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承诺

作品:《陛下今天也偏要宠我

    德妃和贤妃提前命宫人采集百花,以鲜花蒸制出花糕,在花朝节这一日供妃嫔们品尝。小宫人来禀报薛美人和袁贵嫔双双落水的消息时,她们正与魏顺容、苏昭仪、孟婕妤、高婕妤几人一起尝着花糕。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了?”


    在场妃嫔齐齐愣住,贤妃头一个反应过来,厉声质问。


    魏顺容看一眼面色不豫的贤妃,心下自有计较,她只轻声对德妃道:“薛美人和袁贵嫔无故落水,定备受惊吓,得快些过去看看才好。”


    德妃回过神,一点头道:“是,我们快些过去瞧瞧。”


    一行人随即被小宫人引着往湖边水榭去。


    薛芙和袁贵嫔已经被救上来了。两个人衣裳都湿透了,又仪容不整,一时不便四处走动,有小宫人已经被吩咐去取薄毯过来,她们也留在水榭里稍事休息。


    今日是怜春跟着薛芙过来的御花园赴花朝节。


    吸取之前的教训,起初怜春寸步不离自家娘子身侧,只后来自家娘子嫌扑蝶时有人在碍手碍脚,她被甩开了。


    急急忙忙追到湖边时,却发现自家娘子连同另一人一道在水里浮浮沉沉。


    她吓没半条命,赶紧呼救,让识水性的宫人下水救人。


    更让怜春意外的是,自家娘子好不容易被救上来,身上却有伤。伤口在左肩,鲜血混着湖水染透衣裙,洇出一片血色,一眼望去,实在触目惊心。


    不是袁贵嫔做的又还能是谁?!


    上一回在桃园强行罚跪,今日变本加厉,竟谋害她家娘子性命!


    气愤不已的怜春深深为自家娘子抱不平。


    这会儿她站在薛芙的身侧,无所畏惧地瞪着同样在水榭里的袁贵嫔。


    春日宫中的湖水依旧冰冷刺骨。


    在水里奋力挣扎过一场的袁贵嫔此刻面色惨白,身体打着寒颤,但埋着头,没有看过薛芙一眼。


    无人知她心中惊惧。


    从薛芙蓦地反手拖她入水起,当薛芙清楚喊出她的名字,说出那一句“我等你很久了”,那种渗人的、头皮发麻的感觉便紧紧缠绕着她。她甚至感觉自己不是跌入湖中,而是跌进了一场噩梦。


    她从来没有见过薛芙这样的人。


    如同毒蛇般,冷不丁扑上来时只咬她一口便足以令她万劫不复。


    被薛芙拖入湖中时她方寸大乱,怎有余力再费心伤人?


    可是薛芙有。


    她在水里看着薛芙从她发鬓间拔走一根赤金簪子,看着薛芙将金簪刺入自己的左肩,她看着薛芙冲她笑。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看见的是索命厉鬼。


    今日亲眼目睹过方知薛芙此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在桃园的那一次,她不知那时薛芙抱着何种心思,但决计不是碍着分位被迫低头这么简单。


    薛芙才是那个不要命的人。


    她怎么斗得过?连狡辩的余地也没有,谁会相信薛芙水中自伤?


    袁贵嫔身体不停在打颤,一颗心也颤巍巍的。


    却再没有力气去想自己要面对什么。


    薛芙更非喜欢自伤,尽管她不介意用受点儿伤换取更多利益,但今日多少掺杂着意外。她哪儿能想到,袁贵嫔敢对她下手,却被吓唬一下便不敢动弹。对方不出手,她只能自己来了。


    这也谈不上栽赃嫁祸。


    推她入水,难道不是想要她性命吗?她不过将这件事摆到明面上,容不得袁贵嫔狡辩罢了。


    “见过德妃娘娘,见过贤妃娘娘,见过魏顺容。”德妃与贤妃一行人赶来水榭,将水榭里僵硬的气氛打破,袁贵嫔木然起身与她们行礼。


    仗着身上有伤的薛芙动作迟缓。


    德妃瞧见了,讶然道:“怎么受伤了?快别多礼了。”


