    “Ryan怎么还把兰切斯特和克莱恩带过来了?”


    应开澜能看清兰切斯特的长相,自然是进到会议室的瞬间就注意到了他对着自己扬起的笑容,至于和他并肩站在一块的那个金发碧眼男,她原本还真没关注。


    她的眼神流转,缓慢落到那两人身上,并不似夏其那样轻言轻语,而是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发出了一声笑:


    “好稀奇,第一次在赞助谈判桌上见到还要带两个吉祥物过来加油助威的客户。”


    ——毫无争议,两名车手是一支车队的灵魂关键所在,但他们大多时只是决策的执行者,而非上层规则的制定者。在一场涉及金钱的博弈中,他们通常没有话语权。


    所以一般情况下车手并不会出现在今天这样的场合。


    巴伐利亚把她当作不会思考的狂热粉丝了么,以为派出兰切斯特朝她笑一笑,她就会眼巴巴地将欧元双手奉上。


    通和这边众人表情镇定,巴伐利亚团队却是齐齐变了脸色。


    夏其忍不住要给自己老板竖大拇指了。


    成大事者就是能在这种重要场合,连自己崇拜的车手都可以用一句“吉祥物”毫不留情地将对方踩在脚下。


    兰切斯特并不生气,主动上前朝应开澜行贴面礼,称呼她为ladyboss,说车手与车队荣辱与共,请求她不要这么严肃地对待自己。


    巴伐利亚其他人齐齐回过神,依次与应开澜热情拥抱,将她的质问轻轻揭过,表示只是Kyla长久不来看比赛,大家都对她想念非常而已。


    贴面礼大队的队尾是克莱恩。


    相比之下他的神色淡淡,蓬松的金色卷毛有些凌乱,他任由其随意发散。


    似乎是被人流裹挟,才不得不走上前朝应开澜张开双臂的,克莱恩并无任何逾矩的行为,眼神落在她头顶的空气里,并未与她视线交流。


    应开澜没忘记那天他借机揉自己腰的事,但也毫不畏惧。


    通和是她的地盘,他要是再敢对自己造次,她会直接将他押送至公安局。


    倾身投入他的怀抱时,应开澜感受到对方弯腰俯身,短暂地与自己脸颊相贴。


    像是冰凉光洁的一段丝绸拂过耳际。


    除了耳坠像是乘风而起,在颈间的晃动不止息,其余她什么也没感觉到。


    /


    比起第一次的谈判战线长达月余,这一次留给巴伐利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们开诚布公地表明来意,的确如应开澜猜测的那样,Leon事件带来了一定的影响,车队急需寻求更多的资金支持。


    通和方顺势提出的增加维修区广告面积、更加开放的IP使用权限,以及车手配合参与上海车展相关的宣传活动,在经过车队短暂的探讨过后,被全盘接受。


    当然,他们依然反复强调巴伐利亚是一支底蕴深厚、技术先进,拥有巨大夺冠竞争力的车队:


    “我们同时也在接触一家德国的保险公司,但是考虑到和通和的交情,最终选择优先来到了上海。”


    应开澜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是吗,似乎是对这类话术习以为常,表现得无动于衷。


    或许是近日工作繁重,高频用脑的缘故,会议过后她已经感觉有些疲惫,思维不如往日那般清明。


    她站起身,建议双方休息半小时,如果都觉得没问题,再开始着手讨论新合同的具体细节。


    所有人无异议,应开澜到隔壁的小型会客厅稍作休整,并安排跟在自己身后的夏其立刻去调查两件事:


    第一,Ryan口中的德国保险公司具体是谁。


    第二,目前有哪些赞助商选择了中断资金供应——她需要据此来推测车队实际期望的赞助金额。


    夏其应声,见kyla闭上眼睛开始小憩,为她披上一层薄毯后悄然推门离开。


    应开澜的确很累了,用手支撑着便开始意识逐渐抽离,半梦半醒时脑海里逐一闪过巴伐利亚车队众人模糊脸庞,直至耳边的耳坠似乎再次开始晃动,她隐约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细节。


