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 第 26 章
作品:《臣妻》 第26章·第26章
宋湄讪讪闭嘴。
神经病最忌讳别人当面说他是神经病,而且说了他也不会承认的。
太子盯着宋湄看了一会儿,缓缓而笑:“不用猜也是在骂本宫。从初见时就是如此,宋家到底怎么养得你,胆子这么大。”
宋湄低头:“小人不敢。”
太子冷笑:“牙都要咬碎了,还说不敢。”
说着,他忽然伸手,将她的脸掰正,左瞧右瞧:“本宫越看你,越觉得你长得一张忤逆的脸。”
宋湄偏了偏脑袋:“刚才在我脸上糊的什么东西?”
太子松手站起来,淡淡道:“你倒头就睡,那当然是迷药。”
迷药不都是轻飘飘的粉末吗,哪有迷药那么大一坨的?
刚这么想着,就听太子说:“为了追你,本宫一路上连衣服都未换,顶着雨淋了许久。迷药淋了水,黏成一团施展不开,便只好勉强这么用了。”
宋湄觉得太子就是故意的。
人已经到了他的手上,当然是任他宰割。
马车外都是太子的人,当时见势不对她就打算投降了,何至于还砸这么一大坨迷药过来。
太子悠悠说:“你若是挑个晴日跑,哪会变这个样子?”
和太子几次打交道下来,宋湄明白一个道理:神经病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宋湄仰脸:“下次一定。”
太子投来淡淡的一眼:“你倒提醒了本宫,未免你下次再跑,待会儿就把你的双腿打断,省得本宫费力去追。”
宋湄咬牙切齿,又不太敢犟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殿下怎么知道我在这?”
冯梦书说太子遇刺,受了重伤。太子恢复能力这么强悍吗?受了重伤还能冒雨骑马?
还有上次被杖责二十大板,打完也跟没事人似的。
太子似是能看透宋湄心里想什么,对她灿烂一笑:“湄湄,你当一国储君是蠢货不成?暗卫、眼线,所有你见过甚至熟识的人,都有可能是东宫麾下的探子。”
有下人低头进来,双手捧衣。
太子走去屏风后,摊开双手任由下人伺候着穿衣。
讥诮的笑语从屏风后传来:“有这些人在,本宫不仅对你了如指掌,对你的冯梦书也一清二楚。他用的那些伎俩,在本宫这里不值一提。”
自冯梦书回来后,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几乎隔绝了宋湄与外界的一切消息。
然而太子还是能潜入冯家……怪不得,原来冯家有他安插的人。
宋湄小声刺他:“那殿下怎么不走正门,一国太子,竟然伪装成冯家下人爬窗进来。”
屏风后的声音一停,宋湄抬头看去,连穿衣的动作都凝滞了。
……刚才她蛐蛐的声音太大了!
宋湄疯狂在地上蛄蛹,好不容易直起上半身,就看见太子从屏风后转出来。
太子连衣服没穿好,就满面愠色、大步朝她过来。
太子捏着宋湄的下巴,怒极反笑:“有胆子讽刺!
本宫,怎么还要躲,再说一句来听听?”
宋湄心虚地看向别处。
下一刻,脸被拨弄回来,太子阴沉地笑:“原本打算,若你还躲在冯家不出来,本宫就把冯梦书杀了,把你抢出来,没想到你竟然自己跑出来了。正好,本宫与你几日未亲近,今夜宋卿便在此处侍寝吧。”
他忽然扬声叫道:“来人。”
几个仆妇端着盥洗之物,抬着浴桶、衣物走进来。
这几人大概是附近官吏家里的下人,进来的时候,还偷偷瞥宋湄,眼神在宋湄和太子身上游移来去。
太子淡淡道:“再敢乱看,挖了你们眼珠子。”
仆妇们神经一紧,连忙压低了脑袋。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怒吼。
太子皱了皱眉:“韩将军,怎么回事?”
没过一会儿,门被敲响,韩将军答道:“殿下,这奴隶力大无比,灌了两碗迷魂汤还有余力。属下等正打算灌第三碗,料想能起效用。”
宋湄正被仆妇们一圈一圈地解绳子,忽然听到太子说:“这奴隶打伤本宫十余位护卫,你说这账该怎么算?”
“此人也是我请来的护卫,夜遇歹徒,他伤人是因为听我之前的命令,保护我罢了。”
宋湄小声犹豫地说:“我觉得,这是一场误会。谁知道我外出走个亲戚,竟能遇见殿下您的君驾?”
太子笑了:“外出走亲戚,怎么连你宝贝成眼珠子的牡丹花都一起带走了?怎么就这么巧,本宫前脚碰到刺客,后脚你就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五皇兄这么巧就开始犯蠢,或许就是你的冯梦书撺掇的。”
太子不屑地点评道:“他还算有点能耐,只可惜用的是小聪明,难堪大用。”
宋湄嘀咕:“你还不是被关禁闭……”
太子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脏突突地疼:“你今晚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片刻之后,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仆妇战战兢兢地来禀报:“娘子来月信了。”
空气沉寂了好一阵。
宋湄低头站着。
太子将杯子嗒地一声放在案上,脸上并没有多大的情绪:“宋湄,到底何处让你以为,本宫是个好说话的。你觉得仗着本宫对你的宠爱,就可以将储君的脸面踩在脚底是吗?”
太子忽然想到什么,笑了:“还是说,你在试探本宫的底线?”