    “见过德妃娘娘,见过贤妃娘娘,见过魏顺容,见过孟婕妤,见过高婕妤……”薛芙依旧起身行礼,比起袁贵嫔,声音虚弱许多,像明显体力不支,正在强撑。


    她们过来水榭之前不知薛芙身上有伤,这会儿瞧见,难免心思各异。


    而贤妃本便难看的脸色愈发绷不住。


    看一眼呆若木鸡的袁贵嫔,贤妃暗暗攥紧手中的帕子。


    显而易见袁贵嫔失手了,甚至被逮个正着,今日这事当真办得一塌糊涂。


    好在不至于牵连到她。


    贤妃松一松手指,望向薛芙,只作万事不知道:“不是落水了吗?薛美人为何还受伤了?”


    不等薛芙开口,怜春已朝德妃和贤妃跪下去:“德妃娘娘、贤妃娘娘明鉴,我家娘子是被袁贵嫔所伤!请德妃娘娘与贤妃娘娘为我家娘子做主!”


    德妃悄悄去看魏琅,而后才开口说:“是与不是,本宫自会查明真相。”


    听言,贤妃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德妃要查,她想查的当真只是袁贵嫔而已吗?


    “今日之事自然是要查清楚的。”稳住心神,贤妃冷声道,“既然此事牵扯到袁贵嫔,那在事情真相查明之前,袁贵嫔便不得离开绛云殿半步。薛美人放心,只要今日你是无辜的,事情查清楚后,我同德妃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饶是一向迟钝的怜春也听出贤妃一番话分明意有所指。


    她心中愤懑,顾忌身份,不敢顶嘴。


    偏在此时水榭外传来一声:“陛下驾到——”


    怜春双眼一亮,看得自家娘子一眼后忙跟着诸位娘娘行礼请安。


    薛芙只觉得贺祁来得比预想中快。


    不过今日是花朝节,妃嫔们皆在御花园庆祝,于情于理,他都会抽空过来看一看、露个脸。


    “朕的后宫当真是热闹得紧。”


    贺祁勾一勾嘴角,大步走进水榭,视线扫过众人,而后落在薛芙身上。见她浑身湿漉漉的,乌黑的发贴在惨白的脸上,左肩衣裳上一片血渍,颇为楚楚可怜,心底那股因被迫承受疼痛而生、从未消失过的无名火又一次熊熊燃烧。


    “薛美人似乎很碍你们这些人的眼……”


    “怎么?朕宠幸不得她?”


    贺祁语气懒洋洋的,然而字字句句叫贤妃提着一颗心。


    她感觉得出这些话不是说与袁贵嫔听的。


    “袁贵嫔,又是你。”贺祁笑又不笑的,目光在袁贵嫔脸上停留数息,“上回罚跪没让你尽兴是么?还是朕没有罚你,你便沾沾自喜,又在这儿给朕找麻烦。”


    “嫔妾不敢!”


    袁贵嫔跪了下去,那一颗被薛芙疯狂行径震颤而倏然麻木的心苏醒过来。


    陛下震怒,她若半个字不辩驳,岂不是任由薛芙宰割?


    终究她没有伤到薛芙分毫。


    “陛下明鉴,嫔妾并不曾……”


    袁贵嫔下了决心,一磕头正欲陈明真相,却听见皇帝冷冷开口截断她的话:“贤妃说得对,事情查明之前,你便待在绛云殿。福顺喜,你派几个人去守着,除了不许她离开半步,也不许任何人探望。”


    贤妃心头一紧,明明袁贵嫔不会有任何证据指认她,她却还是深觉不妙。


    陛下的反应无端让她觉得自己要被牵扯其中。


    不,不会的。


    六宫之中,陛下宠爱她尤甚,陛下绝不会那样看待她。


    贺祁的话更让袁贵嫔心凉下去半截。


    但薛芙沉默不语,她越辩驳越显得心虚可笑,她忽而记起来孙绮瑶,难道当初孙绮瑶也是这样?


