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和离
作品:《殿下她说我们不可能》 姜云尔就知道是这样的情况,楚帝下定决心要让她成亲了,不是沈尧也会是别的什么人。
就像兰萧给她说的,能拖则拖,不行就回雁州再打一仗。
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既能拖延成亲的脚步,又能提升自己的威望,更有拒绝赐婚的底气。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雁州子民这两年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创伤,她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再去发动一场战争。
而战争一起,在楚为质的兰萧必定会被祭旗,她还不想让他死。
还剩下一条路,兰萧与姜云尔彼此心知肚明,可谁都没有提起,那是他们二人心中的刺,长在了骨肉中,谁也不说,但谁都比谁更明白,也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兰萧不说,姜云尔也不说。
走之前,笑得很可怜的说,“毕竟是我亲爹,应当不会害我的吧。”
语气很轻,其实内心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说的话,首先是君臣,然后才是父女,别说她了,就算今日是楚帝最疼爱、最引以为傲的姜长安在这,结果怕不是一样的。
直到如今,姜云尔发现说出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困难了。
姜云尔再次一撩衣袍跪下,洒脱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尔尔有一事要说。”
“你看你这孩子,动不动就跪,刚刚才说了你就又忘了?有什么事坐着说。”
姜云尔摇头,"等儿臣说完,父皇如果同意的话,再让女儿起来吧。"
“方才儿臣其一其二的列举了一堆,说了一堆沈府的不是,其实是儿臣私心所在,儿臣并未看不上那沈家的沈尧,只是心底已有一人,但因身份原因怕说出来让父亲生气,故而藏在心底秘而不宣。”
楚帝威严的声音在姜云尔头上响起,她低着头看不见楚帝面上的神情,也无法从楚帝无惊无波的声音中听出他到底是喜是悲,还是根本不在乎,“你且说来,地位低不怕,只要你真心喜欢,为父给他封侯又如何?”
姜云尔闭上了眼睛,一尾锦鲤在她眼前游哇游,终于游到了她面前,那尾锦鲤的身上绑着红绳,红绳的尾端系着两个金铃,金铃声响,殿下心中坚定,有力地声音在殿内响起。
“方才是理性的分析,眼下才是儿臣的真情实感。”
“儿臣要兰萧做本宫的驸马,入大安宫。”
大安宫针落可闻,过了许久,楚帝镶金描龙的衣角掠过姜云尔,只一瞬,“如你所愿。”
“起来吧。”
楚帝走之前让姜云尔站了起来。
姜云尔缓了缓自己因跪的时间太长而发麻的右腿,站在空无一人的宫殿内,兀自开怀。
“多谢陛下。”
殿内门户洞开,夜风毫无留情地卷着落叶吹进来,将窗户吹得噼啪作响,姜云尔身上宽大的袖袍猎猎作响,天大地大,只有雁州的小城才是她唯一的家。
她把竹子种下、锦鲤引来,不过是从偌大的大安宫汲取她曾经拥有过的欢愉与快乐。
风吹起来了,大雨将临。
雁州城城郊的一处小院在风中屹然不动,云尔将顾祁推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门。
声音因为隔了一层薄薄的木门而有些闷闷的,“今日之后,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大风吹起,小院的门窗一向关不紧,此刻北风刮得好似要掉下来。
年轻好看的公子与风一起敲门,“尔尔你让我进去。”
“都是我的错,怪我没有给你说清楚。”
“不要和离好不好。”
门内再无任何动静,也没有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在门槛上等他。
响雷下来,豆大的雨点猛地砸下来。
门开了,云尔看都不看门外被雨打湿半边身子的顾祁,径直走向马棚,把飞光往里牵了牵,喂了一把食料。
转身进门,再次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云尔靠着门坐下,继续磨她的箭头,直到天明。
门外的顾祁不再敲门,半躺在地上,直到天明。
雨后的天空蓝得要命,一封没有封口的纸笺被石头压在门前。
