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 57 章
作品:《女帝失忆以后》 “参加陛下。”白蘅见来人身影,立即俯身行礼。
沐嫣在白蘅身后跪落地面:“陛下。”
姬盈朝白蘅点了下头,四下环顾一周,逐一看过万花楼内部后,才不疾不徐地在厅中坐下。
姬盈接过聆春递来的茶水,细细地抿一口,方才垂眼望向跪在地面的沐嫣,淡淡地道:“万花楼如此富丽堂皇,却与福盛楼并称西市双楼,着实谦虚过甚。”
沐嫣将头埋得更低,不敢答话。
“都接手了?”姬盈侧脸向聆春。
聆春俯身:“皆在掌控之下。”
姬盈听罢,又轻轻抿一口茶水,朝听夏道:“请花魁娘子坐。”
听夏冷冷地看一眼沐嫣,口中“呿”地一声,要去给沐嫣搬椅子来。跪在地上的沐嫣身子一僵,忙不迭地道:“沐嫣身犯重罪,得出天牢已是陛下开恩,不敢在陛下面前与陛下同坐。”
姬盈抚一下茶盏,碗盖与边沿相贴,发出清脆的嗡鸣。
“坐,”姬盈眨一下眼,轻声道,“先把该说的说完。”
“至于说完之后,你还能不能坐在这张椅子上,”姬盈低头望着桌上的资料册,忽然笑一下,“那就要看王女的诚意和本事了。”
沐嫣浑身震动一下。
在听夏威胁的目光中,沐嫣如坐针毡地坐到与姬盈相对的座椅上,艰难地咽一下口水。
数十天前,她曾坐在同一个位置上,对面是那位名满大黎的第一公子。那时她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会因此进到天牢逛一圈,而从天牢出来后,她竟能与大黎女帝在同一张桌子上对谈。
姬盈如今就坐在那日谢明渊曾坐过的位置上,在沐嫣看来,他们连动作都何其相似——那天她与谢明渊相对而坐,谢明渊从头到尾无动于衷,一直在面前的琴谱上记画;而姬盈现下正捧着一册资料翻阅,同样地头也不抬,只等她开口。
沐嫣眼前的人影似乎重叠在一起——那日的谢明渊与现在的姬盈。
一道神光忽然从沐嫣脑海中一闪而过,可她没能抓住其中隐秘,只觉得自己隐约错过了什么。
姬盈身旁,聆春居高临下地瞥一眼沐嫣。
沐嫣连忙摒除杂念,低了头道:“沐嫣这就……将事情禀报女帝陛下。”
“万花楼众人,”沐嫣低着声音,踌躇地闭了闭眼睛道,“不——不是万花楼众人。”
“从头到尾,一切只是沐嫣的私心罢了。万花楼虽为沐嫣掌控,但楼中众人只是受沐嫣驱使,并不曾谋划任何事件。一切皆是沐嫣咎由自取,后果也只沐嫣一人承担便好。”
“沐嫣图谋的,是谢公子身上的那块玉佩。”
姬盈翻页的手指一停。
片晌,她轻轻道:“为什么?”
沐嫣咬一下唇,苦涩地向着姬盈笑一下。
两道泪水从她的眼角簌簌地落下,其中有多少不甘和悔恨。
沐嫣抹掉泪痕,含泪朝着姬盈笑道:“陛下,这对您来说——可能是个,很漫长的故事。”
…
“西燎奇丽。”
“鲜罗阿月。”
“向日月双神、阿斯塔纳天神立誓,此生此世,亲如姐妹,绝不背叛对方。”
“向塔拉希亚山,向西燎与鲜罗的土地起誓,此生此世,亲如姐妹,绝不背叛对方。”
反复地朝着四方各叩拜九次后,两名少女一齐朝着对方笑了起来。
正是日月交替的黄昏时刻,遥远的东方,一轮圆月慢慢地升了起来,眼看着天幕渐渐昏暗,月亮清辉四射,沉落的月光代替太阳,照亮两人跪拜的这片土地。
阿月静静地望向奇丽。
奇丽年长她两岁,却像果园枝桠上饱满的水蜜桃一样,已出落成为一个美丽窈窕的少女。刚刚两人皆连续叩拜几十次,奇丽现下便有些气喘,她微微呼着气,用手拂走鬓边汗水,几个动作显得眼角眉梢俱是风情。
阿月有些羡慕地望一望奇丽的身段,轻轻笑道:“奇丽姐姐,西燎有没有人向你求亲呀?”