    苏昭仪同几位妃嫔来迟了。


    入得水榭,她们与皇帝行礼请安,悄声退至一旁,谁都不胡乱开口。


    起初得知薛芙和袁贵嫔落水的消息时,苏昭仪不甚在意,可是陛下一来御花园直奔水榭,她便晓得自己不能假装万事不知。哪怕假装也要装出对这件事的关心。


    “苏昭仪,你便同德妃、贤妃一起查明今日薛美人受伤之事。”


    皇帝的话钻入耳中,苏昭仪微怔之下忙福身道:“是,臣妾定尽心尽力,还薛美人一个公道。”


    这对苏昭仪而言可谓意外之喜。


    陛下竟会特地命她一起审理……陛下终究是看重她的。


    只是,不是落水之事,而是薛美人受伤之事。苏昭仪几不可见拧了下眉,因为薛美人今日受伤了,所以这一桩不能轻轻揭过,是这样吗?


    “爱妃几时才能不受伤?”


    贺祁的声音将苏昭仪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她抬一抬眼,见陛下俯下身,手指捏着薛芙的下巴,动作亲昵而暧昧,她收回视线,无意再看。


    薛芙却被迫抬起头与贺祁对视。


    跌入贺祁的双眸,薛芙此刻没有在他眼底看到太多的怜惜之色。


    帝王凉薄,本便如此。她心下对贺祁态度不以为意,但除去请安外一言不发的她,于此一刻手掌攀上贺祁的手臂,最后掌心覆上贺祁捏着她下巴那只手的手背。


    薛芙一双眼睛也只看着他。


    “陛下,我想回去。”一句话语气低微、带着几分乞求敲打在贺祁心上。


    她的手掌很凉,带着潮湿之意。


    覆在他手背的那只手,还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便是在这个瞬间,他忽然看见她的脆弱。对视几息时间,贺祁心底那股无名火骤然熄灭大半,他松开手,转而将薛芙横抱起来,抱着她离开水榭。


    靠在贺祁身前的薛芙垂下眼没有去看其他妃嫔的反应。


    不必看也知必定十分精彩。


    她只万分依恋与信赖般拿手臂环住贺祁的腰。


    她知道,所有人都不会错过这一幕。


    ……


    贺祁将薛芙送回绿绮轩,怜春和清音一道替薛芙擦过身子、洗过头再换得身干净衣裙,医女也已经到了。薛芙肩上的伤口不深,小医女为她检查过伤口,再上过伤药、包扎好,便与贺祁回禀。


    “薛美人肩上的伤应是簪子之类的尖细物件留下的。”


    “幸而伤得不重,换得几日药,待伤口结痂之后便无大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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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贺祁一路抱薛芙回来,衣袍也被蹭湿了。这会儿他也已换得一身福顺喜命人取来的干净衣袍,听过小医女的禀报,示意其退下,进去里间看薛芙。


    怜春正拿着干巾替靠坐在床头的薛芙擦拭湿漉漉的发。


    贺祁走上前,接过干巾,示意怜春退下,里间转瞬余下他们两个人。


    他也无意替薛芙擦拭未干的头发,只将干巾拿在手中,另一只手则挑起一缕湿发又用指腹一点点捻开:“爱妃希望朕怎么处置袁贵嫔?”


    薛芙似才发觉身后的人换了。


    想转身反被贺祁摁住,她便没有更多的动作。


    “陛下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薛芙默一默才开口。


    贺祁问:“假话是什么?”


    “假话便是,陛下想怎么处置都可以,妾不会有任何不满。”薛芙回答。


    贺祁又问:“那真话呢?”


