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滴□滴……」


    「系□正在□□……请□候……」


    「重□□□」


    「□败原因：□□□□□」


    「□前□性值：□□」


    虽然脑子里奇怪的声响一直没停，虽然伊桑对他施加Geass后他的思维有片刻的空白。


    但七羽现在感觉自己很好，甚至从没这么好过。


    他偏着头饶有兴致的观察鲁路修的表情，在注意到鲁路修沉下的脸色后，七羽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甜美。


    “不要烦心呀。”七羽语调轻柔，他越过两人之间横着的尸堆来到鲁路修面前，仰头的时候圆形的瞳孔拉长成了椭圆的形状，“烦心会令你变得美味，而我对食物的忍耐力向来不太好。”


    七羽嘴上说着“美味”，可表情却诉说着厌恶。


    那些从C世界跑出来的东西在天空之上越聚越多，鲁路修分了点目光过去，从他的角度看去，窗外的世界宛如地狱。


    那些从群体潜意识中衍生出来的思念体每一个都由巨大的恶意凝聚而成，极端的负面情绪令它们失去了最基本的人形，各自畸变为无法描述的可怖诡秘。


    自第一个智慧生物诞生积攒至今的负面情绪已经膨胀到C世界的容纳极限，就算阿卡夏系统没有损坏，C世界边界的崩溃也是迟早的事。


    如果想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两种方式。


    第一种就是像他曾经所做的那样，让世界所有的憎恨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由持有Code、能够自由进出C世界的自己来充当容纳恶意的容器。


    第二种就是彻底消灭这些思念体。


    站在鲁路修的角度，当然是第二种方法更加实用，毕竟就算他对自己的意志力有信心，但那也是治标不治本。等到他再也无法负担更多……或者说等到他彻底被恶意所逼疯，那么下一个可以作为载体的人就有且仅有C.Ｃ.一个人了。


    他不允许。


    鲁路修盯着眼前七羽近在咫尺的妍丽的面容，目光闪烁。


    “是的，那些东西是从C世界跑出来的思念体。”鲁路修慢吞吞地说道，“现在他们还没发现可以通过侵蚀人类来扩大自己的族群，只是漫无目的的在天上飘荡，但几分钟后就不一定了。”


    这就是引起“绝望病”的源头。


    七羽眼睑微垂，心不在焉的听着鲁路修的讲解，他能感觉到，随着思念体数量的激增，某种深深刻进了他骨血里的本能在渐渐苏醒。


    流淌全身的冰冷魔力现在仅仅是微微发烫，但再过不一会儿，它们就会沸腾到能够烧焦他躯壳的程度。


    魔法少女由魔力凝结的躯壳对疼痛的感知分外迟钝，于是对他而言，这些微不足道的疼痛便成了滋养另一种观感的养料。


    他的本能叫他赶紧冲出去“觅食”，可他的身体却渴望魔力彻底沸腾的那一刻带来的快.感。


    好难选择哦。


    总觉得选哪个都会留下遗憾。


    那不如把这个难题交给别人好了。


    七羽的目光落在鲁路修的心口，那双已经彻底兽化的金色瞳孔里映照出点点黑斑。


    变黑的话就挖出来吃掉。


    七羽舔了舔唇，他“饿”了。


    “C的世界不会开启太久，我的同伴正在抢修阿卡夏系统。”时间紧迫，对于C.C.连同□□的战后遗民不分日夜抢修阿卡夏之剑的付出鲁路修只是简短的提了一下，他把更多的言语分给了七羽，“我原本是想拜托七羽你消灭那些思念体的，但现在……”


    鲁路修注意到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七羽的眼睑颤了颤。


    “我想请求你，在你离开这个世界后，不论多么困难、不论概率多么微小，你都要回到这个世界，我会坚持到你回来的那一刻，等着你来肃清一切。”


    鲁路修顿了顿，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这一次他没去在意遮天蔽日的思念体，而是目光悠远的看向神根岛的方向，在那里，他的魔女应该正在拼尽全力的恢复阿卡夏之剑。


    有那么点遗憾，分开的时候应该多给她烤几个披萨，临行的时候更应该多抱她一会儿。


    “——包括我。”


    只是很短暂的几秒钟，鲁路修收回视线，同时也收回了眼里的眷恋。


    “作为报答，我会给你一个信物，你拿着我的信物去神根岛找这个世界上另一名Code的拥有者，带她离开这个世界。”


    离开这个即将毁灭、即将没有我的世界。


    鲁路修提起口中的人时，无论是眼神还是口吻都温柔极了：“她除了有些挑食只爱吃披萨之外，能够胜任除了情人之外的任何工作。”


    站在鲁路修身前的七羽宛如凝滞了。


    他呆呆地盯着鲁路修皮肉下跳动的心脏，从他此时的视野里，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些霉斑一样的黑色色块消失溶解的全过程。


    他要饿肚子了，但是他体内那个不会跳动、不会泵血的器官却温温热热的。


    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


    “鲁路修.V.布里塔尼亚。”


