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养尊处优的小娘子也能投中？”


    “看那身板就不像有劲的，还是投个近的了事。”


    “能中一支就不错了，可别抱什么期望。看来今日这彩头，是无人能拿走喽。”


    耳边都是些风凉话，姬盈无谓地扯一下嘴角，伸手便向箭瓶中掏起来。


    摊主见姬盈一副生疏样子，心中暗暗得意，故作好心上前道：“这位夫人，贵姓？”


    姬盈偏过头看谢明渊。


    谢明渊眼中闪了闪：“姓谢。”


    姬盈手中的木箭瞬间掉在地上。


    谢明渊唇角一翘，将木箭从地上捡起，递给姬盈。


    姬盈摸摸烧起来的脸颊：“……嗯，姓谢。”


    “这位谢夫人，”摊主拱手作揖，指向瓶中木箭道，“若要投掷，小的还得向您道明具体限制。”


    “如小的方才所言，老爷夫人在一刻钟内答出三题便作数，”摊主向瓷瓶的方向摊手，逐一指点起来，“这五只瓷瓶中，离得越近的瓷瓶，其中试题越容易，最靠近两位的这一只，便是三岁小儿识了字也能答出；最远的那一只，则为最难。”


    “既然谢夫人负责投掷，则一刻钟内，夫人共有十五次投掷机会，至少要投中三次。超出次数不中，便算作失败。”


    姬盈拎了拎木箭。


    十五次，这么多。


    “木箭投中了哪个瓷瓶，谢老爷就要从哪个瓷瓶对应的盒子中抽取谜题，若是谢老爷答不出，谢夫人亦可以重新投掷。只要谢夫人再次投中，谢老爷就有重抽谜题的资格。同一瓷瓶中了三次，就可以换取相应奖品。”


    “如果中途更换瓷瓶……”


    姬盈活动活动肩膀，打断道：“知道了，可以准备开始了。”


    摊主被贸然打断，脸上一愣：“谢夫人打算投哪只瓷瓶？”


    “当然是——最远的那个，”姬盈扬一下嘴角，面上满是飞扬笑意，“这位店家，要是我们取得了你的彩头，你不会耍赖不给吧？”


    摊主脸色一黑，连忙摆摆手：“小的诚信经营，绝不会耍赖！若是两位当真取得了彩头，那瑞霭祥云锦簇白玉簪就赠予二位！”


    围观者见姬盈连规则都不听完，还瞄准了最远的一只，纷纷议论起来：


    “听听！这一对是照着彩头来的！”


    “赌二两银子，他们肯定拿不走。”


    “这还用赌？！那我也赌他们拿不走，五两！”


    “都赌拿不走，这赌局还怎么开？”


    姬盈笑着咬一下唇，转手就掏了张五十两的银票拍在桌面上：“我赌！就赌我们拿的走，如何？”


    围观人群见姬盈转身向他们，这才看清了姬盈长相，又见她出手阔绰，众人一时间乱成一锅粥。


    “这位夫人，真是天仙一样的相貌！天、天生那个什么！天生丽质！”


    “五十两白银，夫人大气！”


    “夫人，您这银子今日得白白打了水漂，不如还是拿回去，也好给孩子买新衣裳。”


    给、给谁买什么？


    姬盈忽然傻在原地，脸色霎时烧红。


    “夫人要赌便赌，给家里孩子的衣裳，为夫还买得起，”谢明渊走上前来，同样从怀中掏出五十两银票，清声道，“一百两。我夫妇今日一定能拿走这彩头，还请诸位父老乡亲做个见证。”


    “老爷夫人真乃性情中人，出手阔绰，为人豪爽！”


    “多谢老爷和夫人！”


    姬盈艰难地把头低得更低。


    谢明渊轻声：“我去书案旁等你了，盈盈。”


    姬盈：“……嗯。”


    天爷啊。


    谢明渊这角色代入得越来越顺畅了，已经到了脸不红心不跳的程度。她还是赶紧把木箭投完，再这样在摊位待下去，她比之前更想钻地缝。


    姬盈用手扇了扇脸上热度，终于把木箭好好地握在手里，眼睛向瓷瓶的方向看。


    她掂一掂木箭重量，手臂前后晃几个来回，“嗖”地一下将木箭抛了出去。


    “哎！”人群中发出遗憾的声音。


    没中。


    摊主本以为这两人对彩头虎视眈眈，或许有什么特殊之处，一见姬盈首箭不中，甚至还偏得极远，脸上忙作惋惜表情，心中却欣笑起来：“哎呦，可惜了，下次一定能中！”


    姬盈看也不看，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立即抛出第二支箭！


    “哦！”惊叹声！


    木箭竟然深深地插在第四、第五只瓷瓶正当中地面，分毫不差！


    “好力道！”一人惊愕地赞叹着，“箭头竟可以入土，夫人力气不浅！”


    “可还是没中！若是谢夫人这力气用在木箭飞行上，说不准能够到最远的那只瓷瓶。”


    惊叹声中，姬盈已经拿起第三、第四、第五支箭。


    摊主见姬盈一举拿出这么多支箭，心中忽然生出莫名恐慌。


    姬盈挨个吹了吹箭尖，做好抛箭姿势。


    谢明渊望着姬盈动作，眼前恍惚片刻。


    “……公主箭已射得不错，不如今日就到此为止，”白老将军笑着捋一捋胡须，俯首向姬盈道，“虽无百发百中，但于公主的年纪，能有十中六七的成绩，已经属于同龄中的佼佼者。”


    姬盈抿紧嘴唇，倔强地抬一抬头：“白将军无需过誉，姬盈知道自己离蘅哥哥还差得远。姬盈自己练习一会，白将军就先回去休息吧。”