    会客厅外时有传来的脚步声和被压低的交谈声渐行渐远,她强撑着设了一个十分钟的闹钟便沉沉睡去。


    极为短促的一眠徒增困乏。


    应开澜再醒来时整只手臂已经麻木,她一边转动手腕,一边划掉了还有一分多钟响起的闹钟。


    视野依然憧憧,大脑运转却清晰许多。


    她正欲起身回到会议室,此刻门口却传来不疾不徐的三声叩门。


    随后未等她说进来,门却已先被推开。


    夏其走之前体贴地为了老板拉上了所有百叶窗帘,此刻昏暗室内自外向内的灯光争先涌入,应开澜觉得有些刺目,下意识闭了闭眼。


    于是那处的身影便暂时被眼帘推远吹散了。


    再睁开时对方已近在身前,不等她去细细分辨来的人是谁,他的声音已自头顶泄下,咬字干净动听,语调低沉轻缓:


    “TheodoreClaer.”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自报身份。


    应开澜微怔,眼前的身影终于逐渐清晰了些。


    不得不承认日耳曼人是天生的衣架子,连防火服都能穿出宽肩窄腰效果的人穿西装简直如有神助。


    平驳领整洁熨帖,细腻的剪裁收敛了他平时穿车队工作服的懒散,罕见有几分斯文的意味。


    她再一次见识到了克莱恩的好身材,感觉和小金毛比也不逞多让。


    可惜除此之外她对他的印象太差了。


    她问他有什么事,会议马上就要继续。


    应开澜看到他抬了抬手腕看时间,理查德米勒的钛色表盘折射远处渗进的光,转瞬即逝犹如一粒火星。


    他像是有些懊恼,说了句抱歉,我走错房间了。


    将要转身离去时,他又似乎是忽然想到,说:


    “恭喜你,今天的谈判进行得这么顺利。”


    房间很快重新变得黑暗,他像是真的只是走错房间,并未再留下更多的存在痕迹。


    一切都犹如只是应开澜将醒时的幻觉。


    ——他所有的表现分明都不是走错房间而已,她一边继续转动僵硬的手腕,一边无意识地重复他最后这句“今天的谈判进行得这么顺利”。


    是啊,太顺利了不是吗,应开澜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通和方面提出的诸多追加条件,车队居然这么轻易地同意了。


    如果不是车队这边还有更大的暗坑,那就是通和这边太过保守,尚没有触及到对方的底线。


    鉴于无论是去年还是上周,她都让人详细调查了车队实际的运营情况,基本可以排除前者。


    应开澜起身坐直了,掌心开始渗汗,心跳不断加速,她的心中产生了一个更加大胆的打算。


    /


    会议继续。


    通和方率先拿出了诚意:


    在本赛年通和愿意紧急注资三千万欧元,并同步采购宝马一万台民用发动机,未来也有意继续与巴伐利亚达成长期合作。


    未等车队展露笑意,通和代表在应开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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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眼神示意下继续补充:


    “但这三千万我们需要换取车队百分之三的股权。车队所要做的,除了先前提到的宣传事宜外,希望总部可以派出工程师参与指导我们在建的宁波风洞实验室项目,并向我们开放高性能调车体系和各项相关数据。”


