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 第 65 章
作品:《臣妻》 第65章·第65章
宋湄的眼神在韩孟修和韩仲月脸上来回转换。
对面那个虽然手上有旧伤,但是看着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拥有把阿古拉割喉的能力。
而她身边的韩仲月虽然是个武功高手,但是突然咳血,武力值大大下降。
两人正面对上,一眼看不清楚谁比谁更强。
不过她还是更相信韩仲月,这人平时从没有这么虚弱过,看起来一向可靠。
就算他说他有病,但他以前他都扛过去了,那么这次肯定也没有问题。
宋湄往前站了站,悄悄以手支撑着韩仲月的身体,压低声音问:“你撑得住吗?我还知道你这便宜大哥的好几处伤处,你可以偷袭他。他不仅右手被阿古拉砸过,还有他的右腿和……”
那一天,除了韩孟修被打得认不出来的五官外,其余地方的伤处,宋湄都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她不会武功,她就自己动手了。
对面的韩孟修视线落忽然落在她身上,发出一声冷笑。
宋湄登时闭嘴,又往韩仲月的身后躲了躲。
韩仲月可千万别倒下啊。
韩孟修忽然笑出声来:“二郎,你身后的女人水性杨花,先设计与冯梦书成亲,又贪图富贵勾搭上了太子,如今又紧紧抓住你不放。瞧瞧,这贱人早就把你忘了,哪里值得你惦记她那么多年?”
宋湄浑身一震。
她下意识去看韩仲月的脸,对方波澜不惊,一如既往地绷着侧脸。
韩仲月没有反驳,就证明这不是谎言。
什么意思,什么叫她把韩仲月忘了?她才穿来两年,怎么就被韩仲月惦记了那么多年?
他们很久以前见过吗?
可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就连孙秀奴说的奶茶、开店之类的话,她也记不得。
除非原身也是穿越过来的,否则就只有一个可能——孙秀奴说的是她。
韩孟修冷笑着等着韩仲月的回应,气氛诡异地安静。
而韩仲月语气平静,冷不丁地说道:“兄长,不可污言秽语辱人。”
对面的韩孟修气得不笑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开口时,韩孟修的语气被刻意压抑着变得平静下来:“二郎,你脑子被什么东西啃了?抛下复仇不管,要来和这种女人山水田园?”
韩仲月没有说话。
韩孟修温声劝说:“二郎,我们就快赢了,不能功亏一篑。你若是不忍心看她死,可出去等上一会儿。不消片刻,我就能杀了她。这天下有千千万万个宋娘子,从今以后,只要你想,我都可以为你寻来。”
韩孟修的样子像极了心灵导师。
他看向宋湄,语气称得上温柔可亲:“你放心,我的剑速度极快,不会让你感受到痛苦的。等你死后,我还会为你安排十里送葬,风风光光地送你去投胎,你觉得好不好?”
宋湄浑身的鸡皮疙瘩骤起。
韩仲月忽然一声咳嗽,宋湄被他这一声吓得不轻。
她凑近细看,自韩!
仲月唇角的血痕直接溅落在地。
而韩仲月满脑门都是汗,一直挺直的脊背也是微微塌下去的。看这副虚弱的样子,他肯定打不赢韩孟修了!
更要命的是,听完韩孟修的话,韩仲月沉默片刻,喉结滚动。
他咽下未尽的血丝,握剑的手臂竟放了下来。
宋湄紧张地抓住韩孟修的手臂:“韩将军,你没事吧?”
韩孟修的语言艺术太高超了。
要不是她是当事人,几乎要为他的提议心动了。
宋湄很害怕韩仲月也心动。
无意间对上对面韩孟修的视线,对方朝她温柔地笑了笑,向前逼近一步。
这时,韩仲月忽然唤道:“王将军。”
宋湄一直注意着韩孟修的表情。
听到这个称呼后,她无比清晰地看到韩孟修脸上的笑容僵住:“臣在。”
韩仲月缓缓伸直手臂,手掌中握着什么东西。
宋湄看到他指缝里漏出的黄穗,猜到那可能是玉佩之类的信物。
韩仲月冷声说着:“王将军,本宫命令你,放下剑!”
韩孟修脸皮抽搐一瞬,不情不愿地跪下:“微臣遵旨。”
宋湄看着韩孟修的剑被丢到地上,心脏砰砰疾跳。
她下意识看向韩仲月,却发现对方也在看她,眼神幽静。
四目相对的瞬间,宋湄忽然反应过来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连忙捂住耳朵。
她又撞破了别人的秘密!
为什么总让她深陷于这些复杂的事情中,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宫闱秘事!
可是耳朵捂得太晚,以前无意间看到的、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在此刻、在脑中,隐隐约约连成了一条线。
忽然有人在头顶唤她:“宋娘子?”
宋湄抬起头,看见韩仲月抱歉地看着自己:“我原意并非故意透露这些,对不起。”
宋湄下意识摇摇头。
她忽然想起来先前的承诺,两手抓住韩仲月的手,满眼希冀地看着他:“韩将军,先前你说会带我逃出去,还作数吗?”
