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 51 章 求亲
作品:《臣妻》 第51章第51章求亲
赵淮是荣国公长子,但并不住在荣国公府,而是另外辟了府邸单住。
敲门三声,只有一个睡眼惺忪的老仆来开门。
看见门外阵仗,老仆顿时吓醒了,扭头进屋去请世子出来。
宋湄一直不敢乱动。
太子早已晕过去,他的手也无意识地松开,只是被宋湄的手紧紧按在伤处。
入府之后,大夫紧跟着进入府邸:“娘子,请将松手。”
宋湄盯着大夫好一会儿,看他是个白胡子老先生,长得一副医术高明的样子。
她又侧首看向榻边站着的赵淮,一身玄衣,干脆利索。不像个世家公子,倒像个杀手。
太子能把生命托付给这个人,那么这个人应该值得信任。
宋湄缓缓泄力,握着太子的手掌放在床畔。
甫一松开,血珠子就圆滚滚地冒出来。
刚才并不是没有包扎过,但用处不大,伤处依旧狰狞。
太子上次被刺伤是在六月,眼下虽然到了九月,可还不到三个月。曾经愈合的血肉再度被割开,伤上加伤。
那伙黑衣人下手可真准。
随着大夫把沾血的纱布掀开,原本室内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陡然浓郁起来。
宋湄将脸偏向一侧,看到大夫学徒端出去的一盆红水,她于是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后半夜,大夫才被放出去。赵淮送大夫去客舍住,看起来应该是认识的。
东宫的那些护卫动作也很熟练,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来赵府。或许太子不是第一次受伤,也不是第一次来找赵淮求助。
难怪太子睡得这么熟,原来早就习惯了。
宋湄轻轻地松了口气。
冷静下来,她才发觉手掌粘腻,手指沾染血腥,很是恐怖吓人。
宋湄把手从太子手中抽出来,正打算去洗一洗,忽然察觉手指被猛然握紧。
宋湄下意识看向床榻,就看见躺在榻上的太子醒了过来。
夜色漆黑,屋内昏暗。
太子一身雪白中衣,眼中映着两点虚弱的烛火,脸色惨白。乍一看,如同鬼魅幽魂。
宋湄曾见过他这个样子。
有那么为数不多的一两次早晨,她比太子早一刻醒来,不好先起床。
静静等上片刻,就能对上太子乍然睁开的眼眸。
面无表情,了无生气。
他像是魂魄离体,得缓上片刻。眨一下眼,唤得神魂回归人间,叫她一声:“宋卿。”
刚开始是挺可怕的,后来就习惯了。
身边躺一只鬼魅,总比躺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好得多——
就如同刚才他昏死过去那样。
太子静看了她片刻,忽然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捂了这么久都捂不热?”
宋湄没好气地说:“是你的手冷,还赖我身上。”
太子捏了捏宋湄的手,像是在仔细感受温度。
半晌,他幽幽说:“是本宫的错,冤枉!
宋卿了,本宫向你致歉。”
太子唇色惨白,说话也中气不足。
挣扎一阵,太子勉强撑起了身体。他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对宋湄伸手:“宋卿,帮帮本宫。”
看起来应该是不好受的,偏偏还要折腾着起来,事情可真多。
宋湄缓缓靠近,刚伸出一只手,就被太子捉住扯了过去。紧接着,宋湄被人紧紧拥抱在怀里。
“我身上有伤。”
太子只用一句话,就止了她点做什么的心思。
宋湄闻到两人身上的血腥味和药味,以及微弱的沉香味。
她察觉到有干涩的唇擦过耳际:“今夜之事,是我准备不周,让宋卿受惊了。多谢宋卿奋不顾身相救,本宫受宠若惊。”
宋湄闭了闭眼,想起刚才手中捂都捂不住的滚烫鲜血。
手上的粘腻腥气还残存在掌中,不敢握紧。
一只?*?手插进她的指缝,是同样的粘腻。
太子的手掌在宋湄的脊骨上轻轻抚过,一次又一次。
他静静说着:“本宫不会死的。赵淮这府邸破旧,大昭储君薨逝于破旧小院,这若是流传后世,比先太子‘被乱兵流寇烹食’还难入耳。”
宋湄:“……”
“不好笑吗?”
“……别说了。”
一点都不好笑,现在她相信以前那些笑话不是讽刺或者威胁了。
一次两次还说得过去,一直都这样,宋湄有理由认为,太子可能是真的觉得这种笑话好笑。
但哪有人拿生命开玩笑的?这确定不是地狱笑话吗?
太子靠在宋湄肩上。
一手自宋湄的脊骨往下,在她的腰后按了按:“宋卿伤吾心。”
宋湄猛地跳起来,将太子一推,后者咳了两声,眼神缠在她的面上:
“宋卿,怎么了?”
方才的力道不轻不重,腰后没有感知到疼痛,反而察觉阵阵酥痒。
宋湄有苦难言,太子根本就是故意的!
此时,门外人来禀,打破两人的眼神对峙。
北漠使臣上门赔罪了。
宋湄趁机匆匆出去,看到赵淮身后跟着两人。
一人谨小慎微,一直弯着腰走。
一人跟在他后面,时不时还要被前面的人回头提醒一下。走走停停,这人看起来很不情愿跟来。
待走近了,宋湄便认出那是谁。
那个走走停停的正是被她捶了两下的北漠人。
看到站在门口的她,那人指着宋湄:“叔父,就是她!竟敢敲我闷棍!”