    七羽第一次用真名称呼了鲁路修。


    他轻盈的后退几步，在他的右手手背上，寄生于此的邪龙之眼正在挣扎，没了理性的约束，仅仅只是手背那层薄薄的皮肉根本无法对龙眼造成阻拦。


    伴随着赤红的火焰与空间的扭曲——


    为散播绝望而生的漆黑邪龙在七羽的手背上睁开了它的眼睛。


    “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没有痛觉的身体在颤抖，七羽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感受到的到底是什么，因为他已经无知无觉的生存了太过漫长的时间。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迟钝一点、不麻木一点，他的灵魂水晶顷刻间就会碎裂成悲叹之种。


    他不想变成怪物。


    漆黑的龙鳞从龙眼与手背的嵌入处攀爬至七羽的身体，由魔力组成的躯壳开始因为魔力形态的改变向另一种生物形态转化。


    “等等！七羽你要干什么？！”鲁路修的瞳孔在形势的突变下收缩成针，他急切的往前迈步，但拉胯的体能与身体协调能力再次拖了他的后腿，他只是一个踉跄的功夫，被七羽所触碰的墙壁就如冰雪般融化成了灰白的尘埃。


    锋利尖锐的翼状龙骨从肩胛骨的位置破肉而出，掉落的血肉在离开七羽的身体后转化成红色的魔力因子，七羽在一片暗红的血气中回头望向试图用眼中飞鸟阻止他的鲁路修。


    “遵循我的本能，去做我该做的。”


    笑起来美好到仿佛一个绮丽幻梦的少年在鲁路修眼前变成了一具怪物。


    火焰升腾，龙骨上先是生出筋肉、随后长出鳞甲，那团还没有鲁路修高的怪物从被腐蚀出来的缺口一跃而下。


    “一会儿要接住我啊鲁路修，别让我掉在地上摔碎了。”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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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艰难赶到缺口处的鲁路修才刚刚开口就被一阵腥热的狂暴风压掀飞了出去，被掀飞的不仅仅是他，还有整个建筑。


    在鲁路修的意识陷入由死到生的空白之前，最后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具腾飞的漆黑巨龙。


    「警□！」


    「因理□□过□，已异□！」


    「请注意□力□值！」


    「紧□联络管□□□！」


    *


    就在黑龙冲向天空之际，无法观测到C世界与思念体的第十一区人民全体都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


    由魔力高度凝聚成的生命体在被人类观测的时候甚至会灼伤人类脆弱的视网膜，当仰视天空的第十一区人民反应过来时，唯一能做的只剩下了捂着眼睛惨叫。


    但关键时刻，第十一区的最高决策厅却没有停止运转。


    在第十一区中心最高建筑的顶层，十五位贵族围坐在圆桌旁，他们的目光全都落在圆桌中央的全息投影上。


    “我们必须立刻启动最高应急法案。”


    “菲丽.德里菲尔德，现在到你们德里菲尔德履行自己义务的时候了。”


    “交出钥匙。”


    ……


    然而无论最高决策厅的其他贵族如何劝说，菲丽都只会机械的重复那句：“不行，父亲说了，我们只需要把Geass消除器和蜃气楼送到那位殿下手上就够了。”


    一次两次，还有和斯卡利关系亲近的贵族帮着菲丽打圆场，但随着天上黑龙的行为愈发疯狂，那些和稀泥的声音也逐渐减少，最终在黑龙灼热的吐息擦着第十一区最高建筑的穹顶过去、将穹顶融化后，这些和稀泥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菲丽小姐，您如何保证那条黑龙不会威胁到第十一区呢？”


    “得了吧特洛尔，就算这小丫头片子拿她的脑袋来担保又有什么用？等那条黑龙在天上耀武扬威完往下喷一口火，我们的尸体还能跳起来找她要她的头来偿命不成？”


    “就是，别说她还不是德里菲尔德的家主了，就是斯卡利在这里担保都没用。”


    “赶紧的，别耽误时间，把中子羽流炮的钥匙交出来！刚刚的龙息可是擦着我们的脑袋过去了！脑袋！”


    “你们可真是绅士，死到临头了还想着通过对话解决问题，卫兵、卫兵！把她就地拿下！”


    “菲丽小姐……”


    “你……”


    “死丫头……”


    ……


    “菲丽.德里菲尔德？！”


    乱糟糟吵成一团的会议室在这声惊叫下安静了下来，一直宛如苍白幽魂一样站在原地神游的菲丽收回了沾血的右手。


    ——就在刚刚，女孩瘦弱细小的胳膊在众目睽睽之下快速变形，属于人类皮肤的浅白肉色蜕下伪装，还原成了原始的碳纳米管与碳纤维，这种坚固而又轻巧的材料在组成尖刀状的利刃时能够按照主人的意愿轻而易举的切断人脆弱的喉管。


    在场的所有贵族看着缓缓倒下的查理——他们之中刚刚叫嚣得最厉害的家伙，也是第一个尝试叫卫兵把菲丽当场击毙的家伙。


    现在他已经不用再担忧黑龙是否会威胁到他的身家性命了。


    因为他已经死了。


    菲丽空洞洞的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扫过，曾经会因为条件简陋害怕手术失败、害死无辜人的小姑娘用轻飘飘的声音问道——


    “现在，谁赞成，谁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