    “若是要求公主再练，谢小公子的眼神都能把老夫吃了，”白将军瞥一眼旁边站了许久的谢明渊，朗声笑道，“公主不必急于一时，需知日积跬步，方以致千里。射箭暂且停停，今日老夫就教给公主一个新花样，如何？”


    “什么新花样？”姬盈轻声问。


    “抛箭，”白老将军慷慨一笑，从地上拾起一支箭道，“公主可知，战场之上，有时手中并无弓弩。或许弦断，或许被夺，虽无弓弩，但木箭却相对易得。”


    “只要敌人的尸体上插着箭，我们就能将其捡起一用。”


    “抛箭，与射箭相似，都能使我们与敌手有一定的距离优势……在抛箭时，若是敌方越远，则手臂举得更高……”


    谢明渊看着姬盈将手臂高高举起，眼中一动不动地盯紧最远的瓷瓶。


    “浑身协调用力，若要精准射中，则需用指尖捏住箭杆……”


    他见姬盈恰将三指指尖置于箭杆上，手臂伸直，手腕一甩——


    “发力之时，手臂快速伸直！想象自己在甩动一根鞭子！”


    木箭“咚”地一声贯进最远的瓷瓶！


    “哦！”人群爆发惊呼声！


    “进了！真的进了！”


    “咚！”“咚！”


    瓷瓶连进三支箭，忽然“砰”地一声迸裂！


    “哦！！！”


    人群爆发巨大的欢呼声，摊主的脸色黑成木炭。


    姬盈左手一掂剩下的十支木箭，朝着谢明渊骄傲地眯起眼睛。


    谢明渊自觉心脏狂跳起来。


    姬盈向摊主的方位点一下头，笑着望向谢明渊道：“还请店家，为我夫君出题。”


    人群中的欢呼雀跃久久不曾止息。


    “谢夫人好身手！”


    “没想到像谢夫人这样天仙的人物，居然能连连投中最远的瓷瓶！真乃女中豪杰！”


    “不知道谢夫人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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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府上？谢家老爷又是哪家的谢字？”


    听周围言语，谢明渊咽了咽口中苦涩，轻轻哼笑一下。


    他从旁人手中接过木盒，在其中一连抽取三张字条。


    “时间还剩下半刻多钟，”摊主脸色难看地向谢明渊道，“这之中的每一道题目都不甚容易，老爷可得抓紧了。”


    谢明渊展开字条，眼中闪了闪，轻声道：“小事。”


    “备纸，备笔墨，”他边向伫立一旁的小二吩咐，边在心中思考默念，“我这就写。”


    片许。


    “恭喜老爷，三题全中！”小二欣喜地高声道。


    姬盈远远望着谢明渊，见他被众人推搡着抛上天！


    “今日的彩头，归于——谢老爷！谢夫人！”


    谢明渊被抛了几个来回，又被一群女子抛了手帕香花。


    “谢某已有夫人，担不起各位如此厚爱，”谢明渊勉强在人群中站稳，微红着脸咳嗽几声，望向姬盈的方向，“还请让一条路，让谢某过去与夫人相会。”


    “哦——”


    众目睽睽，摊主不得不端着呈了玉簪的盒子到两人面前。


    他脸上十分难看，冲着姬盈谢明渊阴阳怪气地道：“恭喜两位了。”


    谢明渊注意力全然不在摊主身上。他从摊主手中接过木盒，直接打开取出玉簪，深深望着姬盈。


    姬盈被望得一愣。


    谢明渊朝她清浅地笑了下，抬手将玉簪轻柔地插在她的发间。


    姬盈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手下一片温润。


    两人对望良久，半晌无言。


    “哦！百年好合！”人群中又爆发起哄声。


    “百年好合！”


    “哎，谢老爷怎么好像有些眼熟……”一片起哄声中，忽然传来一道浅浅的质疑。


    “你这么说，我也觉得……”


    “谢老爷，谢老爷，京城中哪家的老爷还有姓谢的？”


    “姓谢的不少，可像眼前这位的似乎没有……”一人皱着眉上下打量起谢明渊，片刻猝然惊声道，“谢、谢、谢明渊！”


    “什么？！”


    “谢明渊？！在哪儿？！”


    “玉玉玉玉玉佩，他身上戴着的玉佩原来是那个！！！那个！！！他他他他他是谢明渊！”


    “什么？！是他？！”


    人群惊叫频起，许多人从外围争抢着向摊位挤，都要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第一公子谢明渊。


    眼见着众人蜂拥而上，谢明渊忽然放开姬盈。


    他望着姬盈，一副“快走”的模样。


    姬盈眸中突现水雾，一瞬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强硬地扣住谢明渊的手，将他握得一疼。


    谢明渊微微睁大眼睛。


    “听夏在附近，”姬盈朝他做着口型，“别迟疑，快走。”


    听夏果然迅速赶来，带着几名侍女巧妙地吸引人群方向。不久后，追逐着谢明渊的人群便如无头苍蝇般挤成一团，其中却再也不见姬盈谢明渊的身影。


    离摊位十丈远，听夏护着姬盈谢明渊上马车。


    “公子，小姐，”关闭车帘前，听夏俯身向两人行礼道，“小姐是否还要继续逛灯市？”


    姬盈抹了抹额上汗水，呼一口气笑道：“不逛了吧。”


    谢明渊握着她手的手指一紧。


    姬盈轻轻回握一下。


    听夏抬起头，望着两人一笑：“奴婢知道了。”


    “那奴婢就请谢老爷送谢夫人回宫，”听夏抿唇，眼中笑意明显，“这段车程，谢夫人就拜托给谢老爷了。”


    姬盈单手捂脸。


    谢明渊望着姬盈笑起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