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晴子已经在米花町5丁目对面的马路边徘徊半小时了。


    她每隔几分钟就抬头看看对面黑着灯的事务所，然后又在纠结中收回目光。


    一开始她是没注意到位于事务所楼下的咖啡店的，哪怕那栋三层小楼里只有这一层亮着灯。


    可当时间来到早上6：40，伴随着原本冷清的街道逐渐热闹起来，一股香甜的气息随着有些料峭的晨风钻进了她的鼻子。


    出云晴子吸了两口气，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连带着她疲惫的身体似乎也随着这股好闻的气息舒缓了过来，熬了个大夜，连晚饭都没吃就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她这才感觉到胃口正在抗议的痉挛，只套了一件薄衬衣的身体更是已经冻僵到迈不开步子。


    要不先进去那家咖啡店坐坐？只要不买东西不刷卡付款，就不会被母亲发现吧？


    但是这家咖啡店并没有挂着“营业中”的牌子……


    脚上踩着毛绒绒兔子拖鞋的出云晴子盯着对面咖啡店玻璃幕墙上印着的“COFFEEポアロ”字样，最后终于鼓足勇气走向马路对面。


    “早上好，请问有在…营业中…吗…？”


    店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名长发乱糟糟、看上去仅有高中生年纪的女孩子怯生生的探进来半张脸。


    七羽和鲁路修同时转头，结果女孩子在看清店内的两人后，浅茶色的眼里闪过抹明显的慌乱，扣着店门的手指尖也无意识的用力到发白，那声气弱的询问到了最后，要不是七羽的听觉能力非比寻常，可能都听不清女孩儿到底说了什么。


    “当然，要来杯咖啡吗？”七羽丢给鲁路修一个“你看我就说吧”的眼神，站起身去拧了个一次性擦桌布把他们隔壁的圆桌清理了出来。


    出云晴子在门外踌躇了一小会儿，当她看清店内的二人后，刚才鼓起来的勇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飞速的漏气消失了。


    她又往里悄悄瞥了一眼。


    唔，主要是因为这家店的店员都看着太年轻了，绝对不是因为两位店员都太好看的缘故！


    但里面真得好暖和啊……他们桌子上摆着的披萨闻着也好香啊……


    “不爱喝咖啡也没关系，您可以进来随便坐坐暖和一下，您可能也看出来了，我们歇业了一阵子，今天刚开店。”看出来了出云晴子的窘迫，鲁路修率先倒好了热水放在七羽擦干净的圆桌上，体贴的给有些却步的女孩儿留出了单人空间，“我们还要打扫店铺，或许没办法很周到的招待您，您可以自便，想点单也可以随时招呼我们，还请不要拘谨。”


    “那……那就打扰了。”


    听到两位店员不会围着她这个唯一的顾客转，出云晴子反而松了口气，她推开玻璃门，看七羽和鲁路修都没有对自己一身奇怪的行头产生好奇，拧着衣角的手也放松了下来。


    她踩着拖鞋往里走，兔子棉拖沾上了地板的灰尘，在外面被寒风吹得炸毛的毛绒绒兔头这下从炸毛白兔子变成了炸毛灰兔子，显得衣衫单薄的小姑娘看上去更可怜了。


    由其在她从七羽二人原本坐着的圆桌旁边走过，肚子不受控制的发出“咕”的响声后，被冻僵的出云晴子彻底僵住了，迈出去的脚也停在了半空。


    “L.L.烤的披萨很好吃，你要是需要的话……”


    “这是我们店打算推出的新品，正好要举行试吃活动，不介意的话您能帮我们尝尝吗？如果能提些意见的话，那就更感谢了。”


    七羽和鲁路修同时开口，两人的情商在这一刻高下立分。


    在鲁路修的眼刀杀过来之前，七羽迅速改口：“没错，咖啡也是，我们新进了一种咖啡豆，打算搭着披萨组成套餐，你先坐，我给你泡一杯尝尝。”


    留下鲁路修接待客人，只会冲速溶咖啡的七羽拿着刚开封的咖啡豆站到咖啡机前，对着操作面板上那一连串的参数设定发起了呆。


    从开始到放弃的整个过程，只浪费了七羽人生中的十秒。


    想到躺在系统里面的任务奖励，七羽果断抛弃了面前的高端咖啡机：“稍等一下，我去搬新的咖啡机。”


    在出云晴子格外不安的目光中，七羽淡定的走向仓库，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后打开系统界面，找到尚未领取的任务奖励点击领取。


    一台通体黑色的咖啡机凭空出现在七羽面前，要不是七羽眼疾手快的拖住了咖啡机的底座，这台大约得有48公斤重的咖啡机当场就得在“不太灵光”和“老旧”的词条上再加上一条“破损”。


    只能说还好是七羽，不然一般人骤然间抱起这么重的玩意，当场手臂和腰椎就得同时报销。


    「不太灵光的老旧咖啡机：


    能把任何品种的咖啡豆研磨出美妙的香气，如果将顾客的愿望和咖啡豆一同倒入，还能磨出“令人灵光一现”的极品咖啡粉哦！


    至于顾客能不能抓住这一闪而过的灵光，能不能真得实现自己的愿望，老板，我只是一台咖啡机而已啊！磨出来的咖啡粉喝不死人不就得了吗！


    （什么？你说我磨不了咖啡豆？你没看我都老到掉漆了吗？还不赶快给我做保养！）


    （什么？有人告诉你敲一敲就好了？敲不好就再敲一敲？这边建议老板您先敲一敲您不太灵光的脑子哦。）」


    被随着咖啡机一同跳出来的长长备注占满视野的七羽：“……”