云尔挪开石头,看见纸上的字迹,泪流满面。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何会成为这样。
熙元十四年,她见不到他。
他牵挂着她。
姜云尔漏夜出了宫,进了四方馆,未惊动任何人摸进了兰萧的房间。
兰萧同样未入眠,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姜云尔,喜笑颜开,“殿下,你来了。”
姜云尔一张纸拍在兰萧的胸口,“给你一个时辰,把该说的事情全部说清楚。”
兰萧错愕地接过来,泛黄的纸上是熟悉的八个字,“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兰萧笑了,“我想你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只不过当时的他们爱彼此爱到正浓,不敢相信。
彼时的兰萧正被齐帝猜忌,恰逢做了那个梦,他带着梦里的记忆,知道楚国的长平殿下曾去雁州找过一个叫顾祁的人,因为她曾与他有过婚约,而去找人的人却带来一个消息,“顾家顾祁死了。”
于是,兰萧便循着梦里的记忆去了顾家,顾祁果然死了,他便带着婚约纵马疾驰,赶到云家,与她成婚。
终于在她十五岁生辰当晚赶到了云府,他看着大大的月亮,跟着圆月走。
而云府的情况让他大吃一惊,一片血泊中,还是小姑娘的长平殿下怀里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妇人,嘴里哭喊着,“母亲!”
他看着大大的月亮,跟着月亮哭。
“我们都无依无靠,我们仨往城郊的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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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去吧。”
于是云竹、云尔与顾祁搀扶着,走了四年。
兰萧来到楚国后,开始接手他在楚国的生意,终于联络到了曾经跟着他的下属,了解了齐国的情况。
得知阿姐和乾儿被齐帝幽静在宫内,他想回去,把他在齐国最重要的两人接到这里,可是他不能回去,回去便是找死,但他又放心不下,便与在雁州店铺内的下属联络,帮助远在齐国都城的阿姐与乾儿。
云尔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她只看到顾祁的生意开始变得很忙,金钱越赚越多,云尔怀疑他在外面做不干净的生意,便悄悄跟了他许多天。
直到看到他与齐国人接触,她才知道,所谓的顾祁早就死了,面前的这位是她痛恨的齐国人。
后面的事情就是这样了。
姜云尔杯中酒已尽,“命运弄人。”
姜云尔拿起酒壶想要再饮一杯,兰萧抬手握住了姜云尔的酒杯,也握住了她的手。
兰萧将姜云尔的眼睛看了过去,那双眼睛中仿佛存着最热烈的酒和最亮的月亮。
兰萧眼尾绕着一抹酡红,贪恋地看着她的眼睛,四年,一千五百个日日夜夜,他曾经也失去过那明月。
想吻她的眼睛,想抱明月而终。
“殿下,告诉我,是我想的那样对不对?”
姜云尔抬起身,将兰萧想要站起来的动作按了下去,就着他握住她的手,将酒杯斟满,送入他的口中,看他饮下。
勾起嘴角,俯身而去。
触碰到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挤满了兰萧的心脏。
一千五百个日夜的相思。
兰萧一滴泪从眼眶掉出,“谢谢你,愿意原谅我。”
“我想你了。”
姜云尔松手,酒杯掉落,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
“入大安宫可是很麻烦的。”
“可能会有人想杀你,可能会有人嘲讽你,沈府人肯定会针对你。”
“白隐肯定是要与你吵架的,阿霜定是要站在我这边的。”
“我那皇帝老爹防我防贼似的,不想给我好处,还想让我帮他打天下。”
“我的兄弟姐妹们没一个省油的灯。”
姜云尔笑得要哭过去了。
“但是我想要那把龙椅。”
“所以,你一定要愿意。”
从姜云尔说第一句的时候,兰萧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我有一个想要我命的姐夫,但是你把他的军队打跑了。”
“我还有一个可怜的姐姐,一个不成器的外甥。”
“只要你想,齐楚两地的钱庄布行赌坊,我的属下,我的所有,都为你所用。”
兰萧从姜云尔腰上解下那枚雕刻祥云的金铃,“铃响,所有的一切为你所用。”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