宋湄心脏腾腾地跳起来。
太子挥手示意仆妇们下去,转而让人将书案搬进来。
眨眼之间,太子浑身的怒意收敛住,情绪变得极为平静。
他一边处理公务,一边说:“做太子十几年来,除了父皇母后,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待本宫。”
室内只有两人,宋湄忐忑不安,又犯起了紧张的毛病。
太子在她抠袖子的手指扫过一眼,自在地摊开折子,迅速看过,丢到一边去。
“几日不见,你倒聪明不少。但本宫劝你,还是不要轻易试探。若是不小心试探到底线之外,本宫也难保证发生什么事。”
宋湄确实打着这样!
的念头。
几次做出那些冒犯的举动,并没有发生难以承担的后果。
宋湄有时觉得太子足以应付,有时又觉得他深不可测。
正如现在。
不动声色地插科打诨,被他轻而易举地发现目的。
那种被人看破心思、无所遁形的感觉又来了。
室内一片寂静,室外雨声潺潺。
宋湄难以忍受这种凌迟感:“为什么偏偏揪住我不放?”
太子说:“谁教你当初招惹了本宫?佛说因果轮回,你开的头,当然要你还回来。”
“我什么时候招惹了?”
入宫听训,藏书阁清扫,都是太子主动招惹,宋湄从没有做过任何引人误会的事。
太子头也不抬:“自己想。”
-
第二天早晨,雨停了一阵。
东宫的人决定趁雨停赶路。
昨天太子看文书看了一整夜,连出门都要带着工作文件。可见他们原本没打算待多久,出京也是仓促的决定,所以回京也得匆匆忙忙。
宋湄躺在榻上,紧闭双眼。
有人推门进来,在床前喊:“娘子,该起了。”
宋湄依旧闭着眼。
仆妇又放大声音叫了两次,依旧没听到娘子的回应。门外那位贵人还等着回话,仆妇快步走出去。
一门之隔,交谈声很清晰。
“如何?”
“夫人还在熟睡……不醒。”
片刻之后,门猛地被推开,一人大步来到榻前坐下:“宋湄。”
太子将手探到宋湄的脖颈处,冷得像鬼一样。
宋湄惊醒,睁眼与太子对视。
太子蓦地一笑:“再不起来,就将你连被子一起裹着,扛到马上去。”
宋湄撑起了身体。
那仆妇生怕她再倒头再睡回去,连忙唤人进来服侍。
简单吃过早饭,宋湄出门,看到东宫的护卫早在门口等着,脱去了一身黑衣,变成了一身正气的官差。
领头的一人就是韩将军,对她颔首:“娘子。”
宋湄对他没有好脸色。
昨晚上她坐在马车里看得清清楚楚,本来刀奴就要赢了,是这个韩将军招呼几个人扑上去,胜之不武,绑了刀奴。
还有昨天晚上给刀奴灌药。
宋湄四下看了一圈,没看到杏娘。
太子在一旁道:“时间紧急,不便带多余之人。”
他们把杏娘和刀奴扔在驿站。
宋湄想说那不如把她也放了,看到太子似笑非笑的眼神,才没说出口。
时间确实挺紧急的,没有马车,连她也得跟着骑马,看样子还是跟太子共乘一匹马。
面前的马通身雪白,宋湄赞道:“威风凛凛,英姿飒爽,是一匹良驹。”
太子挑眉:“你懂马?眼光不错,这是一匹千里马,本宫的坐骑。”
宋湄当然不懂,她只是看装饰金灿灿的,是所有马里面最贵的,那一定就是太子的马。
宋!
湄试了试,猛地跨上去:“既然是太子的马,那肯定也是所有马里最快的吧?”
太子抬头看她一眼:“其余之马,望尘莫及。”
那就好。
宋湄一扬缰绳,夹紧马腹,朝反方向去:“驾——”
白马如箭,飞速射出去。
不愧是太子用的马,非常有灵性,不用怎么驱策就知道躲避障碍,轻盈无比,一点也不费力。
宋湄窃喜。
她往后看一眼,太子在原地望着她,他竟然不打算追?他准备就这么放了她!
片刻之后,白马嘚嘚回来,在太子面前停下。
这个过程中,整个护卫队伍,没有一人动作。
宋湄尴尬地抠缰绳,这马怎么会自动返程的?
太子笑了笑:“好玩吗?”
宋湄勉强笑了一下:“我就是试试……这马挺听话的,不愧是千里马。”
太子翻身上马,阴恻恻地说:“回宫之后,让你试试更好玩的。”
-
冯梦书追着上官。
孙廷玉出来瞧见他,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转身打算回去,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准备去如厕的。
这下算是避不开了。
冯梦书跟着孙廷玉走:“孙提督,请允下官外放出京的折子。”
“本官不是你的上官,也非吏部官员,何苦来找我?”孙廷玉赶苍蝇一样赶他:“走走走。”
虽非上官,也不隶属吏部,但冯梦书无亲无故,只有认得的这位朝廷大员。
从沱泽回来,孙廷玉有意带冯梦书调工部,将来的仕途就在他手中捏着。
本来是往上走的官路,可此人自请外放,要去那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
孙廷玉深感屈才,说什么也不肯应。
冯梦书十分执着,拦住他的去路:“下官胸无大志,只想安居一隅之地。看在沱泽之谊的份上,提督帮帮我吧。”
孙廷玉实在不明白:“当初是你说要建功立业,如今又说话不算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