    阿赖耶出品的这咖啡机不会是从达.芬奇的商店里进的货吧？


    总觉得在原本就不靠谱的基础上更不靠谱了呢。


    相比店铺原主人高价购置的高端半自动咖啡机，系统出品的咖啡机看上去就逊色多了，不仅没有富有设计感的高科技按钮，甚至连水箱都没有，只有上方敞着的倾倒口大咧咧的杵到人的眼前，简直就是“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这一名言的现实缩写。


    但这也方便了压根不会设置咖啡机参数的七羽。


    由于不清楚用量，换好咖啡机的七羽直接把一整袋咖啡豆都倒了进去。


    五秒钟过去，面前的咖啡机毫无动静。


    十秒钟过去，面前的老旧咖啡机毫无动静。


    半分钟过去，面前不太灵光的老旧咖啡机毫无动静。


    “七羽？”热好了披萨的鲁路修端着餐盘从吧台路过，看着面无表情一拳敲在咖啡机头顶的七羽，不由得发出疑问，“咖啡机坏了？”


    一拳下去毫无反应，紧接着又一拳下去的七羽看着开始“嗡嗡”工作的咖啡机微笑抬头：“出了点小问题，可能是刚开机不太稳定，不过现在已经修好了。”


    像是在证明七羽所说非虚，研磨细腻的咖啡粉从咖啡机的下方簌簌落下，在提前摆放好的玻璃容器里堆成一个漂亮的三角形。


    七羽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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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口气，很好，接下来只剩下倒热水了。


    一杯同样带着长长系统备注的咖啡在七羽手下诞生了。


    「一杯失败但绝对喝不死人的美式咖啡：由于您的暴力维修举动，这杯原本应该美味的咖啡产生了无法预知的Debuff，这可能会令您的顾客对这杯咖啡终身难忘。


    （我的职业操守令我忍下了开除老板的冲动，呵，你就感恩有我这样敬业的咖啡机吧。）」


    ……感谢系统的仁慈，只有我能看见这该死的系统备注。


    至少这杯咖啡闻上去倒是挺唬人的。


    七羽表情木然的想。


    “您的咖啡。”


    摆在出云晴子面前的咖啡是最简单的热美式，但却又和出云晴子曾经喝过的所有美式都不一样。


    原本应该散发着苦涩味道的美式此时散发着一股比一般美式香醇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油脂味道，厚重的苦味后是咖啡豆本身浓郁的香味，仔细分辨的话还能从中嗅到清新的柑橘调以及肉桂的木质调，非常富有层次感。


    好闻到令出云晴子短暂的忘记了自己偷跑的初衷，满怀期待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好苦！


    好难喝！


    出云晴子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救命，为什么闻上去这么香的咖啡竟然能难喝成这样！


    眼看着开店后的第一位顾客就要当场吐出来，而他们也即将收获经营咖啡店后的第一个差评，鲁路修都想扶额叹气了。


    果然他就不该相信七羽冲咖啡的水平。


    但出云晴子的动作却又定格了。


    周身狼狈、只穿着一身居家衬衣短裤、踩着拖鞋就跑出门，徒步走了大半个米花町都没有哭的女孩儿怔在了沙发上，那口苦到无法描述的咖啡也随着喉咙的吞咽动作滑进了女孩儿空荡荡的胃袋。


    出云晴子维持着捂住嘴巴的姿势，两个眼眶渐渐红了。


    七羽和鲁路修交换了个视线。


    鲁路修：你不会是把人家小姑娘给难喝哭了吧？


    七羽：我怎么觉得是咖啡机的BUFF生效了呢？


    鲁路修拒绝继续和七羽用眼神交流，转而给小姑娘拆了包纸巾递了过去。


    “对……对不起……”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出云晴子的眼眶里流了出来，她接过鲁路修递过来的纸巾，手忙脚乱的擦着眼泪，“我本来没想会……我本来以为我已经接受了……”


    怎么也擦不完的眼泪打湿了她手里的纸巾，最后出云晴子像是放弃了忍耐，猛然趴在咖啡店的圆桌上发出压抑的哭声。


    店铺内一时间只剩下女孩儿的抽噎声，直到十分钟后，不知所措的七羽甚至都在思考要不要报警的时候，出云晴子才终于重新抬起头。


    眼皮红肿起来的出云晴子尽量露出个不令人担心的笑容，“吓到你们了吧？”


    “没关系。”鲁路修耐心的迁就着女孩儿脆弱的情绪，“你这么急匆匆的赶到这里，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应该是有很重要是委托想拜托毛利侦探吧？”


    “……嗯。”发泄出来后，出云晴子看上去反而没那么拘谨了，“昨天，我最好的朋友去世了……所有人，包括警视厅都说她是自杀。”


    “但我不相信，雾雨绝对不可能自杀，绝对不可能！”


    出云晴子以坚定地口吻重复了两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