奇丽闻言动作一滞,白了阿月一眼道:“你还小,瞎打听什么。”
阿月一屁股坐在地上,朝她笑:“再过两年,我也该满十六岁了。你只比我大两岁,今年不也才刚过十六岁吗?”
奇丽咬唇笑:“是是是,我们阿月再过两年也该成年了。到时候姐姐给你备成年礼。”
过一会,她高傲地扬一扬下巴道:“至于你刚刚问的,我倒要看——他们谁敢?”
阿月愣一下,登时笑出来:“西燎勇士远近闻名,竟然没有一个能被奇丽王女看上吗?”
奇丽嫌恶地耸耸鼻子:“可别说了,谁要和那些大老粗们在一起。”
阿月笑得眯起眼睛。
“我可不要嫁给那些脑袋空空,四肢发达的汉子,”奇丽在她身边坐下来,抬头望了望月亮,有些出神地道,“……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阿月皱一下眉,侧脸望向她道:“你在说什么呀,奇丽?”
奇丽望了月亮好一会,才堪堪收回目光。
她无谓地朝阿月咧一咧嘴道:“是首诗。意思是……”
——心爱的郎君啊,我思念你。我思念你,就像天边的那轮满月,每一夜都在减弱清辉。
奇丽忽然愣一下,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
——热得发烫。
她猝然颤一下身子。
“诗?诗是什么?”阿月眼中生出迷茫,更加不解地道:“大黎话?”
“你又跟着军队一块出去了?新学的大黎玩意儿?”
“奇丽,西燎、鲜罗先后兵败,之前的战场有多危险!他们怎么能同意你再出去!你还能活着回来都是万幸!奇丽,你、你可千万不能再出去了!”
奇丽将头埋在膝盖上,闷闷地一句话也不答。
阿月担忧地望着奇丽,好一会才小声道:“奇丽?奇丽?你听见没有?”
奇丽缓缓地将头抬起来,脸被捂得通红。
良久,她磨开嘴唇,小小声地含混说一句:“没事儿,他放我回来了。”
“啊?”阿月皱眉。
“……我到战场上去,被人发现了,”奇丽低头红着脸,支支吾吾地道,“然后……被送到一个地方。”
她忽然傻笑一下。
“虽然……西燎兵败,我也被他俘虏,”奇丽模糊其辞,眼睫也一闪一闪地,“但是……但是,他最后送我回来了。”
她苦恼地锤锤脸颊,徒劳地给脸颊降温。
“或许,”奇丽顿了顿,痴痴地笑一下道,“不被送回来更好些?”
阿月望着她半天。
奇丽被望得发毛,慌乱地瞪一眼阿月:“干什么!”
阿月担忧地摇摇头:“你刚刚说的,我一个字也没听懂。”
——奇丽这是犯了什么毛病?
“哎呀,不需要听懂,”奇丽拍拍阿月的脑瓜,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等你成年了,你会知道的。”
“好阿月,”奇丽摇摇她的胳膊,哀求地道,“我今天讲给你的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阿月被摇得七荤八素,脑袋昏昏的:“我根本没听懂,也不知道要告诉谁。”
奇丽停下来,忽然朝阿月粲然一笑:“好嘛。”
阿月望着她美丽的笑脸,突然垂下头,有些气鼓鼓的样子。
奇丽低了腰,仰头向上看阿月:“怎么生气了?”
阿月撇撇嘴。
半晌,她道:“你根本不记得我们才发过誓。”
奇丽怔一下。
是呀,她们刚刚才发过誓——向着日与月、向着阿斯塔纳天神、向着高山与土地,她们发誓亲如姐妹,永远不会背叛对方。
奇丽讨好地笑一笑:“我记得了。阿月不会背叛我,更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别人,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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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阿月撇过脸。
“我的好妹妹阿月,姐姐错了,”奇丽连忙蹭到阿月面前,朝她双手合十地拜一拜,“妹妹原谅姐姐吧。就这一次,好不好?”