    技术和数据的价值远比一块广告牌珍贵。


    Ryan目光变得幽深,他当然知道通和的代表只是在传达应开澜的意思。


    他开始认真打量面前这个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宛如陶瓷的年轻女孩。


    她的五官不具有任何攻击性,是很典型的东方柔美长相,气质却张扬果敢,意外的是二者的同时出现并不矛盾,而是形成了恰到好处的平衡。


    她比他想象的更缺乏经验,却也比他想象得更敏锐、更善于观察。


    应开澜坦然地接受一切的审视,同时也在观察坐在会议室不显眼处的克莱恩。


    他几乎是车队里最镇定的人了,除了做出在提出换取股份时短暂意外地挑了挑眉之外,他的表现像是事不关己。


    所以他的确不是简单地走错房间,那句“异常顺利”也是刻意在暗示什么。


    并没有太多的感激,应开澜产生的更多是对未知的忌惮。


    非亲非故,之前的相处也并不愉快,他提醒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沉吟片刻,开口补充:


    “百份之三的股份需要增设股权调整机制,如果这个赛季结束,兰切斯特没能成为车手总冠军,股权需要升至百分之五。”


    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兰切斯特抬起头看向应开澜:


    “Kyla,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车队不惜一切代价帮助兰切斯特取得车手总冠军的位置,必要时还应当牺牲二号车手的排名和积分,在场上充当兰切斯特的僚机。”


    说这句话时,她的眼神就落在这位二号车手的脸上。


    那股尽在掌握的自负终于消失淡去,克莱恩努力隐藏的愠怒和眼神里的质询,都令应开澜暂时感到心情愉悦。


    兰切斯特面带微笑地望向Ryan,期待着他的回复。


    后者说:


    “巴伐利亚从来没有签署对赌协议的先例,我们更希望获得长期同行的伙伴。”


    应开澜淡淡道:


    “F1史上也从来没有车手变成杀人犯的先例,和车队同行的每一步,通和都犹如在走钢丝。”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良久之后Ryan吐出一口气,说股份和赛车数据牵涉重大,我无法在当下做出决定,我们需要立刻回去和总部进行视频会议,最快明天给出答复。


    他站起身时补充:


    “无论最后是否能够达成协议,巴伐利亚的两名车手都十分乐意协助这次的车展工作,在签署新的合约前,通和可以首先拟定这份专项合约。”


    应开澜欣然接受,起身其他人一道下楼,亲自送了车队众人离开。


    不知是否是刻意为之,克莱恩再一次落在了队伍末尾,趁着通和其他高层与车队交谈之际,他继续放慢脚步,直至与应开澜并肩同行。


    除了她身边的夏其,无人察觉。


    或许是为了那句“必要时牺牲二号车手的积分和排名”而要来兴师问罪吧,应开澜镇定地率先开口:


    “谢谢了,今天的谈判进展得这么顺利要多亏了你。”


    他的愤怒和不甘似乎都已经被精心掩藏,开口时显得云淡风轻:


    “我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用来加油助威的吉祥物。”


    他抬起头,那双湛蓝色的眼睛落在了应开澜的脸上:


    “是我想得太复杂了么?原来你还是更喜欢像兰切斯特那样头脑简单的家伙。”


    /


    公司法务迅速拟定了车手参与商业活动的合同,经确认无误后送到了车队下榻的酒店。


    于此同时夏其这边的调查也有了结果,告诉应开澜Leon事件后一共有三家赞助商中断了资金供应,初步计算短期内会造成五千万的缺口。


    这个数字在她的猜测范围内,应开澜应了一声,示意夏其继续。


    后者说了那家德国保险公司的名字。


    一家在世界范围内都赫赫有名的大型保险和资产管理集团,常年稳居财富杂志世界排名前列。


    应开澜只是有所耳闻并不了解,正欲打开搜索引擎检索,夏其提前做了功课,说出一个关键信息:


    “这家保险集团的创始人姓克莱恩。”


    应开澜的指尖悬在了空中,她忍不住紧紧皱眉。


    几乎是夏其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应开澜让人进来,对方是负责对接两位车手签署合同的小伙伴:


    “应总,兰切斯特已经签完合同了,但是克莱恩没有。”


    “他希望应总您亲自送合同过去,我们有试图尝试说服他。”


    他为难道:


    “但是克莱恩说他今天帮了您,您一定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