宋湄面无表情。
赵淮朝宋湄拱手:“娘子,殿下可醒了?”
赵淮身后之人也连忙施礼:“鄙人姓海,名为海文通,见过娘娘。”
说着,海文通扭头,狠狠说了句什么,似乎是威胁。
因为身后的人神情恹恹,很快低头弯腰:“在下名为傅兆英。”
听到名字的那一刻,宋湄了然。
太子砍了傅兆兴的人头,难怪!
姓傅的忍不住动手寻仇了。
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应该是北漠使臣代朝廷送贺礼来的。
不过傅兆英竟然敢在大昭的地盘攻击大昭的储君,能做出这么蠢的事,不是这人蠢,就是他不知情了。
宋湄笑赞:“傅郎君好刀法,差点把太子给捅死了。”
海文通是来找太子请罪的,听得宋湄这话,连声音都变调了:“冤枉!大昭与北漠虽有争斗,也有和谐之时,两国百姓素来……”
等他说完,宋湄恍然。
在海文通松口气时,宋湄又问:“原来如此,世人都觉得你们不敢杀太子,所以贵国使臣偏反其道而行之,以此逃开嫌疑?”
一句话成功让海文通崩溃。
他又解释了半天,还请宋湄多说好话。
宋湄瞥了一眼傅兆英:“有什么话,跟太子解释去吧。我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呢?”
这是在报复他昨晚轻视女人,傅兆英那种语气,好像女性是什么财产物品。
眼见着傅兆英暴躁起来,他身前的叔父飞起一掌,将他的气焰打灭了。
看着傅兆英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宋湄朝他轻蔑一笑,悠然离去。
她在侧门转角站了一会儿,忽然有护卫出现来请她:“殿下问娘子,秋风凉是不凉?”
宋湄无语半晌:“知道了,我待会儿就回去。”
等她回到屋子里,北漠使臣已经离去,赵淮也不在屋子里,只有太子一人。
见门口有动静,太子便直勾勾地看着她出现。
宋湄赧然,坐在比较远的椅子上:“刚才看到下人送药,殿下喝过药了吗?”
太子点头:“你怎的不过来?”
因为她觉得他的眼神不对劲,从使臣没来的时候就不对劲。
宋湄恨不能把太子脑子里的水都摇出来:“殿下都受伤了,不能好好躺着吗!”
太子的眼神在她面上打转:“可是本宫好不容易熬过了五日,就等宋卿月信过去。原本今夜花好月圆,正是阴阳合和的最佳时机……”
宋湄捂住耳朵。
现在她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都摇出去,怎么他记月信比她记得还清楚!
后半夜时,启程回宫。
马车之上,太子紧紧拥着宋湄,手臂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时不时的,太子的脸还要凑过来,在宋湄的唇上索取慰藉。
只是一旦开启就忍不住沉迷,他的力气越来越大:“湄湄,多谢你今夜回来,多谢你,多谢……”
嘴上连声说着道谢,但那股劲头步步紧逼,一次比一次吮得重,他像是要生吞了她。
这让宋湄怀疑自己长着唐僧肉,而太子是越闻她越觉得香的妖精。
宋湄不得不推他一把,提醒他清醒一点。
太子喘息着停下来,在她耳边说:“该死的北漠人。”
若不是被划了一刀,今夜本能玉成好事。
宋湄冷静下来,试探问道:“今夜出手伤人的是北漠人吗?”
“是。”
宋湄!
松口气的同时,听到太子说:“也不是。”
太子道:“北漠此次来,是替他们的皇帝求亲的。”
宋湄惊诧。
太子说:“有求于人,怎么可能明知道我的身份还来招惹我?傅兆英原本不知道,他只是看过一眼我的画像,并不知道我是谁。然而后来那一拨人,是想顺势杀了我,嫁祸给傅兆英。”
这样一来,两国交恶,必定开战。
北漠有求于太子,现在听太子的语气,十有八九已经答应北漠了。
宋湄停顿了一会儿:“你要把华容嫁出去?她是你妹妹,且她与韩大郎有情意在先,怎么能再许给北漠皇帝?”
太子说:“本宫亦不舍华容。”
……但未必不会把她嫁出去。
宋湄低头:“殿下觉得今夜伤人的是什么人?”
太子意有所指:“陛下在八月十五之时,出宫去佛寺祭拜,给先太子泓行香。”
宋湄看过史书,知道先太子和大王氏皇后不被皇帝所喜,否则也不会被废了。
皇帝立了小王氏和皇太子观。
可是皇帝现在又怀念起先太子和先皇后,也未必代表他对旧人有多么深情,只是眼下的皇后和皇太子不为他所喜罢了。
韩孟修,韩仲月是先太子党,听太子的意思,先太子的势力还在,只是隐藏在暗处。
先太子也未必死了。
“本宫这被流民烹食的二皇兄,是秋季仲月出生的。难为陛下,以前从不记得,如今倒记得很清楚。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我的。”
太子声音渐低,靠在宋湄肩上睡去:“湄湄,到东宫时提醒我一句。”
宋湄还没来得及答应,太子已经闭上了眼睛。
沉睡之中,他仍与她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