阿月看奇丽低三下气的样子,绷不住脸,噗地笑出声。
“好吧,”阿月低着眼睛看她,语带笑意,“那就原谅你这一次。”
“奇丽,你一定要记得今天的话,”阿月伸出胳膊,将奇丽紧紧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肩膀,“无论什么时候都记得,我们是姐妹。”
奇丽不言,轻轻拍了拍阿月的后背。
无论什么时候,阿月她都记得——自己是奇丽的姐妹。
哪怕王女车驾被劫,哪怕一身伤痕累累。
哪怕沐嫣再也回不去鲜罗,成为青楼中炙手可热的花魁。
客人在她身上辗转时,曾对着沐嫣的脸吐一口唾沫,而后兴奋地笑:“沐嫣,你知不知道——如今耀宸宫中,也有一个像你一样的胡人,还成为了陛下的妃子?”
沐嫣轻轻拂走脸上肮脏的液体,眼光流转,红唇微启:“沐嫣一介青楼女子,孤陋寡闻,大人不妨给沐嫣讲讲那位胡人妃子?”
“那妃子名叫奇丽,据说生得极度妖媚……”
当朝皇帝和皇后伉俪情深,从建光帝登基始,后宫除了那位杜姓的皇后娘娘外,空无一人。皇后娘娘为皇帝诞下了一子一女,命名为煊和盈,此后便不再生育。朝中多少人以开枝散叶为由规劝皇帝扩充后宫,然多年未果,纵使磨破嘴皮也徒劳无功。
西燎大败,因和亲事送来王女奇丽,皇帝原本坚定拒绝,不知怎么,最后竟准许她留了下来。
那名奇丽王女留在宫中一年后,居然成功为建光帝诞下一名男婴!
“这事便奇了!”客人一边在沐嫣身上征挞,一边喘着气笑道,“一定是那名叫奇丽的胡人妃子,入宫不久就受到皇帝宠幸,而后仅仅一年,便为陛下生产一名男婴!”
“那男孩后来交给皇后娘娘抚养,与太子、永盛公主同进同出,已有数年。区区胡人妃子,能够打破后宫无人的先例,又得到陛下宠幸,真不知究竟有多美艳!”
客人掰过沐嫣的头,眯着眼打量她,歪了嘴角笑道:“沐嫣娘子贵为万花楼花魁,说不准比那位奇丽妃更美丽呢?”
沐嫣垂了眼笑:“大人说笑了,沐嫣何德何能能与耀宸宫中的皇妃娘娘相比。譬如萤火相较于日月之辉,可是万万比不得。”
客人骤然浑身一颤,气喘着笑起来:“那是当然。”
沐嫣乖顺地替对方整理衣服,又简单地用衣服将自己遮一遮,向他行礼道:“大人慢走。”
“还望您能多来万花楼看望沐嫣,”她低下头,衣襟内的风光一览无余,“沐嫣必定日夜翘首以盼。”
客人眼神在她身上流连好一会,随手放下一打银票,意犹未尽地道:“那是当然。”
侍女轻手轻脚地服侍客人走出啼秀阁。
沐嫣拽着身上衣服,凝神望向天花板,半晌一动不动。
奇丽,真希望你能幸福。
你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呢?一定长得像你,也一定和你一样机灵聪明吧?
沐嫣在榻上慢慢地躺下去,出神许久。
那属于奇丽的男孩会慢慢长大,在岁月的洗礼中,长成一名挺拔、英俊、智慧的少年。
沐嫣闭上眼睛,想象奇丽如今的模样,想象那孩子与奇丽相似的眉眼。
而后。
忽有一日,耀宸宫浓烟滚滚。
沐嫣手中攥紧暗线发来的密报,心神俱裂。
因与皇子分离日久,皇妃奇丽铤而走险、刺杀当朝皇后,凤栖宫骤起大火,皇后身陨其中。
建光帝闻得皇后死讯,大怒,当即赐死奇丽与其子。帝因皇后死于火中,故对其二人施以火刑。
奇丽与皇子火刑加身,皆亡于冷宫禁地。据皇帝令,二人不得另建坟茔,化作禁地一抔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