    薛芙说:“无论袁贵嫔出于何种心思、何种目的伤害妾,她想要谋害妾的性命都是事实。”


    贺祁松开薛芙的发:“爱妃像是在埋怨朕上一回没有替爱妃撑腰。”


    薛芙沉默了下,带着沮丧说:“没有。”


    “妾不是埋怨陛下,妾只是觉得……”贺祁半晌不语,薛芙便慢慢道,“妾的亲人已经不在人世,除去陛下,妾再无依靠。可妾却一次次惹来麻烦,给陛下添乱,故而有时候,妾也会想,若依旧待在冷宫,或许反而简单一些。”


    不要帝王恩宠,情愿待在冷宫这样的话可谓胆大包天。


    但薛芙知道贺祁不会生怒。


    没有亲人、没有依靠、日日如履薄冰的滋味不会有人比贺祁更懂了。


    她正是要让皇帝明白,她眼下处境,一如他登基之前的处境,而她的处境恰恰是他带来的。


    他凭什么嫌她麻烦呢?


    从让她离开冷宫、给她恩宠的那一日起,他合该晓得会有今日。


    贺祁听懂了。


    他垂眼去看她消瘦的身影,沉吟中拿起干巾开始替她擦拭起湿漉漉的发。


    “朕不会再让你回去了。”


    良久,贺祁懒懒出声,“往后爱妃尽管添乱,朕自会庇护你。”


    帝王一诺,重如千金。薛芙没有想过会得到贺祁的承诺,她一脸惊讶转过身,目瞪口呆看他,似慢一拍回过神,直接扑进他怀里,连伤口也顾不上:“陛下非要惹妾哭吗?妾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


    左肩连续刺痛的贺祁:“……”


    他忍着疼,抬手拍一拍薛芙的背才将她从自己身前拉开:“仔细伤口。”


    “遵命!”薛芙笑吟吟应下,重新转过身去。


    如花笑靥近在咫尺,贺祁不觉勾了下嘴角,继续帮她擦拭头发。


    贺祁在绿绮轩待得许久才离开。


    他走后,德妃、贤妃派大宫女前来探望,姜嫔也过来探望她,怕耽误她休息,小坐片刻便走了。


    而正当薛芙困意渐起,准备睡上一觉的时候,江采女独自过来了绿绮轩。薛芙让怜春把她请进来,不曾想,江采女入得里间,直接在她床榻前跪下磕头说:“薛美人,求求你,救救杜采女!”


    杜采女?


    薛芙挑了下眉,记起桃园偶遇江采女和杜采女在一起,也记起那时杜采女对袁贵嫔躲闪的态度。


    “江采女的话叫我听不懂,何谓让我救救杜采女?”薛芙发问。


    江采女便又磕了下头:“此事说来话长……”


    薛芙耐着性子听罢江采女口中关于杜采女的遭遇,并不对她口中所说之事真假下定论。不过,江采女说的这些事情她想起另外一个人——花宝林。


    她便是从花宝林口中听说的江采女和杜采女关系亲近。


    那个时候,她认为花宝林有故意用话引导她在意江采女的嫌疑。


    之前绿绮轩冒出来两条蛇的事情她也没深究。


    或许,正好借此机会试探。


    “我知道了,江采女,你先回罢。”薛芙语声淡淡道。


    江采女咬咬牙不肯放弃:“妾知此事让薛美人插手多少为难,可除去薛美人妾不知还能求谁。”


    “谁会肯在意一个小小采女的死活呢?”


    “薛美人,求你……”


    碧霄宫里发生的事,贤妃怎会不知情?却从未插手、从未管过。


    德妃若肯管,便不会只能来求薛芙。


    如今陛下对薛芙甚是宠爱。


    她只能赌一把,求得薛美人愿意插手这件事。


    “江采女,你未免把我想得太厉害。”薛芙没有做好决定,不想随便应允,只道,“此事若如你想得这么容易,又怎会没人愿意管呢?”


    “是妾失言了。”


    江采女抿唇,知道多说更惹厌烦,识趣起身行礼告退。


    薛芙没有太在意江采女的想法。


    她兀自安然睡得一觉,醒来之后细细思索许久,又听得怜春禀报:“娘子,花宝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