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作品:《你要乖

    乔潇潇的目光怔怔地落在楚心柔没有血色的唇瓣上,她摇了摇头,喉头发紧:“吃过饭了吗?”


    楚心柔缓缓摇头,湿漉漉的发丝黏在脸颊,目光空洞。


    “有些累……”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先去休息,你早点睡。”


    话音未落,她已经拖着沉重的步子往里走,水珠从衣角滴落,在地板上蜿蜒出一道道泪痕似的印迹。


    只是背影,就能感觉她累极了,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


    乔潇潇向来是天大的事儿也会专注于学习的,可如今,楚心柔苍白的脸色、恍惚的神情,还有反常的沉默,都像细小的刺,扎得她坐立难安。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转成了绵绵细雨,雨丝轻叩玻璃的声音在深夜格外清晰。十一点半的指针在寂静中缓慢移动,乔潇潇终于按捺不住,轻轻叩响了卧室门。


    “姐姐?”


    她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亮。等待回应的几秒钟里,她的耳边只剩下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在第三次叩在门板上,依旧没人回应时,乔潇潇已经顾不得什么分寸了。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她小心翼翼地探进半个身子。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路灯,将家具的轮廓勾勒成模糊的剪影。


    楚心柔静静躺在光影交界处,乌发如瀑铺陈,衬得面颊异样潮红。她急促的呼吸搅动着空气,额前濡湿的碎发黏在泛着病态红晕的肌肤上。


    乔潇潇屏住呼吸靠近,发现她的睫毛正不安地轻颤,指尖触及额头的瞬间,灼人的温度烫得她心头一颤:“姐姐!”


    楚心柔在混沌的意识里听见乔潇潇带着哭腔的呼唤,她努力想睁开眼,却连睫毛都无力颤动。


    ……


    窗外的雨声依旧缠绵,时急时缓地敲打着窗棂。楚心柔缓缓睁开眼,入目是刺眼的白——惨白的天花板,苍白的灯光,还有手背上连着输液管的医用胶布。


    她艰难地转了转眼珠,视线下移时,看见乔潇潇枕着胳膊趴在病床边,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


    消毒水的气味萦绕在鼻尖,楚心柔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她这是在医院里。


    “哎呦,我的天啊,祖宗,你可算醒了。”


    杨绯棠端着洗净的樱桃推门而入,素来精致的裙装此刻皱得不成样子,眼下还挂着两片淡淡的青黑。


    “我怎么在这儿?”楚心柔声音沙哑,目光落在熟睡的乔潇潇身上,“她怎么没回家?”


    “你还问?!”杨绯棠气得要把樱桃扔楚心柔脸上了,她压低声音:“昨晚你烧到三十九度五,潇潇打电话时你都昏迷了!这么大的人了,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


    楚心柔敏感地捕捉到了她语气的变化,“潇潇?”


    杨绯棠之前对乔潇潇一直是带着审视与距离的,如今怎么突然这么亲近了?


    杨绯棠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乔潇潇紧蹙的眉头有些心疼:“这孩子啊,肯定吓坏了。”


    杨绯棠至今记得电话里那令人揪心的声响,滂沱雨声中夹杂着乔潇潇急促的喘息和踉跄的脚步声,以及雨水拍打在手机上细碎的“噼啪”声。


    “杨姐姐,我姐姐发高烧了,我叫了她好半天,没有反应。”乔潇潇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却仍强撑着把每个字咬得清清楚楚,“我现在背着姐姐往医院走……雨太大……打不到车……我只找到了姐姐的身份证,你能不能来一趟……”


    她以前只去过村里的卫生院,大城市的三甲医院乔潇潇从没有踏足过。


    以前,乔潇潇能不开口求人,绝不多说一个字,可现在,她字字句句里都是恳切的哀求。


    楚心柔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乔潇潇背上,她的帆布鞋早已被雨水浸透,每走一步都在积水里发出沉闷的声响。她一只手死死扣住背上的人,另一只手还要与肆虐的狂风搏斗,那把摇摇欲坠的雨伞,伞骨已经被狂风吹折了三次,却仍倔强地护在楚心柔头顶。


    当杨绯棠急匆匆地赶到时,乔潇潇不仅准确找到了急诊楼,甚至已经带楚心柔验完血了,尽管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助挂号机,第一次来大医院,什么都不明白,可在她一遍遍恳求下,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乔潇潇的眼里布满了血丝,身体一直颤抖,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一直到杨绯棠过来了,楚心柔输上液了,她才感觉浑身无力,脚下一软,差点坐地上。


    杨绯棠连忙扶了她一把:“怎么了?快坐下!”


    乔潇潇浑身都被雨打湿了,刚才紧张办手续感觉不到,如今稍一放松,空调的凉气顺着后脊窜了上来,夺了所有力气。


    杨绯棠看了看表,已经快三点了,“你先回家洗个热水澡,换衣服,这里我看着她就行。”


    她都不敢想象,这么一个瘦弱的女孩,是怎么在狂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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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的后夜,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人把楚心柔弄医院来的。


    都这么着急了,乔潇潇还给楚心柔裹上了衣服,拿上了身份证,还把她自己存在奶粉罐里的全部积蓄九百多块钱都带上了。


    乔潇潇自然是不肯离开的。


    当护士喊到缴费时,乔潇潇立即条件反射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即便杨绯棠就在身旁,她还是慌乱地掏出了兜里所有的钱。颤抖的手指一用力,那些被雨水浸湿的纸币和硬币“哗啦”一声散落在地,有叠得整整齐齐的百元钞票,也有皱巴巴的零钱,几枚硬币在地上打着转,发出清脆的声响。


    乔潇潇慌忙蹲下身去捡,指尖触到那些湿漉漉的钞票时微微发抖。这些钱,是她省吃俭用、一点一滴攒下的全部家当,如今,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要姐姐能好,她怎么着都行。


    想到那场景,杨绯棠别过脸去,声音有些哽咽:“这孩子……真是不容易,以后她就是我的亲妹妹了。”


    楚心柔的目光落在床边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上。乔潇潇眉头紧紧地蹙着,有几缕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边。看着看着,楚心柔只觉得鼻腔里泛起一阵酸涩。


    “她啊。”杨绯棠摇了摇头,“倔死了,从送你到医院就一刻不停地忙前忙后,连湿衣服都顾不上换。我让她走,她就是不走,一定要等你醒来。”


    那么瘦瘦小小的一个人,自己都瑟瑟发抖了,就那么倔强着不肯离开。


    一股暖流涌上眼眶,楚心柔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乔潇潇的发顶。


    指尖才刚触及发丝,睡梦中的乔潇潇就猛地惊醒,她睁着通红的眼睛,“姐姐?”


    天知道,这两天,她有多害怕。


    那年妹妹糯糯高烧不退烧坏了嗓子时,乔潇潇也只是个才十岁的孩子。


    她永远记得妹妹最后那声嘶哑的“姐姐”,像一把钝刀,日日夜夜凌迟着她的心。


    她害怕楚心柔也出事。


    楚心柔点了点头,眼神虚弱却温柔,乔潇潇却仍不安地又唤了一声,死死盯着楚心柔:“姐姐?”


    她的声音里满是惶恐与不确定。


    楚心柔知道乔潇潇的过往,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我在,没事的,好了,潇潇,我没事了,嗯?”


    这话终于让乔潇潇一直紧绷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她咬着唇,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重重地砸在楚心柔的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