韩仲月顿了顿,只道:“你候我片刻,等我出来。”
宋湄无力地放下手。
韩仲月转头对着跪地的韩孟修:“长兄,我有话与你说。”
韩孟修并不动。
韩仲月又叫了一次:“王将军,本宫有话与你说。”
韩孟修这才站起来,跟着韩仲月进了屋里。经过宋湄时,面色阴寒地斜了她一眼。
宋湄瞪着他:疯、狗。
门被从里面关上。
宋湄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浑身的力气一瞬间卸去,瘫软在门口的小凳子上。
想起韩孟修说的话,宋湄连忙去看何姑的情况。何姑倒在屋子里,手里还拿着针线。
宋湄检查了一圈,发现何姑只有手臂上有一道剑痕。
虽然痕迹深刻,但并不致命。
以韩孟修的性格,没有杀了何姑,说明何姑并没有看清他的脸,只是吓晕了过去。
万!
幸,何姑的眼神不好使。
宋湄费了好大的劲儿,把何姑半抱半拖到床上去,又给何姑包扎了伤口。
做完这一切,她忽然隐隐觉得肚子有点疼,不得不扶着桌子坐下来。
倒了一杯热水喝下去,宋湄才觉得好点。
是不是大姨妈要驾到了?
宋湄心想,它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人一松懈下来,就开始胡思乱想。
宋湄的思绪飞速转动,先前脑中连成的线开始结网,不由自主。
她心想,韩仲月果然是先太子。
先皇后姓王,韩孟修也姓王,还被称作王将军。那么他的真实身份,是大王氏母族的子侄,是先太子的表亲?
韩仲月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应该不良于行,又有心脏病。虽然成年后练成了武功高手,但始终有发病的隐患。
他身后的势力是王家吗?
王家的旧部隐忍十几年就为复仇,怎么会甘心对一个随时可能去世,且名义上已经去世的太子彻底尽忠?
所以宋湄猜测,韩仲月在他背后的势力里,或许是地位较高,但实际上没有实权的。
而韩孟修作为王氏的核心子辈,能被推出来娶华容公主,手握的实权一定比韩仲月要大的多。
所以韩仲月也只能短暂压制住韩孟修而已。
宋湄站起来往外走,她的处境并不安全。
先前韩孟修提到太子一直在找她,太子果然不肯轻易放弃她。
他一定会抓她回去!
可现在过去了这么久,连韩孟修都找来了,太子怎么会没有动静?
宋湄看向门外的天空。
太子在哪,他在干什么?
太子究竟怎么想的?
宋湄忍不住想,太子会不会已经到了柳家村。
他已经发现了她的踪迹,所以才不慌不忙,没有动作。而是隐藏在暗处观察着她,看自己像猫一样、像白毛狐狸一样到处逃窜?
太子在村口,还是在门外?
一想到太子,宋湄心中就慌乱不已。
看到柴房门口栓的马匹,宋湄回想起韩仲月刚才的反应。
她问他是不是遵守承诺,韩仲月并没有回答她。
也对,本来就是她利用他,赌的就是他因为喜欢自愿上钩。
如果他不愿意了,那么她的招数就失效了。
鞋面上渗出一点湿痕。
宋湄脱掉鞋子,轻轻吸气。
她的双脚又磨出了血,先前缠在脚上的布条又打湿了。
宋湄随手撕掉衣服边角的布条,再次缠上去把鞋穿好。
试着走了走,略微有点不自然,但依旧行动自如。
她回头看了看何姑,心想韩仲月应该会护着她。而且何姑没有看清楚韩孟修的脸,韩孟修也没必要杀她。
何姑可以继续待在这里,她是无论如何不能再歇息了。
宋湄重新背上自己的背包,推门出去。
-
柴房之内。
韩孟修!
在房里转了一圈,看到斑驳的墙面、破旧的门窗:“殿下梦寐以求的归隐田园,难道就是住在这样的破地方,给瞎眼老妇和兄弟之妻当奴婢?”
韩仲月并不接话,反而提起另一件是:“我要你答应,不再寻她麻烦。”
韩孟修笑了:“这话说得妙,你都和她归隐田园了。有你和太子印在身边,无论什么时候见了你们,我都得下跪,哪里轮得到我寻她的麻烦?除非——”
他话头一转:“你不打算和她一起?”
韩仲月垂眼,没有反驳。
韩孟修丝毫不意外。
按照韩仲月的性子,就连逃走这样的事情也一定做得一丝不苟,绝对不会在半途停留。
韩仲月竟然不打算和宋湄一起。
也难怪,不然他也不能这么快找到他们。
韩孟修面无表情:“既然你不打算和她一起,那你去杀了她。她知道了我们的事情,若是回到东宫,她就会告诉太子。到那时候,你我,叔父,整个韩家以及支持王氏的旧部,就全都完了。”
韩仲月坚定地拦住他:“她早就知道了,她并没有告诉别人。”
韩孟修死死盯着韩仲月:“你早就知道,还不铲除隐患?就这么肯定她不会说出去,万一她改了主意怎么办,你置追随太子的旧部于何地?”
韩仲月低声说:“我一直在观察着她,但她从没有向萧观说过,她也不是这样的人。”
韩孟修冷笑森森:“你是太子,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就是商量不成的意思。
韩仲月早有准备,将手中缀着黄穗的太子印交出来:“倘若我用这个跟你做交换呢?”
韩孟修脸色变了。
他想也未想把太子印夺过来,握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
确信是真的太子印,韩孟修面上露出疯狂而狰狞的笑意:“你倒真舍得给我?”
说完,韩孟修反复确认,一连问了好几遍:“这可是太子印,你当真真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