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陶之意起了个早，收拾好剩得行李，简单做了下卫生，见时间差不多了，穿上外套背上琴准备出发去机场。


    28寸的大箱子，再加上大提琴，陶之意一趟下不了楼，打算分两趟搬下去。


    手机这时响，是迟衡打来的。陶之意拎起琴，接通往前走：“喂，怎么了？”


    “你出发了吗？”他的话声带喘，大概在跑。


    “刚出宿舍，搬行李呢。”


    “你在二楼吗？”


    “对啊。”


    话音刚落，楼梯间的拐角，跑上一道身影，挺拔高挑，神色匆匆。


    陶之意一怔，挂了电话，惊呼：“你怎么来了？”


    迟衡松口气：“还好赶上了。”他接过她手里的琴，“还有吗？”


    陶之意还没回神：“阿姨怎么放你进来的啊？”


    “上回我来过，那个阿姨记得我，说帮忙搬行李，她让我动作快点就行。”说着，迟衡放眼望了望长廊，见有个行李箱在寝室门口，径直往前，“那个也是？”


    陶之意点点头，从他手里拿回琴：“箱子很重，琴给我吧。”


    28寸的大箱子，迟衡单手拎起来毫不费力，轻松下二楼。


    他说：“我开了车来，送你去机场。”


    陶之意不太好意思：“会不会太远啊？”


    迟衡：“不会，我闲着。”


    出了宿舍楼，迟衡搬行李上车，陶之意见状，没再拒绝：“那就麻烦你啦。”


    车子出发没多久，陶之意意外收到周梵的微信，问她：【你回家了吗？】


    昨晚给周梵发完消息后，他便没再回复。陶之意以为，他们之间的联络，应该会就此断了。


    却不想……


    他大概还以为自己蒙在鼓里吧。


    盯着键盘出神许久，陶之意觉得不能如此不了了之，这样下去，她会认为他又有那么些喜欢自己了。


    踌躇着，她缓慢打字——


    「周梵，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


    删掉。


    「周梵，我都知道了……」


    也不好，再删。


    ……


    如此反复，陶之意最终只发了一句——


    【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文字没有温度，简短的一句话，看着冷漠决绝，陶之意内心却挣扎了好久，才点击发送。


    什么继续做朋友的违心话，她可说不出来。


    要么谈朋友，要么一辈子不当朋友。


    云雾飘散，阳光钻缝而出，洒在前方的道路上，似四射的金光。陶之意关了手机抬起头，忽而觉得眼前的一切开阔明亮。


    一旁迟衡专注驾车，但也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听到她深深吐了口气，不自觉问了嘴：“怎么了？”


    陶之意笑了笑，缓道：“没什么，放假了，觉得如释重负了。”


    -


    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着陆后，陶之意给手机开机，微信消息一下子弹出好几条。


    大部分是哥哥发来的——


    【我到机场了。】


    【在到达口等你，取了行李出来就能看到我。】


    【着陆了吧？】


    陶之意：【刚到。】


    还有迟衡和妈妈发来的消息，陶之意一一回复后，往下拉，才看到周梵被顶到下面的消息，他说：【嗯。】


    一小时前发来的。


    陶之意莫名感到心塞，同时觉得自己真矛盾。


    手机跳转，闪出来电显示，陶之杭打来电话。


    陶之意接通：“喂。”


    陶之杭那头吵吵嚷嚷：“你下飞机没啊？”


    前头队伍陆续往前，陶之意伸手给旁边的大提琴解开安全带，挎上肩：“正在呢。”


    “行李多吗？”


    “一个箱子加琴。”


    “行，出口等你。”


    电话挂断，陶之意轻拍脸颊，收拾好心情，自我安慰：“OK了陶之意，回家了！开心点，很快就过去了。”


    下了飞机取好行李，陶之意欢欢喜喜地和陶之杭碰上了面：“哥！！”


    分明她笑容满面，可陶之杭像是有感应，一眼便看出她这副模样不对劲，皱着眉头瞅她，说：“你怎样？兴奋过头？”


    闻言，陶之意即刻敛了笑容，干脆不演了：“OK，那不笑了。”说着，便把行李推给他，顾自往前，“车呢？”


    “露天停车场。”陶之杭自然而然地接过箱子跟在她身后，开始啰嗦，“每个月给你的钱不够吃？瘦得像猴，琴都要压过你。”


    陶之意“啧”一声，白他：“我这是学业压力，每天练那么久的琴，得消耗多少脑力体力？我才不想像你，吃得像猪一样。”


    “？”陶之杭跨大步子追上她，急了，“我一八三的个子，75公斤的体重是标准身材，一身肌肉你懂得欣赏吗你？”


    陶之意嗤之以鼻：“怎样，你打算兼职男模呢？还一身肌肉。”


    陶之杭血压飙升，气急败坏地拍了下她的脑袋：“给我闭嘴！”


    陶之意吃痛捂头，大骂：“陶之杭！看我回家不和爸妈恶告你！”


    陶之杭扮了个鬼脸。


    陶之意咬牙切齿，抬腿重重给了他一脚，气鼓鼓地加快脚步。


    陶之杭整张脸皱起来，疼得原地单脚打转，但见她还能和自己吵架，就表示应该没什么大事，安下心来一瘸一拐地追上去：“走那么快，车在哪儿你知道吗！”


    陶之意愤怒的嗓音在大厅里传开：“我要自己打车！”


    ……


    最后的最后，陶之杭低头道歉，两人暂时和解，一路顺利地回到了家。


    听见开门声，陶文彰从厨房出来，笑眯眯地道一声“回来了”后，又冲里屋高喊：“芝啊，女儿回来了！”


    陶之意脱了鞋子，立马告状：“爸，陶之杭说我长得丑像猴子。”


    陶之杭目瞪口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说你丑了？”


    陶文彰摸摸陶之意的头，扫一眼陶之杭，似笑非笑：“他全家最丑，别理他。”


    陶之意得意地昂起脑袋，挽着陶爸的手往厨房去：“好的，听爸爸的，爸爸今天做啥好吃的啦？”


    叶芝在里头听到对话，面带笑意地出来，经过陶之杭身边时，冷眼奚落：“活该，叫你话多。”


    陶之杭眼角抽了抽：“。。有毒啊？”


    ……


    陶文彰今天煮了六菜一汤，一桌子格外丰盛，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陶爸爸夹了只最肥的螃蟹到陶之意碗里，说：“爸爸早上一早去市场买的，非常新鲜，这东西你在北方可不好吃到这么鲜的吧？回来多吃些，最近都瘦了。”


    陶之意笑嘻嘻地接来剥开：“谢谢爸。”


    “是哦。”陶妈妈上下打量她，“脸都小了一圈，是不是平常太辛苦了？”


    陶之意没来得及张口，陶之杭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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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阳怪气：“是啊，学业压力大，耗费脑力体力。”


    陶文彰“啧”了声，不耐：“没问你，闭嘴！。”


    陶之杭：“……”


    陶妈妈目光忽然变得意味深长：“第一学期，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陶之意和陶之杭双双一愣。


    陶之杭：“我去，不是吧妈？我28你催婚就算了，她才刚满20哎，你这也过急了？”


    陶之意默然垂下头，只惊讶妈妈直觉精准如探测仪，一下子就说中她心事。


    “你懂什么？”叶芝放下碗筷，一本正经，“这叫提早物色，要是等毕业工作了再去考虑，那基本都是人挑剩下的，能有什么优质对象？”


    陶之杭不以为然：“您这话说的，都什么时代了，结婚又不是女孩子唯一的出路，陶之意有手有脚有能力，将来能养活自己，非找个男人伺候他干嘛？”


    陶之杭这超前思维叫陶爸陶妈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陶文彰干巴巴笑一声：“那好像也是啊……”


    叶芝反驳了句：“那就不能找个对象照顾意意啊？”


    陶之杭更觉得荒唐：“世界上能有几个好男人？除我之外。”


    陶之意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哥，倒也不用如此吹嘘自己吧？其实我……”她咬着筷子，心里觉得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实话道，“确实这阵子有个喜欢的男孩子。”


    话落，除陶之意以外的三人一脸震惊。


    陶之杭反应最大，声儿拔得老高：“谁？不会就是上次火锅店遇到的那个白白的吧？？？”


    陶之意目光斜向他，点了下头。


    陶之杭冷哼：“我说呢，那会儿你心不在焉的，还那么激动。”


    叶芝一脸懵：“你见过？”


    “见过。”陶之杭评价，“一般，也没什么礼貌，一副跩跩的模样。”


    “有吗？”陶之意回想当时的情形，只记得他误以为陶之杭是她的男朋友，所以脸上没什么表情。


    陶之杭眼神笃定：“有。”


    陶文彰更关心的是：“你们谈朋友了？”


    “没有没有。”陶之意忙解释，“我单方面的，他对我没感觉，回来前我们已经说清楚了，以后不联系了。”


    陶之杭心下一愣，怪不得今天在机场见陶之意模样怪怪的。


    他咳嗽了声，语气不屑道：“还对你没感觉？他有感觉他就配得上你啦？我这还看不上他呢！”


    叶芝拍拍陶之意的肩，柔声安慰：“没事儿，你还有我们呢，像你哥说的，以后不结婚也没关系。”


    陶之意咬着青菜，没吭声，却红了眼。


    陶文彰瞥见，忙抽张纸递上：“想哭就哭，哭出来舒服些。”


    陶之杭还在喋喋不休：“你说你这条件找什么样儿的没有？过几天我就给你介绍几个认识认识，全是优质男！”


    陶之意拿纸抹眼泪，闷声道：“你不是说世界上除你之外就没有好男人了嘛……”


    陶之杭得意洋洋：“那肯定啊，你想找跟我一样的那不好找。”


    陶之意破涕而笑：“谁刚刚还说结婚不是女孩子唯一出路来着？”


    “对啊！”陶之杭理直气壮，“我没说错啊，那谁规定找了对象就一定结婚了？”


    陶文彰重重“嗯”了一声，表示认同地搭了句腔：“这么多年，你哥今天说得最像人话！”


    陶之杭：“……”


    陶之意失笑出声。